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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頁 千尋 哈哈哈!又替她張羅一條罪名,還以為自己是小白花、凌珊珊是大反派,原來在他眼裡她才是罪大惡極的壞女人。 「比起搶走陳立嘉讓凌珊珊難看,我更想搶走你讓盧欣汸難看呢!不過既然已經被你看穿,這套下九流的把戲玩不動了,所以呢?你想怎樣,離婚嗎?」 她抬起下巴笑得滿臉驕傲。是,她就是驕傲,裝了兩年的小白花,她差點兒以為自己真的是小白花,但才不是呢,她是仙人掌,在烈日枯涸的沙漠都能盎然生長的仙人掌。 「你捨得嗎?」 「有一點點不捨,畢竟能一個月給二十萬家用的男人不多,何況我懷孕了,為了孩子,怎麼樣也該待在你身邊吧!」 她自損也損他,她望著閔鈞等待答案、等待反應,等待他為了孩子願意退讓一步,那麼她會搬出證據再度向他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即使他看不起她、不信任她,但是為了孩子,她可以吞下所有委屈。 在等待中,她的心跳超過一百三,撲通撲通,一下比一下更猛烈地撞著胸膛,很痛……但必須忍。 閔鈞緊咬牙關,雙眼冒出火光,他必須靠深呼吸來平抑自己的怒氣。 因為他悲哀地發現,即使她背叛,他也不願意她離開,他想像過去那樣過日子,想吃她做的飯,想穿她做的衣服,想躺在她的身上和她抵死纏綿——就算她把他的自尊撕得粉碎。 「你把孩子拿掉,可以繼續留下。」 拿掉孩子?哈!語萱想狠狠扇自己兩巴掌。 這是報應,絕絕對對的報應,她父親要求媽媽把孩子拿掉才能繼續留在他身旁,現在閔鈞也提出同樣的要求。 真好,輪到她來做同樣的選擇了。是老天在懲罰她的不孝? 媽媽講的話一一實現了,她果然得不到幸福,她果然得到同樣下場,她果然…… 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不管是歷經幾百年都會走入悲劇,是嗎? 語萱從來不曉得自己會這樣痛恨閔鈞,她恨他,此時、此刻! 「謝謝你的寬容,我不需要。」她在下唇留下一排清晰的牙齒印,隱隱地滲著鮮血,她嘲弄他、也嘲弄自己。 語萱走進房間,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離開的時候她也不打算帶走什麼,她背上從家裡帶來的包包,只帶走自己的證件,走出房門時,她轉到衣櫃前打開衣櫃的最下層,拿出裡面的婚姻契約書回到客廳。 閔鈞站在落地窗前,靜靜看著語萱種下的曇花,在月華下緩緩綻放。 語萱也看見了。曇花一現?是他們之間的最佳寫照。 其實,早有預言的。 兩年前,她穿著親手設計的婚紗站在絢麗的舞台上,帶著笑卻淚水不止,兩年來,她在婚姻的舞台上,帶著笑,一樣的淚水不休…… 可以了,待在舞台的時間夠久了,可以鞠躬下台結束這一切紛亂了。 兩年,她應該要真正的畢業。 望一眼他的背影,語萱沉默地把契約書放在桌面上,從鞋櫃裡拿出兩年前那雙運動鞋套上。 開門、關門,她走出他的生命,來的時候安靜,走的時候,一樣安靜。 這天晚上,她帶著離婚協議書主動走到程馥珈面前,用自己查到的證據交換公司提供給莘辰校友的獎學金。 她知道證據依舊薄弱,但她估算程馥珈不願意節外生枝一定會答應。 她猜對了,三天後的飛機,她離開台灣。 離開前,她甚至沒有臉回去見母親一面。 第12章(1) 雨下得很大,有不少地方都淹水了,但工作室裡每個人忙得焦頭爛額,無心理會淹水。 設計、打版、裁布、縫製……老闆下令,要在接下來兩個星期中趕出十套訂製服。 三款設計圖被偷,公司損失不小,必須靠著設計師訂製服來彌補不足,工作室上下人人皮都繃得很緊,只有小菜鳥劉品佳幫不上大忙,只好讓她到百貨公司的設計區當擺設。 不過她心裡不好受,覺得是自己惹出來的禍,每天下班都會繞到工作室看看大家的工作情況。 那三款被偷的設計圖本來不是主打服,現在成了主打服。為配合舞台表演,語萱只好再設計三套男裝、三套童裝來突顯主打款。 為了不讓消息洩露,從設計到打版、裁樣她都自己來,一個頭忙得兩個大,不過她再怎麼趕都趕不及三星期後的秋裝上市,只能小量地每件Size先做出十件應付一下櫃面。 工作已經夠忙了,Bill的祖母又開出病危通知。 