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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葉雙 「我說,你怎麼……」一見那淚光,赫連又槐就慌了手腳,手足無措地只能投降。 「好啦、好啦!」 不敵俏人兒的淚眼攻勢,赫連又槐只能萬般不捨地掏出懷中的藥瓶,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藥瓶遞到聶紫相面前。 方纔的吵吵鬧鬧不曾入了聶紫相的耳,直到眼前平空多出一個藥瓶,這才拉回他的注意力。 他抬頭,原本深遽的眸子早已失去往昔的神采,整個人哪裡還有以往那種自信十足的飛揚神采。 「這顆價值千金,我先不收,可以記在賬上,要不要?」 「何用?」聶紫相完全不感興趣地問道,就連大夫都說無藥可解,那麼除非大羅金仙,還有誰能和閻王搶人。 「雖然此藥不能完全解她的毒,但至少壓制她身上的毒性,運氣好的話還能讓她清醒個一時半刻。」 此話一出,赫連又槐手中的瓷瓶已經杳然無蹤了。 「拿得倒挺快的呵!」 「先謝過。」聶紫相言簡意賅地稱謝,看似潦草,但赫連又槐知道自個兒又成就了一筆好生意。 以千金換取聶紫相的友情,往後他在朝堂之上,只怕更加橫行無阻,值得。 只不過這男人還真笨,竟然真的願意用千金換取那女人一時半刻的清醒,要是換了他…… 眸光溜啊轉的,忽然轉到荊靈香的身上,瞧她緊張兮兮地看著躺在榻上的柴書南,他沉下了臉色。 誰會對於這個總是將他忽視得徹底,只有有求於他才會低聲下氣求人的女人散盡千金。 想著想著,他粗魯地牽起荊靈香的手,不顧她的掙扎,死命將她拉離聶家。 該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至於柴書南能不能活,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10章(2) 忽然間,榻上的人兒發出細細的呻吟,聶紫相的心神徹底被柴書南的動靜給牽引。 「你醒了!」看著她那宛若蝶兒扇翅般扇動的眼睫,聶紫相屏息。 「你……」她怎麼可能還能醒來,這究竟是在陽間、還是陰間? 若是在陰間,那聶紫相為什麼還會在這兒? 一著急,她掙扎地想要起身,可是渾身像是中了咒似的,就是沉重得不聽使喚,柴書南只好直勾勾地望著聶紫相,著急地說道:「你怎麼了?為什麼也跟著我和孩子到陰間來了?你做了什麼?」 瞧瞧她一睜眼,就忙不迭地關心著他,這樣一心只為他的女人,他怎能不往心上放呢? 「我沒事!」 「你沒事?」怎麼可能?如果他沒事,她壓根就不可能瞧見他。 人鬼應該殊途的,不是嗎? 「我沒死,你也沒死!」望著她滿臉的疑惑,聶紫相連忙開口說道。 「這是……不可能的……」 是夢吧?她是大夫,對自己的身體她很清楚,那「閻王」是至毒,連她都不能解,她既已毒發,就萬萬不可能還有一絲生息。 更何況她的肚裡還養了胎,身體更是虛弱得不足以對抗毒性。 「是真的,是我及時趕到,護住了你的心脈。」 饒是這樣她也不能醒啊! 「是赫連又槐送來了續命金丹,讓你醒了過來。」 又是赫連家,聽到這裡,柴書南滿心感激。 「你又何必強留住我?若沒有解藥,那金丹一時半刻也救不了我的性命。」她緊鎖著他眼神裡那不容錯辨的溫柔,她這麼說既非責難,也非不解,只是不捨。 「傻瓜,為了你,即使散盡千金那又何妨。」 能續得一刻是一刻,如若真的不能留住她,那麼他會在替她報完仇後,一家三口在陰府團圓。 四眸相對,深情摯愛盡在眸光之中交纏,聶紫相在靜默一陣之後,忽而開口說道:「委屈你了。」 在得知蕭多璽的真面目之後,他終於想通一切,知曉柴書南為何堅持留在宮中,除了受到毒物的牽制之外,只怕也是因為蕭多璽仗著自已蒙聖上眷寵,用以威脅,柴書南這才屈服了。 聶紫相伸手輕撫著她蒼白的倦容,那手勁之輕,活像她是一碰就融的雪人兒。 柴書南用盡所有的力氣,將虛軟的雙手覆住他的大掌,輕聲企求,「答應我,別替我報仇。」 打小就成了她的妻,雖然他不曾理會她,但因為在乎,所以她知曉他的性子。 如果他不在乎,那也就罷了,但一旦他在乎起來,就算毀天滅地,他也會找著那個加害她的人,替她報仇。 可……她可是貴妃啊! 聶紫相屈屈一個臣子,就算貴為左相,憑什麼與皇上的人爭。 