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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寄秋    


  「衝動。」若再重新來一次,他還是會做一樣的事。

  「衝動?」她一臉愕然。

  她想過無數的理由,卻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答案,靜王上官靜是個冷靜得幾乎沒有弱點的人,他怎會有庸俗到爆的情緒,那太不符合他皎若秋月、灼灼其華的清越氣度。

  「我想給你就給了,不需要考慮,那時的你像玩著鈴鐺的小貓,讓人想抱養。」他差一點就把她帶回封地。

  聞言,她怔住了,原來她被當小寵物看待。

  「不過我慶幸給了你,不然如今哪來的如花美眷,一聽到皇兄要為我指婚,我腦海中浮現的是你小時候的模樣,當下我想我若要娶妻,那就非小瑾兒不可。」他只想到她。

  「你嫌我醜。」她不滿的指控。

  想起她少了門牙的拙樣,他胸腔發出震動的笑聲,「是醜呀!但我不嫌,因為你是我的。」

  「誰是你的。」她紅著臉啐了他一口。

  上官靜笑著把她仰高的腦袋按入胸前。「我要離京的那一天你沒來送我,我心口空蕩蕩的。」

  「我去了,不過我爬到樹上,躲在樹葉最繁密的地方。」居高臨下,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車隊走得很快。

  「真的?」他眼中迸出光彩。

  風采奪目的靜王此時有如一名渴望有人在意的平凡男子,他想要有一個家,三、兩個孩兒,一盞不滅的燈,一位在他深夜歸來送上一碗熱湯的妻子,絮絮叨叨著日常瑣事,而他喝著熱湯笑顏以對。

  太后雖是他親娘沒錯,但是母子倆自幼便不親,多年之後再生下幼子,太后那時已年近四十,年紀大了難免生產時傷了身子,上官靜生下不久便靜臥在床,調理了好些年才緩了過來,如今仍腦熱頭疼不斷,動不動就昏厥。

  所以在他剛出生那幾年是抱養在先帝膝下,也許是老來得子,先帝特別疼愛他,親自教他識字,親自餵他吃粥,親自教他用弓的技巧,還讓他玩著玉璽在奏章上蓋章。

  皇宮之中只有一位帝王,可是卻有不斷增加的嬪妃和皇室成員,他們都想要皇上的注意,得到他的寵愛。

  那麼,就連上官靜的存在也成了阻礙。

  在他五歲之前,他中過兩次毒,拉過三次肚子,被人推下水,還有人想用枕頭悶死他,就連太后也嫌他礙眼,不只一次說要送他出宮,交由娘家親人撫養,他擋了太多人的路。

  除了先帝,他從未感受過來自至親的關懷。

  因此,他的感情淡薄,很小就知道皇家無情,他從不寄望所謂的親人,他們只要他的命,他處處防備,事事小心,好不容易才到了西南,建立屬於他的家園。

  有先見之明的先帝是刻意將其封地封賜得那麼遠,避免他遭到兄長的迫害,先帝到死都在為他設想。

  前提是他必須活下去,活著回到西南。

  而他在最危急的那一次,趙若瑾救了他,她如小牛犢般的無畏,邊替他治傷還邊分析他的傷勢,預先給他喝了退熱的傷藥,提醒他縫合的繡線半個月後要拆除,並告訴他如何拆線。

  給她貔貅玉珮之初或許是一時衝動,但直至那時,他深深覺得貔貅玉珮她受之無愧,她是他見過最有膽識與見識的小丫頭,玉令如他的命,她值得把命交在她手上。

  「十七哥哥,你別對著我傻笑,讓我擔心會不會被滅口。」他現在這模樣真傻,傻得叫人心疼。

  一開口,呼出酒氣的上官靜手握她的小手,輕輕地揉捏,「人生總要傻一回,我今生最不後悔的事就是遇到你。」

  酒後吐真言,他有些醉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石頭也焐熱了,事隔多年再遇當年的美少年,趙若瑾縱有一顆鐵石心腸也融化。「十七哥哥,你不負我,我定不相負,但聞君有二意……」

