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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沈韋    


  他之所以沒和江遠志深交,是因為在他看到江遠志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和江遠志觀念不同、想法不同、追求不同,更清楚他和江遠志要走的路也不同,他們之間有太多差異了。

  不過,這些都是他個人的想法,他想她一定是有特別的看法,才會如此堅持,他很想聽聽看。

  「因為他是京衛指揮同知,我一聽到京衛就會想到京衛鎮撫谷正川,一想到谷正川,就又會忍不住想到王虎威。王虎威那麼壞,被你逮到後,表面上反省,卻在私底下玩小動作,派周大成來偷襲你。我不曉得谷正川知不知道,可是一想到他們是甥舅的關係,我就沒辦法喜歡谷正川。偏偏谷正川和江遠志同在京衛指揮使司,讓我不得不猜想他們全是一丘之貉,你說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雖說不該將他們全兜在一塊兒,但她就是無法控制,一股腦兒地認定他們都不是好人。

  她的謬論讓嚴忍想笑。真有她的,居然可以東拉西扯,將王虎威犯的錯算到江遠志頭上,假如江遠志知情,一定會大呼倒霉的。

  「小狗子哥哥,你覺得我有說錯嗎?」華暮雪見他沒有搭腔,想聽他的意見,低頭仰頭問著。

  嚴忍被她問倒了,儘管他不欣賞江遠志這個人,但也不能說江遠志和王虎威是一丘之貉,可若要他在暮面面前大力稱讚江遠志,他也說不出口,因此便以淡笑帶過她的問題。

  「果然你也覺得他不好,才會連句好話都說不出來。」嚴忍的無聲更勝有聲,她太清楚以他正直的個性是不可能大力批評另一個人的,但倘或對方真的好,他也絕不吝於稱讚,這就是他。

  「不是這樣的,只是我和他的觀念南轅北轍,交情又少,關於他的事,我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當然不能天花亂墜地胡說一通吧?」

  「你和他的觀念是怎麼個南轅北轍法?」她對於江遠志沒多大的好奇心,反倒是比較想知道他的事,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聽在她耳裡,都會覺得再有趣不過。

  「只能說我們兩個想要的並不同。」他淡淡一笑,輕巧帶過。

  華暮雪在腦中琢磨他的話,所謂的觀念南轅北轍、想要的不同,指的是什麼?江遠志當京衛指揮同知,隸屬於皇上親軍,負責保衛皇城;小狗子哥哥則是神機營的參將,遇到爭戰,衝到最前線的就是他了。

  小狗子哥哥在戰場上英勇殺敵,皇上得由他人口中得知,才會給予稱讚、提拔;但是江志遠身在皇城,要獲得皇上賞識、提拔倒是比較容易。再者,她聽李伯伯說,江遠志出身名門,人人看好他的前程,反觀小狗子哥哥,是靠自己流血流汗當上神機營參將的,背後並沒有什麼有力的人士當靠山,所以小狗子哥哥和江遠志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江遠志想跟她求親,求的是錦上添花,讓未來的仕途走得更加順遂。總的來說,江遠志是她所不喜歡的投機分子。

  她的腦袋瓜難得靈光,仔細分析著兩人的不同之處,自行發覺小狗子哥哥所沒說出的話。

  「我不喜歡不腳踏實地的人。」華暮雪認真地看著他說道。她一直深信唯有努力耕耘,才會有豐碩的收成,對於用盡心機在算計他人的人,她則敬謝不敏。

  嚴忍揉了揉她的發,至少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會毫無主見。

  「小狗子哥哥,為什麼沒有人是因為喜歡我這個人,而向我求親呢?」光想到那堆人全是為了利益才跟她求親,她便開心不起來。

  「一定會有人是因為喜歡你而向你求親的,你別太快感到沮喪。」嚴忍聽她這麼說,心撲通、撲通地快速跳動,有許多話想對她說,可讓他說出口的,卻是安慰的話語。

  「我果然還是當南瓜比較好。」華暮雪定定地看著他,雙眸熠熠閃耀,有感而發。

  她真是犯傻,與小狗子哥哥談完之後,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她不要豪華大宅、不要錦衣玉食、不要奴僕成群,只要兩顆相屬的心。

  「在我眼裡,你一直都是南瓜。」他笑著回她。

  華暮雪微微一笑,心情豁然開朗。反正她只要讓江遠志自動打消與她成親的念頭就行了,而要做到這一點,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璀璨的微笑使嚴忍無法平靜下來,他的心受到莫名的牽引,隱隱感到焦躁不安,他不曉得雖哪裡出了問題,才會導致如此,只知道他的眼再也無法自她身上移開,他想獨佔她的一顰一笑,想獨佔她純粹的美好,屬於她的一切,他全都想獨佔,不願與人分享。

