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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頁 蔡小雀 有張可愛小圓臉的東施施蹦蹦跳跳了近來,豐潤的身子像團小肉球似的,吹彈可破的粉嫩臉頰常被他取笑是剛蒸好的包子,而雪白小手永遠捧著一袋零嘴。 今天桑皮紙裡裝的是棗仁核桃糕。 「施施,今兒個怎麼是你來,你爹呢?」他疼愛地摸了摸義妹的頭。「不是說今日要替黃員外試喜宴菜色的嗎?」 「喔,爹沒空,因為剛接完聖旨,他老人家正在家裡樂得手舞足蹈,張羅著說要在礦三天的鞭炮,大擺三天的流水席呢!」東施施神秘兮兮地對他報告。 「聖旨?」他一震。 「咦,蘇哥哥這兒沒有嗎?」東施施話甫衝口而出,隨即後悔了,訕訕道:「蘇哥哥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他失笑。 「因為……因為……」東施施有些猶豫。「蘇哥哥,我說了,你不會生我氣吧?」 「我為什麼要生氣呢?」他溫和反問。 「因為皇上親自下了聖旨,說要咱們梅龍鎮四大世家聯手為寶嬌公主籌備婚事。」她頓了頓,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小小聲道:「蘇哥哥,你餓不餓?想不想吃塊棗仁核桃糕?」 「謝謝,我還不餓。」蘇瑤光胸口一緊,勉強揚起一抹微笑。「四大世家蒙皇上如此青睞看重,著實可喜可賀,蘇哥哥也替你們高興。」 只不過在內心深處,他依舊難掩一股蒼涼悲哀的感歎。 柳氏媒人館想必經過此番聖眷榮寵之後,越發是烈火烹油、錦上添花,聲勢想必更回扶搖直上,三五年之內,恐怕蘇家亦是拍馬也追不上了。 他沒有嫉妒憤恨之意,只有無盡的感傷之情。 所有的雄心壯志,在這一瞬彷彿也有些成灰了。 東施施只要一緊張就忍不住想大吃大喝,她趕緊往嘴裡塞了兩塊棗仁核桃糕,這才鼓起勇氣解釋。 「蘇哥哥,您千萬別難過,皇上肯定是聽了不詳實的情報,這才捨蘇家就柳家,讓柳姥姥替公主作媒的……」她臉頰鼓鼓,誠懇滿滿。 「不能這麼說,柳姥姥的確是咱們媒人界的第一把交椅。」他溫言地道,「我是晚生後輩,儘管這兩三年生意做得還行,可終究無法與百年來盡佔鰲首的柳家相比。」 「可是……」 「施施,既然東大叔在忙,那麼試菜之事盡可往後再挪一兩日,不打緊的。」他笑笑的說。 「不不不,我爹沒忘試菜的事,所以他讓我送來了。」她趕緊解釋,滿臉堆歡,「就在廳上,蘇哥哥快跟我試菜去吧!」 「原來如此,真是辛苦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有好料的可以吃,那就一點都不辛苦呢,呵呵呵!」東施施肚裡饞蟲早就大鬧五臟廟了,要不是爹爹事先恫喝過了,她在路上早忍不住打開來偷吃了。 饒是心情沉重,蘇瑤光還是忍不住露出微笑。 但儘管東施施的笑靨好不燦爛可愛,他腦中仍然浮起另一張爽朗率真、生氣盎然的小臉。 他絲毫未察覺到,唇畔的笑意忽然變得溫柔了起來。半晌後,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施離,你剛剛為什麼說我也是個笨蛋?」 第8章(1) 到底要不要告訴姥姥呢? 打從茶樓回來後,柳搖金時不時徘徊在大廳門邊窗口,偷偷摸摸地望著在廳裡和客人口沫橫飛的姥姥。 只是當她下定心來,仔細瞧著正在應付龜毛難纏客人的姥姥時,她突然發現姥姥嘴上的胭脂好像畫得太紅了,厚厚敷著的粉怎麼也掩飾不住眼角深深的魚尾紋,還有額上那層層像是可夾死蚊子的皺紋。 她赫然驚覺到——姥姥真的老了。 儘管嘴上依舊舌粲蓮花,滔滔不絕,可是她老人家說了一長串話後,就得換口氣,頻頻喝茶潤喉。 而且她坐著的時候,軀著的背看起來更加地駝了。 柳搖金望著廳裡那強打著精神、強顏歡笑的姥姥,鼻頭一酸,喉頭莫名地縮緊了。 「姥姥……」她緊緊摀住了嘴巴,強忍住奪眶淚意。 怎麼會這樣?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姥姥……姥姥竟然變得這麼蒼老了呢? 印象中姥姥永遠是嗓門兒奇大,說起話來中氣充沛,嗲勁十足,好像永遠有說不完的話,用不完的精力。 可是眼前的姥姥以寬袖掩口,竟然偷偷打了哈欠? 