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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香奈兒    


  「真的是你?」

  長年習武,又食盡天下養顏聖品,年過半百卻看似剛過而立之年的昏君,目光如炬地盯著常如毓,像是見著了珍愛物品,視線緊鎖不移,唇邊幽幽泛起一抹令人畏寒的猥瑣笑意。

  「剛剛外頭喊了什麼?玉閻羅叛變?呵,如毓呀,朕如此寵愛你,權勢財富,哪一樣沒給你,你應該不會做出傻事讓朕傷心吧?」

  「哼!你早就無心,若有,今晚我也會讓它停止跳動!」

  不贅言,他舉劍飛身刺去——

  「啊!」

  錢貴妃瞪眼看著劍尖直指自己而來,嚇得尖叫一聲,昏了過去,原本緊揪衣裳的小手一鬆,薄衫一落,露出妖嬈姣好的赤裸胴體。

  常如毓像是老僧入定,不曾怔忡,眨眼間便掠過倒向他的軟玉溫香,專注應付避過蛇群、趕來護衛在昏君身前的死士。

  「啐!沒用的東西!」

  昏君毫不憐惜地抬腳一踢,錢貴妃便被他踢上半空,高高飛起,砰的一聲巨響後,她口中噴出血花,剎那間便香消玉殞。

  「嘖,當年你不是為了救她,還向朕下跪求情?」見常如毓毫不動容,昏君虐殺妃子的快感全無。「她不是你喜歡的女人?為了保命不敢分神救她,原來你這麼沒用!」

  「你不必激我,那種女人我從未放在眼裡。」

  是啊,當初要不是她名字裡有個巧字,和七巧又長得有幾分神似,自己根本不會出手相助。

  何況——

  「對於一個為了榮華富貴,不惜恩將仇報,幫你在我身上下了無解之毒的女子,我更沒什麼好同情的。」

  這些年,無論他如何鑽研百毒,就是查不出自己究竟身中何毒,只知道這毒每半年發作一次,每回發作猶如萬蟲鑽骨蝕心、疼痛難當。

  為了活下去保護所珍視之人,自己只得聽從昏君命令行事,因為只有他有解藥,一旦殺了他,自己也等於一腳踏入了鬼門關。

  如今他已了無牽掛,只要能手刃害他家破人亡的死敵,死又何妨!

  「哈——」昏君聞言猖狂大笑。「說得也是,天底下所有女人不過是你我玩物,死活何妨?」

  「別把我和你這種人相提並論!」

  常如毓談話間仍揮劍如風,不曾大意。

  一如預期,想撂倒所有死士並非易事,畢竟他們原是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被昏君逮來長期以無名怪毒飼養,早失去原有意識,只知會命護主,個個宛若殭屍,耐力驚人,任憑他武功再高,體力仍是有限。

  而看似只知沉迷女色、寵幸佞臣的昏君,早已練就百毒不侵之身,身懷歹毒功夫,如果繼續跟這些小嘍?糾纏,情勢絕對不利於自己。

  常如毓銳利冷眸一瞇,腦中突生一計。他單手解下外袍往幾上燭火一掃,火苗迅即沿著下擺燒起,在他收回時燃成火球,翻飛間恍若巨大火鳥,經他內力一震,又化為百朵火蝶,往所有人身上飛撲而去。

  「該死!」

  昏君看著牢牢護衛在自己身前不知閃躲的死士,任自那些星星之火拈上身,一個接著一個變成火人,氣得咒罵一聲。

  讓他們不知痛為何物的鍛煉,反而被常如毓利用來毀了這批替死之身,自費了自己多年心血!

  「領死!」

  常如毓飛躍火牆,一劍刺去——

  「你不管你妹妹死活了嗎?!」

  昏君推出其中一名死士,險險閃過他的凌厲劍勢,眼中怒意迸射。

  「她即將成為定遠王世子妃。」

  常如毓看著昏君面露驚訝。

  「這些日子以來我曲意承歡,全是為了讓你放鬆戒心,你也果真以為我認命服從,對相思疏於監管,剛好讓她遇上先皇傳令子孫代代視如兄弟,王朝永傳、皇思永庇,普天之下你唯一不敢妄動的左家人!」

  「朕不敢妄動?」昏君像聽見什麼大笑話。「他父王朕或許還有些顧慮,畢竟殺了他後續會有不少麻煩,日可區區一個世子妃殺了再娶即可,更別說還未過門,你以為左永璇會為了個女人怒犯君威?」

  「不是以為,而是他已經這麼做。」常如毓竟然笑了。「你以為只有你會掌控人心?我潛伏凝香樓,對你身邊所有近臣一一下了毒,讓他們一個個在你面前粉飾太平,事實是,多年前被你抄家滅門的不敗將軍南天齊未死,已和左永璇、香王韓東麒,三人共謀興兵進宮,推翻你這個無道昏君!」