  這樣的情緒,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體會到的,讓他在驚愕之餘也赫然發現,原來在他未曾察覺之際,她已經在他心裡佔有一定的份量了。

  他得承認,他是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在看她,不再視她為可愛的小女孩。

  軍紀嚴整的神機營內,將士們有的正在進行操練,有的則在清理火器,各司其職。

  嚴忍在校場正氣凜然地指揮小兵排練操演行伍,他一個口令,小兵們便一個動作,井然有序、排列整齊。

  陽剛味十足的嚴忍狀似與平日沒啥不同,實際上華暮雪所說的話正在他心裡發酵,他無法阻止自己不去想著她要和江遠志見面一事,無法不去想著當她見到江遠志的第一眼時,會有怎樣的感受?他的心為此而紛亂無章,找不出排解的方法。

  就在他心煩意亂,想要以更多的操練麻痺心神時,營中一名小兵突然來報。

  「嚴將軍,任守衛出事了!」小兵小聲地在嚴忍耳畔稟告,不想任守衛出的事影響到眾人。

  神機營的小兵們都有一個默契,就是只要遇上麻煩事,頭一個找的人就是嚴忍。除了因為他是嚴武的義子外,也是因為他們對嚴武很崇敬,知道嚴忍承襲了嚴武的剛正無私,因此他們對嚴忍很是信賴。

  「我知道了。」嚴忍微頷首,將操演行伍的事交代下去,便和小兵一塊兒離開。

  小兵帶著嚴忍來到任守衛所在的小廳。

  「這是怎麼回事?」嚴忍一踏入小廳,即見任守衛及兩名小兵被打得鼻青臉腫,手肘亦受傷包紮,臉色凝重地坐在椅中。

  「嚴將軍!」任守衛一見嚴忍出現,馬上忍痛地起身問候,另外兩外小兵則同樣起身。

  「你們跟人起衝突了?」嚴厲的目光掃過在場三人的傷勢,一見即知定是與人鬥毆所導致的傷痕。

  「嚴將軍,我們的確是在街上與人起衝突,但是率先挑釁的人並不是我們。」任守衛承認與人打了一架,可有必要澄清的是,事情並非他們挑起的。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從頭交代起。」嚴忍雙手環胸地看著三人,要他們不可隱瞞。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我們三人上街去,正巧遇到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本來雙方擦肩而過就算了,豈知他們一見到我們就放肆嘲笑咱們神機營,說道在神機營的全都是庸才!這已經不是頭一次了,我們不想理會他們,孰知他們愈說愈難聽,我們一時氣不過,便和他們打了起來,想讓他們見識見識,他們口中的庸才不僅膽識比他們大,連拳頭都比他們硬。」任守衛當代表回答。

  「沒錯!」兩名小兵氣憤地附和。

  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由來已久,神機營的人認為京衛指揮使司的人只會躲在皇城內討好達官貴人,京衛指揮使司的人則認為神機營的人全都是有勇無謀的莽夫,雙方之間的衝突已由言語相譏演變到最近的拳腳相向,但事情一直沒鬧大,所以表面上雙方仍維持著原本的和平假象。

  「你們贏了?」嚴忍挑眉問。

  「是,將軍。倘若我們沒有打贏那群像娘兒們般牙尖嘴利、軟趴趴的傢伙,根本就不敢回營。」談起這場勝負,任守衛非常驕傲。

  「雖然你們贏了,但是在外受不住挑釁就與人動手,仍舊必須受到嚴懲。」嚴忍向來剛正不阿、賞罰分明,儘管心裡也認同任守衛三人的做法,並為他們贏了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感到高興,可是該有的懲罰仍然該受,否則軍中紀律將蕩然無存。

  「將軍,我們願意受罰。」任守衛等人為維護神機營的名聲,不怕受罰。

  「很好,待你們身上的傷好了之後,我會讓你們知道是受怎樣的懲罰。」嚴忍嘴上說要懲罰他們,面部表情卻已柔和。

  「是!」他的一句『很好』等於是嘉許了任守衛三人,讓他們暗喜在心中。

  處理完這事後,嚴忍便走出小廳,去向上司報告此事。他相信被打得更慘的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若知道這事,也沒臉追究,畢竟那等於是承認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技不如人。

  不過這件事仍讓他暗暗留了心,近來雙方的衝突增加許多,宛如有人在背後唆使捉弄般,他得更加注意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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