這幾天,她每天都抽時間和葳葳一起去看看鍾奶奶,短短五天,Bill和語萱都狂瘦一圈,急得Jerry天天給他們煎牛排、做義大利面。 語萱不抱怨,她熬夜給鍾奶奶做一襲粉色套裝,連帽子都做了。 鍾奶奶說:「我要穿著它們長眠。」 語萱說:「我給奶奶挑漂亮的包包和鞋子,讓奶奶風風光光地去見初戀情人,好不好?」 鍾奶奶笑了,那個初戀情人的故事,她只告訴語萱。 她握住語萱的手,眼角微潤。 這是補償心態,語萱要彌補自己來不及為母親做的。 在這種狀況下,她分外感激閔鈞伸出援手—— 中午,呂秘書從幼兒園把葳葳接到閔鈞的辦公室,下班之後兩人一起過來,他們一起吃飯聊天,談談一天發生的事。 然後葳葳寫功課,閔鈞和語萱工作,雖是各忙各的,但葳葳有需要時隨時都有人協助。 九點,閔鈞帶葳葳回家洗澡、講故事、睡覺,十一點半把熟睡的葳葳交給剛從醫院回家的Bill和Jerry,他再繞到工作室接語萱回家。 為了便宜行事,閔鈞也搬進七之三,同出同歸的日子讓語萱覺得他們成了一家人。 看一眼手錶,中午十二點了,難怪有點餓。摸摸肚子,語萱還是決定把收尾的工作搞定後再出去覓食。 模特兒身上,穿著她縫製好的男裝。 這些年,下意識地她用閔鈞的身量製作男裝。 她問過自己的下意識,卻沒排斥過這個下意識,因為心底明白她可以否認思念,卻騙不過自己,她對他…… 思念。 他們這樣算是復合了嗎? 語萱藉由忙碌不願意去整理、歸納這件事,是因為那年的震撼教育,心裡產生陰影吧,即使閔鈞用了很畸型的方式排除阻礙,她也不確定是不是應該再度走進婚姻裡。 畢竟那年設計陷害她的是前婆婆和盧欣汸,但真正劃下那刀,讓她的手再巧也縫合不起愛情的……是閔鈞。 她無法跟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計較,只好推說「當時我們都太年輕J。 但她無法越過那道鴻溝,無法忘記他說了和她父親一模一樣的話,而她做出和她母親一模一樣的決定。 同樣的痛,一痛再痛;同樣的傷,一傷再傷。如果這是她們母女的宿命,語萱認了。 門突然被推開,語萱抬起頭,發現濕淋淋的閔鈞。 他是從多遠的地方跑來的?怎麼會淋得這麼狼狽? 她放下手上的工作走到他面前,想問他怎麼了,但他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把將她緊緊抱進懷裡,他身上的水氣瞬間染上她的,寒意侵上,但她卻敏感地發現頸間出現一點點的微溫。 他……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斷重複同一句話,嗓音中有壓抑的哽咽。 語萱輕拍他,問:「發生什麼事?」 「我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對不起……」 是這樣的啊……語萱點點頭,柔聲說:「沒有關係。」她推開他,看見他微紅的眼眶,淺淺一笑。「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他搖頭,天曉得她的「好好」,是用多少「不好」去換來的,她懷著孩子、帶著纍纍傷痕遠赴異鄉,兩年婚姻換來的是失去母親及一切歸零,他對她何其不公平。 他又抱回她,緊箍的雙臂洩露心裡的不安。 語萱說:「放開我,你全身都濕了。」 閔鈞這才驚覺自己弄濕她了,鬆開手退兩步,他有些侷促。「對不起。」 「夠了,你今天已經說過太多對不起,留一些等以後再說,現在先坐下來。」 她把自己的保溫杯遞給他,裡面有剛泡好的枸杞黃耆。「先喝一點去去寒意,我出去一下,五分鐘立刻回來。」說完,她關掉冷氣,拿起雨傘往外走。 五分鐘後,她回來,手裡拿著一個紙袋,有新的毛巾和內衣、內褲,她又從模特兒身上脫下一套男裝,那是他的Size、她的下意識。 「先將就吧,超商只能買到這些,你把濕衣服換下,我們再談。」 語萱把買回來的東西一件件拆封擺好,拉下羅馬簾,走出辦公室等他。 背靠著門,語萱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歎息了。 閔鈞記憶恢復,還會像當年那樣質疑她說的全是謊言嗎?還會堅持他的母親和盧欣汸是泱泱大度的女強人嗎?或者,再次質疑葳葳的血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