「不成!」想也不想的,聶紫相開口拒絕,凡傷害她和孩子的人,他決不放過,即使他曾視那個女人如珍寶一般的疼惜。 「你……」瞧他那一臉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模樣,柴書南啞然,不論她再多說什麼也是枉然。 不再多語,因為不知那續命金丹能續她多久的命,她不想將這好不容易求來的時間浪費在與他爭辯之上。 「陪我,好嗎?」 她輕柔地開口要求,聶紫相已經小心翼翼地脫靴上了床,然後將她的身軀全都收攏在他的懷裡。 四肢交纏,已無所求,柴書南閉上疲憊的眼兒,墜人幽幽的夢鄉之中。 能再次讓他抱在懷裡,感受他的溫曖,於願已足。 這懷抱能擁有多久,她不知道,這世上除了她師父,只怕也沒人能救她了。 但師父仙遊去了,只怕也無法軒回,向來不認輸的她,這回不想認命也不行了。 能相守多久,就相守多久吧…… *** 聶紫相什麼都還沒做,就已經有人替他做了。 後宮裡,皇上的眼線何其多,那蕭多璽的惡行很快就傳到皇上的耳中。 皇上惜才,自覺愧對聶紫相,所以送來成堆的稀世藥材,想要彌補愛卿。 而那凶殘成性的蕭多璽被打入冷宮,徹底斷了她生育龍子的夢想。 但不論皇上怎樣逼迫,蕭多璽就是不肯交出解藥。 隨著柴書南沉睡的時間愈來愈多,聶紫相其實心知肚明,那續命金丹的功效已經逐漸喪失。 看著心愛的女人日復一日的虛弱,聶紫相幾欲發狂,日日寸步不離地守著、候著。 那僬悴的面容看在柴書南的眼底更覺心疼,或許她不該再掙扎,就此死去對他們倆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 但……總是不捨呵! 她伸手想要握住聶紫相的手,但卻無力。 汩汩的淚像是成串的珠兒一般散落,幾日的相守,早已與她心意相通的聶紫相怎會不知她在索求什麼,主動伸出了手,讓她握著,但她卻虛弱得握不住了。 驀地,一顆淚珠兒滑過聶紫相那宛若刀雕斧鑿的俊顏,溶進她的淚海之中。 他的淚,讓她的心有如揪心刺骨般難受,幾乎無法開口的她只能怔怔地望著。 如果早知道會讓他難受,那麼當初她是不是就不該那麼執著,又或者是現在的她壓根就不該再掙扎。 若她早一日帶著孩子離世,那麼他的疼是不是會少上一些。 這樣的一轉念,她的呼吸驟亂,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立即襲來,那續命金丹的藥效怕是再也壓制不住她體內的毒性。 她平靜地接受這一切,靜靜合上眼,等待著黑白無常提著鎖鏈來拘。 一抹淡淡的笑在她沒了呼吸時,殘留著。 「不……」聶紫相像發了狂似的哀鳴著。 那呼喊,讓守在門外的眾人,莫不動容,跟著淚流滿襟陽光輕柔地灑遍柴書南的週身,舒服得讓人幾乎不想睜眼。 陰曹地府原來並不如他人說的那般猙獰恐怖,她勾起笑,瀨洋洋的就是不肯把眼睛張開。 「傻丫頭,你也詼醒了吧!」 哇,好熟悉的聲音,聲音的主人不就是她那頑童般的師父嗎? 「我說你啊,也不想想那姓聶的小子有多擔心你,一個人逕自貪懶貪睡,你是羞也不羞?」 「咦?」聽到那成串的數落,才幽幽轉醒的柴書南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 她猛然睜眼,只見她的師父正堆起一臉的笑望著她。 「呼,終於醒了!」眼見愛徒終於睜了眼,白雲老人一顆吊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老實說,他這徒弟一直不睜眼,連他都要懷疑自己的醫術是不是退步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個像是發了狂的渾小子,只怕會要了他一條老命。 「師父!」柴書南驚詫地低喊,只覺得原本沉重的身軀竟然輕盈不少,「您怎麼回來了?」 在毒發前,她曾祈求上天,讓師父趕回來救她一命,好讓她能與聶紫相相守一輩子。 可隨著毒性蝕進心脈,她也放棄希望,沒想到……竟能再睜眼看見師父。 那……他呢? 柴書南眼珠子轉啊轉的,卻怎麼也不見聶紫相的身影,忍不住急白了一張臉。 他該不是真的殺進皇宮,去找璽貴妃報仇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