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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簡薰 「王妃,賴嬤嬤的媳婦來了。」 「讓她進來。」 賴嬤嬤是許太妃身邊的老人——既然要回來,當然不能沒準備,賴嬤嬤的長孫前些日子才投軍,莫安華一釣,賴嬤嬤立刻倒戈,又不是要下毒下藥傷天害理,透漏點消息而已,孫子前程馬上有了保證,很好選。 賴大娘一進來就跟莫安華跪下稟報婆婆轉述之事。 莫安華聽許玉顏哭得一臉梨花帶雨的離開慈祥院,看來太妃沒答應她的要求,女人覺得很滿意。 關係緊張的婆媳,有關係緊張的好處,像現在,太妃就不能當面吩咐「就當給我個面子,原諒玉顏這一回,別撤換她的丫頭」,「就當給我個面子,讓玉顏敬個茶」,因為兩人根本見不到,也沒有面子可言,哈哈哈哈。 說來,一切都是人生啊。 當初許太妃為了塑造她這王妃八字真的很煞,夏天時就開始裝身體有恙,一下中暑,一下發熱,一下又作惡夢,胃口不好吃不下,裝神弄鬼了一個多月,九月底重頭戲上場,「天明大師說,我們八字不合,你以後別來慈祥院請安」,半個月後就是「天明大師說,你八字太煞,克住了文兒的兒女星,得分開住,文兒才會有後,也不是讓你以後都不回來,大師講過,只要等侍妾懷孕就行」,半個月後,她人就在馨州了。 當時忿忿不平,現在簡直太完美。 太妃還不到四十歲,肯定都還記得自己做過些什麼,天明大師天明大師的,言猶在耳,絕對沒那個臉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質問她,為何不去慈祥院請安,因為她的八字不會改變,所以依然很帶煞,為了婆婆身體健康著想,別去煞她比較好,身為名門媳婦,不用去跟婆婆請安,只有一種心情,開心! 當然如果哪日太妃願意坦白天明大師只值五千兩,那個煞是無中生有,她還是會帶著五月跟初九去跟她請安,但若不願,那她就只能繼續當自己八字不好,總不能坑了她還希望她做小伏低。 莫安華的行事準則是這樣的:你對我好,我對你好,你對我不好,也休想我對你好。 許太妃是賀文丞的母親,她自然不會去弄她,尊重太妃已經是她對夫君愛情的展現,至於明知道對方討厭自己,還一直要去討好,試圖扭轉關係這種事情,太徒勞了,她不想做。 以德報德,以怨報怨,正道也。 若許玉顏進門後規規矩矩,她也不會去特意挑她刺,但住進盈庭院,打死鍾良女,這實在無法忍受,她人在馨州就算了,現在她人在王府,就得讓許玉顏知道誰才是主母,不然以她這架勢,以後怕是要不安分。 莫安華不想等到事情發生後才來解決,要就防患於未然:換人,賣人,放風聲,讓所有人知道,王妃把這側妃當婢妾看。 把許家的奴僕送回去,許太太一直沒吭聲,既沒說自己教女不善,也沒說如何處理那幾個丫頭嬤嬤。 春菊算算許家到親王府的距離,下人就算用走的送信,也該走到了,「小姐,看來許太太是打算裝死了。」 「是啊,看許玉顏就知道了,我回來到現在,只她還沒來見我,仗著有個太妃姑姑,連基本禮儀都不管了,許太太大抵也是想,有小姑在,女兒不會吃虧,既然如此,又何必跟我道歉。算了,我本來就有心理準備許玉顏不好對付,她現在這樣無禮也只是剛好而已。」莫安華一邊逗弄五月跟初九,一邊問道:「我吩咐你的事情,處理好了沒?」 「婢子親自送孫良女跟梅良女出府,已經把賣身契都燒了,也去官府改了戶籍,另外各自給了一千兩跟一進屋子,孫良女要求想把父母跟弟弟媳婦一家接出去,梅良女則想把服侍她的四個丫頭帶走,婢子都辦好了。」 莫安華臉上出現滿意神色。 春菊果然是跟她一同喝奶長大的,只不過多帶幾個人,不妨,重點是讓他們心甘情願,小戶人家一千兩已經可以過得相當舒適,手頭有銀子,又年輕貌美,再嫁人並不難,秀子書院多的是窮困國生想娶從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子,若是那國生爭氣,將來也是官夫人。 