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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葉雙    


  興許早在小小年紀,在洞房裡傻愣愣地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時,他那傲然的姿態,就已經上了她的心。

  她曾經很努力,想要走進他的世界,只要能得到他一聲讚美,或是勾唇淺笑,她就可以樂得飛上天去。

  那時的她很快樂、很幸福,她一直以為終有一天,他們一定會成為真正的夫妻,牽手一輩子。

  這樣的信念一直堅持到她十四歲那年,一回在僕傭憐憫的目光中,發現聶紫相竟然大咧咧地帶著一名青樓女子回府,不敢置信的她首次大著膽子擅闖聶紫相的房裡,瞧見兩人幾近裡身交纏的景象後,她對兩人間的期待,終於灰飛煙滅。

  在她闖進房裡的那一刻,她清楚地在他眼神中,看見了他的不在乎。

  所以她放棄,不再癡纏,也努力假裝自己不在意。

  她不想再當他的影子,努力過自己的日子,甚至一頭鑽進醫書和藥材之中,隨著時光荏萁,她以為自己真的可以遺忘。

  直到聶紫相宛若鬼魅一般的嗓音不斷追著她,讓她那深埋心底的渴望再次破繭而出。

  「呃!」聽到柴書南的問題,柳輕煙先是一愣,但隨即勉強扯出一抹慈藹的笑容,伸手愛憐地輕撫她的頰畔。「撞昏頭了嗎?怎麼突然這麼問呢?」

  見著柴書南失神怔忡的模樣,柳輕煙又是一陣心疼,怎會瞧不清這丫頭的真心實意,但為了她好,她卻只能假裝不知道,免得書南更是實心眼。

  曾經她以為兒子總有一天,會想清楚究竟誰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她不能再任由書南的青春都給蹉跎了。

  「我方才聽見了,夫君說把我許給誰都可以?」話才出口,成串的珠淚已經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下。

  因為那淚水,柴書南心頭的那份在乎,更是隱藏不住。

  「南兒,你……」見著媳婦的淚,柳輕煙再也無法佯裝不知,安慰地輕撫書南如黑緞般的秀髮。「傻南兒,你的心裡頭還住著相兒,是吧?」

  這幾年,書南不論是對這樁婚事,還是對聶紫相,總表現的漫不經心,毫不在乎。

  她還以為書南想開了,懂得不再強求。可沒想到,她始終太樂觀,書南不是想開了,只是把所有心緒都藏進心底。

  「娘,我也以為我忘得了,但現在我心口兒卻疼得難受!」柴書南激動地撲進柳輕煙懷裡哽咽。「我該怎麼辦?」

  其實那日在與潘文風拉扯之間,她乍見聶紫相踩著憤怒的步伐往她走來,她的心底是竊喜的,她以為他的憤怒,代表他興許有一丁點兒在乎她。

  可誰知道,他壓根就不在乎。

  那淚揪得人心都痛了,柳輕煙的一顆心全偏了。「你先別慌,如果真的忘不了相兒,娘會替你想辦法的,好嗎?」

  柳輕煙許下承諾,但柴書南卻出乎意料的拒絕婆婆的好意。

  「娘,不用了!」她不想再坐以待斃,什麼事都靠別人。

  這幾年來,她始終沒忘記的,是和聶紫相初見面時,他眼底的輕蔑,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畏首畏尾的女人,他要的是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逃避的人,既然發現自己忘不了,那麼她就得再試一次。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她不想靠旁人。

  她自己的仗,自己會打,她得拼盡全力,替自己努力這最後的一次。

  如果真的還是不行,那麼她會死了心,徹底將聶紫相這個男人,排除在自己的生命之外。

  柴書南好盩以暇地端坐,幾年不曾再踏進聶紫相的寢居,如今再環視周圍的一景一物,依然能從這份簡樸和平實裡,發覺聶紫相不為人知的一面。

  在等待的同時,柴書南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書案上的書冊和一些小玩意兒,突然間,一幅仕女畫像吸引她的注意。

  那幅畫的筆觸栩栩如生,畫中的人兒彷彿可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這應該只是一般的仕女圖,可不知為何,在瞧著那誰滿書冊的案上擺著這畫時,柴書南心裡驀地溢出一股酸意。

  這畫對聶紫相應該有著不同的意義,又或者是聶紫相對自己的不在乎,其實是因為這畫裡那宛若天仙般的姑娘?