柳搖金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姥姥,我要去南海拜師學藝,三五年恐怕也回不來。 這樣的話堵在喉頭,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 ☆ ☆ ☆ ☆ ☆ ☆ ☆ ☆ ☆ ☆ ☆ ☆ ☆ 坐在房裡對著打包到一半的包袱發呆老半天,柳搖金懷裡抱著件厚厚冬衣,卻怎麼就是沒法決定到底要不要放進去。 放進去,就表示她一定會在南海停留至少一年以上,這才需要換上冬衣。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那就代表至少三百六十五日是見不著姥姥的面。 姥姥要是病了怎麼辦?還是做媒時一不小心出了岔子,給人家欺上門來,又該怎麼辦? 「我在瞎操心個什麼呀?」她喃喃自語,自我安慰。「姥姥做媒都作成精了,從來只有她挖坑給人跳的份,哪有人欺負得了她呢?」 對對對,她對姥姥通天徹地的能耐還不清楚嗎? 「就是說嘛,我們家姥姥可是一張嘴打遍天下無敵口的呢!」她鬆了一口氣,寬慰的笑了。「除非是遇上像蘇瑤光那種精明幹練、奸詐狡猾的笑面虎,要不然的話,姥姥不可能會吃上什麼虧——」 她一頓,心兒突然酸酸的,喉頭澀澀的,眼眶熱了起來。 她如果去了南海三年五載都沒回來,他……還會記得她嗎? 她突然氣氛地一拍大腿,生氣自己的氣來。 「柳搖金,你這個大笨蛋!究竟還想被他耍上幾百次,你才甘願死心地認清楚他天殺的可惡的真面目啊?」 不過就清靜了幾天,她就忘了被當做傻子惡整的天大恥辱嗎? 她忿忿地把冬衣丟進包袱裡,咬牙切齒道:「哼!等姑奶奶我學回一身驚天動地的好武功之後,第一要剷除的就是你這個梅龍鎮頭號大敗類!」 「小姐!小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天大喜事啊!」小金乒乒乓乓地撞了進來,滿臉欣喜若狂。「咱們柳家要發了,要發了呀!」 柳搖金一驚,趕緊抓過繡被蓋住包袱,連忙轉移丫鬟的注意力。「發什麼發?難不成是姥姥今兒個又大大敲了哪個曠男怨女傻瓜呆的竹槓嗎?」 「不是的,」小金滿面春風,興奮難掩。「是皇上……皇上頒下聖旨來了!」 她張大了嘴,傻了。 皇上?至高無上的天子?萬民愛戴的一國之君?下聖旨? 到這鳥不生蛋的小鎮? 「小姐,快快快——」小金一把拉起她,興高采烈的說:「那位公公說全府上下都要齊聚跪迎聖旨,咱們千萬不能耽擱了!」 柳搖金就這樣一頭霧水又惶惶不安地被拖到了大廳去。 果不其然,柳府上下主僕二十八口全到位了,齊齊伏拜在地,等候京師來的公公宣讀聖旨。 在梵起檀香的香案下,柳姥姥難耐萬分榮幸卻又緊張的心情,急忙將她拉到身畔跪妥。 「回張公公,柳氏一門闔家到齊,恭聆聖諭。」柳姥姥深吸氣,恭敬地稟道。 「嗯咳。」銀髮蒼蒼的張公公清了清喉嚨,拔尖著嗓音恭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察聞江南梅龍鎮『柳氏媒人館』、『東家喜宴樓』、『風門鳳轎坊』、『花房嫁衣閣』四大世家,世代以來善營婚事喜慶之事,頗受江南百姓稱許,朕聞知甚喜,特將帝姬寶嬌公主婚事托予爾等。今著柳氏新人繼承人,於三個月之內,在當今狀元、榜眼、探花之中,考核何者契合,從中擇一為公主之乘龍快婿。若能於期限之內玉成此金玉良緣,朕心大喜,當御筆親書『天下第一媒』聖匾頒封,並賜下黃金五千兩,以茲獎賞;如若有違朕意,有負朕深切托付者,自當重重領罰,欽此,謝恩。」 「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柳姥姥聽完聖旨,剎那間驚異摻和著悲喜交加,一時間也分不清是酸甜苦辣,總覺得應該要仰天長笑,可是心頭卻怎麼隱隱約約感覺到大事不妙呢? 柳氏新任繼承人……這七個字越聽越不祥。 「柳老夫人,這可是尋常百姓人家求也求不來的聖澤隆眷,你柳氏一門得好好把握這大好機會。」張公公意有所指,語意心長地道:「柳老夫人,公主的終身大事,還有皇上御筆欽賜這『』天下第一媒聖匾是否能順利掛在你府上,從此風光庇蔭子孫後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謝公公提點。」柳姥姥臉上笑意如故,不細看的話,決計瞧不出她眼底掠過的一抹驚惶之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