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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梁欣 這是撒手鑭,她知道。 不想再看見他一臉難過的樣子,黎晏殊抓起包包,迅速的離開餐廳,留下黎竟宇一臉頹喪的坐在位子上。 「小晏。」他輕喃著,有些鼻音。 他伸手進西裝口袋,拿出放在裡頭的一個精美小禮盒。 紫色的包裝紙上紮著金色絲帶,還仔細的纏了個漂亮的小花。 這原是要給女兒當生日禮物的,他卻連送都送不出去。 他低頭,將額靠在小禮物上,疲倦的閉上眼,腦海中卻一直浮現女兒方才氣憤的小臉,和她說過的話。 ——你不配當我的父親。 ——你的愛太廉價又太淺薄。 是這樣的嗎? 一步踏錯,竟連累至今,女兒連認他都不肯。 如果能重來…… 黎竟宇搖頭苦笑,生命裡沒有「重來」這回事。 「生曰快樂。」他只能跟自己說。 渾渾噩噩的走著,竟也回到學校附近的租屋處。黎晏殊抬頭看看天空,是一片迷茫。她抹抹淚眼,超過公寓大門繼續往前行。 她想要讓自己很疲倦,於是選擇不停的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她累得沒有知覺,累得什麼也記不起來。 她知道她說的話非常傷人,但她沒有辦法控制。 因為她恨,恨父親背棄他的愛情、他的家庭:恨母親選擇自殺這樣的決裂手段,懲罰了父親,也懲罰了無辜的她。 她也怨,怨父親有了幸福的新家庭、新妻新子:怨父親積欠了她的家、她的幸福,這對她而言,又何嘗不是另一種背叛。 濃烈的恨怨幾乎將她淹沒,也迫使她口不擇言,因為疼痛刺骨銘心,所以她猛力的反撲、傷害。 母親自殺後,父親因為愧疚,也因為一個大男人不好帶孩子,於是她就被接到外公外婆家,由他們照顧成長,安慰他們的喪女之痛。 但是母親過世所造成的傷口,讓外公外婆失去了笑容,也讓她幾乎成為一個自閉兒,縱使兩老很疼愛她,也無法彌補忽然間失去母親的痛楚。 伴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慢慢明白很多小時候似懂非懂的事情;而越是清楚,她就越痛恨父親。也越加明白,母親死前一直要她記住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的厭男症也是這樣來臥,越年長越嚴重。 淚水再度氾濫,淌濕整張小臉,她任它奔流著,累得不想擦拭,也不想去理會。 外人側目的眼光向來於她無礙,真正有辦法傷害她的人,今天已經被她傷透了心。 嚏!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黎晏殊在原地站定,不再向前,迷濛的淚眼模糊她整個視線,讓她一時看不清來人是誰。 「晏晏!」紀雅卓驚叫。 「怎麼哭成這樣?」他剛剛在馬路對面看見她,像孤魂野鬼一樣的晃蕩著,好幾次都差一點被車撞到。 「紀雅卓?」黎晏殊啞著嗓子喃道,有些訝異他怎麼會出現,心中卻是不知不覺鬆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像是從孤獨漂浮的異世界回到現實一樣,終於有了點確實活著的真實感。 「是我!」他伸出手掏掏口袋,沒有半張衛生紙,於是就直接用袖子在她小臉上抹一抹,把淚痕擦乾淨。 「舒潔面紙三包十塊,便利商店都買得到,你省錢也不是這種省法。 看,哭得這麼慘。」 黎晏殊的小臉被他擦得又紅又痛,他袖口的扣子還幾次磨到她的臉頰,但是在這樣的時候有人在身邊,感覺真的很好。儘管他是個男生。 「好啦。」紀雅卓擦完,笑看著她。「說吧,怎麼哭成這樣?是被狗咬還是被鬼嚇到?」 黎晏殊瞪他一眼,這個傢伙真是沒個正經。 「都不是?」紀雅卓搔搔頸後,一臉苦思的樣子。 「那是被怪叔叔搭訕還是被無賴糾纏?咦?不對啊,我現在才碰到你,應該沒人比我更無賴才對。」 黎晏殊被他逗笑,突然覺得輕鬆多了。 他真是個怪人啊!說話做事都奇奇怪怪,有時還亂七八糟,但聽他說話真的讓她舒坦很多。 「啊,笑了。這樣不是很好嗎?」他揉亂她的長髮,順手牽住她往前走,動作非常自然。 黎晏殊有些不自在的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覺得怪怪的,卻不想鬆開。 他的手很大,也很溫暖,能讓她浮亂的心緒平靜下來。 真是不可思議……她思付著。 「心情不好不要一個人獨處,會亂鑽牛角尖的。」 