  「那又如何?」昏君露出邪肆笑容。「他們不知道,你也該知道,朕前年下令所有在外將士領精兵回朝,美其名為點將封賞,實則是對當日數十萬兵將下了咒術,只要朕活著的一日,他們便會對朕忠心不貳,他們三人膽敢帶兵踏入皇城一步,立刻回被千軍萬馬反過來活活踩死——」

  「前提是你還活著。」常如毓眸中閃動寒芒,揮劍刺去。「只要你一死,咒術自然失效——」

  「你真想殺了我?」昏君拔劍相抗,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別忘了,你和朕的性命可是緊緊相系,朕一死,你的毒也無人能解,第一個為朕殉葬的就是你呀!愛卿——」

  「住口!能讓天下百姓不再受你荼毒,我也算死得其所!」

  常如毓銀劍直取他咽喉。

  昏君舉劍相迎,內力、體力皆佔上風的他,原本還像貓逗耗子般輕鬆應戰,可猝不及防的一陣暈眩卻讓他手臂一軟、劍鋒一偏,右臂竟硬生生被常如毓一劍削下,痛如撕心裂肺。

  「這怎麼可能……」

  昏君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肩,忿恨的目光投向常如毓。

  「我明明百毒不侵,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在劍上抹了麻藥,這藥一滴便能撂倒一頭猛虎。當我故意示弱讓你一時輕敵,遭我在右臂劃傷的那到起,取你性命已經不過是早晚之事。」

  「怎麼……可能……」

  昏君身軀微晃,扶著雕花床柱緩緩癱坐於地,感覺到身體真的漸漸麻木。

  常如毓手持長劍,一步步走向他,神情宛若閻羅。

  「就讓我進你下地獄,去向那些無辜冤死的百姓懺悔——」

  「不要!」

  驀然傳來的一聲驚嚷,讓常如毓的心一縮。

  「給我解藥,只要你給我解藥,我發誓會讓他饒你一命!」

  這句話並不是對常如毓說的。

  「……七巧?」

  望著一面緊緊揪住他的右手,一面焦己懇求昏君賜藥的安七巧,常如毓冷硬的神情軟了些,又驚又喜、又怒又悲,心緒千回百折。

  「別來礙事!」

  他好不容易抬起冷摸,企圖甩開她。

  「不要!」

  安七巧不放,更用兩手緊抱他右臂。

  「我聽見了,你中了只有他能解的毒,他死你也活不了,我不要……我絕不讓你死!」

  她心急如焚,只要能求得解藥,對仇敵求情也在所不惜。

  「皇上,你拆散如毓一家、害死他爹、逼他為你賣命,折磨他十餘年還不夠?你給我解藥,換他饒你一命,難道不值得?」

  「別求他!」

  她傷心的模樣讓常如毓心痛而無奈,仍得硬起心腸冷漠以對。

  「你求他也沒用,依他的性情,給了也是假藥,正如他也明白,走到這一步,我寧死也不可能放過他!」

  「哈哈哈,沒錯,你果然瞭解朕!不惜是朕在世上唯一喜愛之人哪……」

  昏君自封同身大穴,暫緩藥性蔓延,才能至今尚未完全陷入昏迷。

  「你死心吧!如毓很快便會下黃泉陪朕,因為……根本沒有解藥。」

  已不能行動的他,眼神依舊凌厲,望向安七巧的目光妒恨交織,像想將她生吞活剝。

  「你愛他吧?不想親眼目睹心愛的男人漸漸發爛發臭、痛不欲生,就在毒發前殺了他,讓他少受點折磨,好死一點……」

  安七巧滿腦子只剩『沒有解藥』四個字,什麼也看不清、聽不見,無法阻止常如毓一劍刺進昏君的胸口。

  「如毓!」

  溫熱的鮮血噴上了她的臉頰,她驚嚇得猛回神,扶住驟然吐血又心痛如絞的常如毓。

  她不懂,中劍的明明是昏君,為何他也有事?

  「朕不是說了,你我的命是相連的啊……我若死……你必定會為我心痛……呵,為我……」

  昏君眼神逐漸渙散,嚥下最後一口氣。

  「什麼?什麼相連?」

  安七巧隨得六神無主,不斷以袖拭去從常如毓口中嘔出的鮮血,珠淚滿頰。

  「如毓,不要死千萬別死……我不想再一個人……」

  「我沒事。」

  她的淚讓他萬般不捨,怎麼也得強打起精神讓她安心。

  何況房內火苗處處,自己若死在她面前,這傻丫頭說不定真會陪著他葬身火海。

  「先離開皇宮再說。」

  常如毓不明白毒發日未到,為何自己會突然吐血、心痛如絞?難道死期會比預期的更快來臨……

  他急著施展輕功帶七巧離開這危險之地,才運氣,便又嘔吐一口鮮血,接著,人竟昏了過去。

  「如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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