第8章(2) 「鍾良女家裡去過了嗎?」 「婢子把鍾良女的那份銀票跟房契送過去了,另外多給了五十兩,請人把薄墓修了修。」 後來她仔細問了當日在場的丫頭婆子,許玉顏說鍾良女出身低微,不過是個買來的丫頭,鍾良女反譏你身份高,八字旺夫旺子,住在盈庭院的鯉魚池前,但也是不下蛋,這正好戳到許玉顏的死穴。 當初她進府,便是說著八字好,絕對能給王爺傳宗接代,這才給了她各種破格待遇,沒想到半年過去,肚皮還是扁的,一樣不能生,憑什麼享有那些待遇,鍾良女說話雖不好聽,但可能也沒想到命就這樣沒了。 她繼續問道:「張家可回信了?」 丫頭出身的良女能這樣處置,但張吉祥是官家女兒,親爹還是兵部掌司,可不能給銀子就讓她出門,這樣太打張大人的臉。 「小姐的意思是讓張太太接回,以旁支身份替她講親嫁人,可張太太不想再替她操心,張大人也是一樣的意思,說張姑娘之前在張大人生日時鬧那一出,實在丟人,累得下頭幾個妹妹談親都不容易,還得跟原先講好訂親的歐陽家道歉,不想再替她費心,說既然已經進了王府,要晾要嫁,都隨我們處置,他們絕無二話,婢子討到張太太的親筆信後,一樣讓張姑娘一千兩出府,一進院子,服侍的丫頭跟嬤嬤一併給她了。」 莫安華點點頭,「她有說什麼嗎?」 樣貌傾國傾城的官家女兒,當初又因為不滿後母講的親事,在父親生日宴上設計了這麼一出,只怕沒這麼容易打發。 「張姑娘不願意,還嚷著要官告王妃,但文書俱在,也由不得她了。」 「張太太其實對她不錯,那歐陽大人雖是續絃,年紀大上一些,可是上頭無公婆,前妻無子女,鄉下也沒親戚,真要嫁過去,專心伺候丈夫就行了,歐陽大人不到三十歲,已經是正五品,前途好得很,多少人想說這門親,可惜這張姑娘不懂事,一聽說是續絃就以為張太太坑她。」 春菊笑道:「就是,張大人亡妻的家族已經落沒,張姑娘又沒同母兄弟,若不是生得貌美如花,歐陽大人根本挑不上她,後來是張太太自己的女兒替姊姊嫁過去了,樣貌雖然跟張姑娘差得遠,但性子卻好得很,年初生了一個胖小子,歐陽大人已經替她請封,才十七歲就已經是五品夫人,這是多好的運氣。」 「人在福中不知福唄,就像那個許玉顏,我都不管她了,她還整天跟太妃說我壞話,哎,太妃是把繡房的管權給了許玉顏是吧,你去跟繡房的人說,以後月銀找許玉顏要,我不給。」 春菊噗嗤一笑,「是。」 王府雖然長眼的多,但還是有不長眼的,王妃都回來了,春服的定料居然還去臨喜院詢問,既然認許玉顏為主子,就讓他們找許玉顏要錢去。 這時距離莫安華回京,不過十天。 就在張姑娘官告文親王妃時,許太太的信飛速來了,說那批惡奴已經被她發賣,女兒年紀小,怕是不懂事被惡奴左右了,才做出打死良女這種事情,還請王妃多多擔待。 至於官告,自然沒成。 休書上明明白白,犯了是七出第一條,無子。 臘月十五日,京城下了第一場雪。 一覺醒來,院子已經銀白一片,大抵是先雨後雪,枝頭上居然凝著水珠,太陽照射下,透出不同顏色的光,映在白色雪地上,十分美麗。 下午時分,太陽更大了,莫安華覺得不太冷,遂讓奶娘抱著五月跟初九走出房間。 兩娃第一次見到這情景,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說不出可愛。 莫安華逗逗兒子,又逗逗女兒,咦的一聲,「初九是不是比姊姊大了?」 張嬤嬤探頭看了看,「看樣子少爺是比小姐大上一些。」 「我還以為看錯了,真比姊姊大了。」莫安華一臉溫柔的捏捏兒子的胖臉,「真能長。」 幾人正在說笑,遠遠聽見守門見過王爺的聲音。 回到京城以來,賀文丞每一天都是天黑才回家,每一天,今天居然這麼早,太陽還在天上呢。 賀文丞一向面無表情,可是見到兩團錦被正被奶娘們抱著曬太陽,臉上忍不住慈愛起來,立刻走過去看孩子,摸摸女兒,又摸摸兒子,這才說:「偶爾出來倒是挺好的。」 「我也是這樣想,整天悶在床上看著帳頂,多沒意思。」莫安華笑說:「今日怎麼這樣早,難不成把刑部的桌子給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