  愈想,心頭這股酸愈嗆,嫉妒的情緒在她心裡滿溢,讓她有種想要將畫撕毀的衝動。

  可那只是一閃念間的想法,柴書南並非任性且自私之徒。

  她只是怔怔地盯著這幅畫,心裡想著這個姑娘對聶紫相是否重要?是否就是他始終對自己不屑一,碩的原因?又或者……

  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之中的柴書南壓根就沒注意到,原本合著的門扉被人推了開了。

  「你在這幹什麼?」

  當推開門的聶紫相,發現她的手中竟拿著那幅畫時,原就嚴肅的臉色愈發沉重。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一把搶回她手中那幅畫。

  完全將他的氣急敗壞看進眼裡,柴書南的心更緊了,如果說方才只是臆測,那此刻他的緊張神色,便證明這畫中人對他的重要性。

  「這……不關你的事。」這話完全不像舉止穩重的聶紫相會說出的。

  這樣毛躁吞吐的舉措一丁點兒也不適合他,可也讓柴書南意識到這幅畫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身為一個妻子,問問也不為過吧!」

  既然下了決定,她就決不輕易退縮,清澈的雙眸不閃不避地瞅著他,顯然是在宣告她的決心。

  第3章(2)

  她這模樣,似曾相識!

  剎那間,聶紫相的眸子微瞇,綻放一抹凌厲的精光。

  雖然嘴裡總嚷嚷著彼此是各取所需,但他終究是她名義上的妻子,他無法將感情放在她的身上,是他欠她。

  也以為她早死了心,願意放下這段荒謬的姻緣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一直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其實放下了些。可偏偏,她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竟然膽敢如此開口宣誓。

  她……是摔傷腦袋了嗎?

  「就算你是我名副其實的妻子,也未必有權過問我的一切,更何況在我眼底,你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女人罷了。」

  言辭之犀利,若換作平常,柴書南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但在踏進屋子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可能面對什麼,她才不會因為他幾句不留情面的話就落荒而逃。

  「你不是說過,咱們拜過堂,是夫妻。」拿他說過的話來堵他的嘴,柴書南拒絕在還沒開始努力前就認輸。

  她其實明白自己成功的機會微乎其微,可既然做了,就算得皎緊牙關,自尊盡掃,她也要試上一試。

  試了,才能心死。心死了,才能真的將他從她心底連根拔除。

  望著她那張寫滿固執的臉龐,聶紫相望著她的眼神變得幽深,眸光冷得令人發顫。

  「所以,你決定從今以後都要以我妻子的身份自居?」

  頭微仰,她那燦亮的雙眸直視著他的,目光交纏,接著字字堅定地吐出。「我不是要以你妻子的身份自居,我只是想證明自己配得上你,配得上聶家少奶奶這個位置。記得咱們成親那晚,你說過給我十年時間,證明自己,現在離咱們成親十年的期限雖所剩無幾,我想那約定既是你給的,應該不至出爾反爾吧?」

  她得試,她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另嫁他人。

  「你就那麼確定,現在的你配得上我?」聶紫相緊拫的唇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我可以。」柴書南昂然而驕傲地回應。

  除卻自己的家世不談,她不認為自己有半點配不上他的地方,至少她有一身傲人的醫術,比起那些只懂風花雪月的女人,已經好太多了。

  只是他從不正視她的另一面,滿心只當她是寄居聶家騙吃騙喝的旁人。

  「r可以」這兩個字,不是光說不練便行得通的。」聶紫相嘴角含笑,那笑彷彿在譏笑她的天真。

  但當他直勾勾地望著柴書南恍若發光的堅毅臉蛋,聶紫相向來沉穩的心竟亂了拍子。

  一抹異想驀地躍進他的腦海中——如果他不曾遇過蕭多璽那讓他愛人心髓的女人,或許柴書南真能是個好妻子吧!

  聶紫相隨即回神,搖搖頭,對這樣「荒謬」的想法,聶紫相當然不可能讓它久留,再次勾起笑,彷彿是在嘲笑自己那種沒來由的念頭。

  「那你想怎麼著?」柴書南急切地問著,就怕他突然不耐,又像以前那樣躲到天邊去了。

  聶紫相滿是興味,看著她眸中不容他人輕折的意志,心中原本的厭惡不知怎地一掃而空。

  他認定了沒有,而她認定自己有,那麼總該有個方法,可以讓兩人取得一個彼此都心服口服的結論吧!

  「這樣吧,我就再給你半年時間。」半年?

  好短的時間,柴書南的心裡發急,但又隨即轉念。

  半年雖短,但至少有比沒有好吧!「還有什麼條件?」雖然他的應允稱不上大方,但柴書南對這樣的結果還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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