  修長手指輕點她殷紅唇瓣,「不會有二意。」

  她笑了,垂目,相信他此時的真心。「我很小心眼的,十七哥哥小心了,不要輕易對女子許下承諾。」

  君若無心我便休。她有很多種逃離他身邊的方法。

  「看得出來。」他笑得全然放鬆,嘴角帶著寵溺笑意又去撫摸她如雲髮絲,一下一下的讓發穿過指間。

  「看得出來什麼呀?我一向是府裡最乖巧溫順的女兒,上敬長輩,疼愛弟妹,算帳、女紅、書畫皆有所學。」見他話中有話的取笑,她不滿的舉起小粉拳捶向他胸口。

  「是乖巧溫順,但骨子裡卻是長了一根刺,不碰到你的逆鱗平安無事,一旦觸及,你的反擊足以讓人後悔招葸你。」就像貓有爪子,敢碰它的貓須就抓死你,毀你容。

  對於他對她的瞭解,趙若瑾很滿意。「太子跟你說了什麼?我看他離去時滿臉笑容。」

  上官靜眼底的濃笑變淡,多了冷意。「他要我扶他上位,我說那是我的皇兄,他一日在位誰也不能動他,但我保證不會投向任一個皇子陣營,我只要我的西南。」

  「他信了?」天真的孩子。

  「為什麼不信,他們那些小打小鬧我還不放在眼裡,我有黑煞軍,一掌就能拍死他們。」他說得有幾分霸氣,鄙夷拚死拚活往上爬的小輩,所要不同,立場不同,便有不一樣的結果。

  「這些皇子們真是傻,我看皇上的身體至少還能活二十年,他們急什麼?」再急也坐不上那位置。

  「他們急是怕死在皇兄前頭。」上官靜滿臉快意地說出皇子們的憂思,天家無親情,何時大難臨頭無從得知。

  誰敢覬覦皇位誰就是皇上的敵人,管他是不是親生子,先殺了再說,帝王的心比石頭還硬。

  「那你呢?你這次私下回京,皇上有沒有怪你?」皇上向來不待見他,認為他有威脅,逮著機會還不趁機大作文章。

  「你說呢!」他挑眉。

  趙若瑾氣勢十足的一瞪眼。「少打啞謎,說清楚。」

  「嚇!家有悍妻,河東獅吼。」他假意畏妻如虎,繼而擁著嬌柔身子輕聲低笑,眼裡柔光如水氾濫。

  「上官靜——」她大吼。

  馬車行駛在街道上,日已西落,月兒緩緩升起,一盞一盞的人間燈火點亮,照著平靜的青石板路。

  「我還是喜歡你嬌嬌軟軟地喊我十七哥哥。」她是第一個這麼喊他的人,也是唯一的一個。

  趙若瑾賭氣地捉起他的手一咬,小牙印外多了大牙口,這回牙印整齊,沒有缺牙。「你就得意吧!」

  他又笑了,再次吻住甜到暖心的檀口。「小瑾兒,不要擔心,我帶了黑煞軍來,皇兄動我不得。」

  有外人在場,上官靜會自稱本王,王爺派頭做得十足,可是在她面前他只稱我,他們之間只有你和我,無其他。

  聞言,她驚訝地忘了正在惱他,一手搭放在他胸前。「你竟然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動手腳……」如果她是皇上也要防他了,他太彪悍。

  上官靜恍若小菜一碟的揚唇道:「為了自保罷了。對了,你大哥中舉了,他還想繼續科考嗎?」

  中舉,什麼中舉……啊!中舉……他考上舉人了?!話題忽然跳開,怔了一下的趙若瑾才面露喜色,隨即又反應過來問:「咦,不對,你怎麼曉得?榜單不是尚未公佈,要等張榜才會知道。」

  他自有他的管道。「是解元。」也就是頭名。

  「哼!讓你賣關子。大哥在讀書上極有天分,三元及第不是難事,只是我們家還有個永真,大哥其實走文官路子不適宜,他要先為弟弟打開一條路,讀書讀得好也能有一片天。」

  永真依賴性太重,他不是打仗的料,往後興武侯府的趙家軍也只能由長兄來帶。

  上官靜一點頭,「我來安排。」

  第十章  兩道聖旨(1)

  「你……你們這些孩子,居然喝得醉醺醺地回府,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個兒是姑娘家,醉成這樣成何體統,我是這麼教你們的嗎?一個個都成了醉貓……」還打酒嗝,真是……喝高了。」

  看到小女兒死魚一條似的被丫鬟扶下馬車,車上還有二房同樣醉得不省人事的表小姐,興武侯爺趙漢陽頓時感到頭痛異常,他怎麼養出這麼不長進的女兒,自己醉倒了不說還拖著一個,兩個小姑娘一身臭氣熏天的酒氣,熏得叫人受不了。

  還有秦若妍那張臉是發生什麼事,被板凳砸了嗎?要不是攙扶她的丫頭一聲一聲小姐的叫,他還真認不出人。

  為免給府裡招禍,他二話不說的將人送回二房,又不是他家的女兒,沒必要費心照料。

  這位外表正直的侯爺也有陰私的一面,他特別護短,把女兒寵得無邊,不是自個兒的兒女他管他們死活,不要來帶壞自家的孩子就好,他最看不慣攀附權貴的小人。

  秦若妍在他眼中便是那個小人,明明是和二房弟妹有親,卻老是往他們府裡跑,趕也趕不走,說也說不聽,真把自己也當成侯府千金了,使喚起東院的僕婢相當順手,從不跟主家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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