他牽她來到他停機車的地方,打開車箱,拿出全罩式的那頂安全帽給她,自己扣半罩的那頂。 弄好之後,看黎晏殊還愣在那兒沒動作,於是又拿起安全帽替她戴好。 「不戴要罰五百,還是戴著吧。」 「啊?」為什麼要這樣?要去哪嗎? 黎晏殊反應不過來,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紀雅卓把車牽出來發動,拍拍他身後的座墊。「上來吧,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喔。」 黎晏殊笑。「又去一個好地方?」 聽出她的挪揄。紀雅卓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這次我把油加滿了。」 指指油表,還真是滿的。 被他逗笑,頓時輕鬆了一些。「大不了推車而已,沒在怕的。」 「那上車吧。」他眨眨眼,笑得像個溫柔的天使。那天之後,兩人沒有再見過面,今天是第一次遇見,她發現自己其實很想念聒噪又黏人的他。 看著他純淨漂亮的笑容,黎晏殊覺得心中有些什麼不知名的東西,正在發酵著。 「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 黎晏殊不明所以的指一指腳下。遊目四顧,層層疊疊的山巒,而他們站在一座禿峰上面,前面是一道灰撲撲的石頭陵線,周圍沒有東西可以抓扶,萬一失足跌落,不管哪一邊都是陡峭過七十五度角的山壁,絕對可以一路滾到陰曹地府去。 下午的風有點大,現在是十二月中,空氣冷颼颼的,站在這種沒有半點遮蔽物的地方,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冷斃了。 「因為你心情不好。」他笑,說得理所當然。 黎晏殊更懷疑他的腦子裡裝的是什麼了。 「我心情不好,所以帶我來這裡?」 「是啊。」 往下瞥一眼,她發現自己想尖叫逃走。以前不知道,但現在她明白了,她除了有厭男症之外,還有懼高症。 「為什麼我心情不好要來「皇帝殿」?」來找死重新投胎嗎? 她心情很差沒錯,但還沒有差到想去死。 「皇帝殿」是台北縣石碇鄉非常著名的景點,它由三條太陵絨傭數條小陵線組成,光禿禿的石頭陵線驚險刺激,是喜愛登山探險爾人必到之處。 晏晏,心理學家說過。恐懼會使人的大腦產生間斷性的空白,而空白會造成記憶的流失。所以,你走完這個,就會淡忘不愉快的李情了。」 紀雅卓認真的說。 「啊?」是哪個該死的心理學家這麼說的? 真有學者這樣說嗎?她強烈懷疑。就算有好了,而他還真是「學以致用」到了極點!他長腿一跨,站上陵線,回頭對她伸手笑道:「走噦。」 那樣子好像只要她把手伸給他就真的會忘記一切的煩惱。不得不承認。『這個笑容讓她非常的安心,即使他怎麼看都是一個不可靠的傢伙。 真的滾下去就滾下去吧,握緊那隻大手,讓自己嘗試遺忘再遺忘。 陵線上的風很大,專注著腳步的黎晏殊,心中真的莫名的舒坦起來,但她很快便發現一件事—— 「喂!」她喊。 「啊?」沒回頭,紀雅卓專心得像在撿地上的黃金。 黎晏殊開心的笑了,像全身的細胞跟著笑起來似的顫動。 紀雅卓被嚇了一跳,忙回頭抱住她。 「小心!」怎麼笑成這樣,這裡可是很危險呢。 「你真是一個瘋子。」黎晏殊笑罵,口氣卻無比的親密。 這是唯——個男生這樣為了抱著而抱著她,沒有引起她嘔吐,也不會被她推開。她早該承認的,對她而言,他是特別的,一直都是。 紀雅卓瞪大眼,卻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只在嘴裡嘟噥著:「我好可憐喔,帶你散心還被你罵。」 黎晏殊反手抱住他寬寬的背,笑得快流出淚來。「傻瓜,你有懼。高症吧?」而且絕對比她還嚴重。 「哪有。」死不承認的逞英雄。沒法子,剛剛上來的時候說得太好聽了,現在不好意思漏自己的氣。 黎晏殊握住他冷汗浸濕的掌心。「乖,別怕,我保護你。」她很感動,真的很感動,這個傻瓜呵。 「搞錯了,是我保護你。」紀雅卓抱緊她。「你這樣抱我,我可是會誤會喔。」他真的真的會誤會喔。 黎晏殊無辜的眨眨眼。「誤會什麼?」 沒想到自己會意外發現她這麼嬌俏可人的一面,紀雅卓傻了好一會兒。 「會誤會你對我……」 完了!他中毒更深了。 「對你什麼?」黎晏殊直視他專注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她不想再遮遮掩掩的欺騙自己的感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