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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子紋 馬氏對一旁的葉嬤嬤使了個眼色,葉嬤嬤便上前接過小杏手上的絲緞。 「夫人。」葉嬤嬤拿到了馬氏的跟前讓她過目。 馬氏只是隨意瞄了一眼,看起來是不錯的東西,但在平陽侯府當家這幾年,什麼樣的好東西沒見過,「你娘親實在多禮了。但我布料夠多了,葉嬤嬤,這拿去給自己做幾件衣裳吧。」 葉嬤嬤微驚,怎麼把侯爺夫人送的東西賞給她呢?可她又不能不收,只好連忙跪下謝恩。 馬氏冷冷的看著齊初彤,故意把她從娘家帶回來的禮物送給下人,給她難堪。 端坐在一旁的羅知湘看出馬氏存心挑事,也識趣的不發一言,靜靜等著齊初彤的反應。 只是出乎她們的意料之外,齊初彤看在眼裡,臉上卻沒露出半點的不悅或不平。 見她沒反應,馬氏心想這丫頭倒沉得住氣,「這齊總管是你從太傅府裡帶來的人?」 「是。」齊初彤一笑,「齊總管打小就在太傅府當差,從馬房小廝做起,之後被派到灶房打雜,因為機靈,所以就到大廳侍候,幾年過去,父親見他聰明,就讓他到我兄長的身旁管事,什麼都懂,要不是因為我苦苦請求父親,父親還捨不得將人隨我來到侯府。」 馬氏冷冷瞧她,「如此說來,還得感謝太傅府了。」 「當然。」齊初彤竟然還點了頭,「母親覺得侯府該如何感謝太傅府才好?」 馬氏著實愣住了,她是在諷刺齊初彤,怎麼她就像沒腦子似的聽不出言下之意,還真要她感謝太傅府。 「母親,怎麼不說話?」齊初彤不解的看著她,「若想不出如何表達謝意也無妨,太傅府也不會計較這點小事。」 這女人真是瘋了!馬氏一臉的荒謬,「果然不簡單,才進府就打了府裡的下人二十個大板不夠,還把人給逐出府去,現在又把總管換成了自己的人。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不簡單?」齊初彤搖頭,「其實很簡單,母親。下人做錯事了總要罰,至於換人——有更好的總管,當然就要換掉不好的,這事兒一點都不難。」 她是在跟她裝瘋賣傻嗎?馬氏瞪著她,原想忍住的氣實在沒辦法忍了,直接出聲斥責,「你可知你打的可是葉嬤嬤的兒子,是我房裡的人。」 齊初彤看著馬氏手指著一旁低垂著頭的婦人,「原來你就是葉嬤嬤。」 葉嬤嬤雖然對齊初彤將自己兒子逐出府的事怨恨在心裡,但她是主子,自己縱使有怨也不能顯現,只能低著頭,「是。」 「正好,我一直想找你。」 葉嬤嬤的心一突,看著齊初彤一臉的熱切。 「關於葉養的事,我一定要跟你說說——你可知他與他的表弟叫張虎的,在外放高利,欺壓不少窮苦人家。」 葉嬤嬤微驚的看著齊初彤,她這麼問話,她真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她的目光看向一旁僵著臉的馬氏。 「當時侯爺病著,吵到了他跟前,他原想將葉養殺了。但我聽說葉嬡嬤跟在母親身邊多年,就這麼一個兒子,總不好讓你斷後,所以最後還是不顧侯爺的意思,只薄懲的打他二十大板,逐出府去。葉嬤嬤,你真的要好好謝謝母親,要不是因為母親,葉養今天性命不保。」 葉嬤嬤被齊初彤的話弄得七葷八素,明明就是她打傷了她的兒子,怎麼說到這裡她倒一點錯都沒有…… 「還不快謝謝母親。」齊初彤連忙催促。 葉嬤嬤一驚,立刻雙膝跪了下來,給馬氏叩了好幾個頭謝恩。 馬氏近乎啞口無言的看著,怎麼會變成這個局面?原以為是個年輕單純的,看來是她小看了她——同樣是妻子,羅知湘根本無法比,她略顯怨憤的目光看著一直沉默的羅知湘。 羅知湘與馬氏四目相接,連忙將頭一低,躲過她的眼神。 沒出息的傢伙,馬氏更是氣在心裡,想她算計好的一盤棋,就被這個沒家世背景的女人給打亂了,偏偏還是個不知討好的,真是快要氣死她了。 「我累了,」馬氏知道今天是敗在了齊初彤的手裡,火大的一個揮手,「全退下去吧。」 齊初彤一點都不浪費時間,連忙告退。 羅知湘也不想留在這裡惹馬氏不快,也隨後起身告退。 「大嫂這個侯爺夫人還真是威風。」 聽到身後的話語,齊初彤的腳步一緩,轉頭看著羅知湘,笑得燦爛,「說威風也不敢,就是該說什麼就說什麼罷了。」 羅知湘看著她精神奕奕,實在感到不可思議。侯爺的身子不好,她有可能會守活寡,但她看來卻一點都不在乎,還自得其樂。 「方纔母親將太傅府送的綢緞賞給下人,存心不給嫂子顏面,嫂子不介意?」 齊初彤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她只單純的覺得,反正禮她是送出去了,馬氏要給誰就不關她的事,她為什麼要介意? 她伸出手,拍了拍羅知湘的手,「弟妹,你想多了。」 羅知湘難以置信的看著齊初彤,事情不是她想多了,而是齊初彤自己想得少了吧? 但看她那張笑得燦爛的臉,似是真把才纔在馬氏房裡的事給拋到了腦後,讓人搞不清,齊初彤是真沒心機,還是心機太深沉? 第7章(1) 馬氏將太傅府送的東西賞給下人一事,傳到了陳氏的耳裡。 陳氏雖然面上沒有任何表示,但也知道馬氏是存心給齊初彤難堪,也多虧齊初彤沉得住氣,沒有與馬氏起了衝突。她壓根不知道其實齊初彤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想得這麼複雜。 時隔一年後,今日是謝元惲第一天上朝,陳氏表面不動聲色,但心中卻十分掛心著在朝堂上的孫兒。 一早方念容就來了侯府,先上敬誠閣找了齊初彤,然後兩人一起來到寶月樓向陳氏請安。 一進屋子裡,方念容的一張嘴不消停的說著這幾天宮中發生的大小事。 齊初街坐在陳氏的身旁微笑聽著,也沒答腔,手輕柔的揉捏著陳氏的腳,就見老人家微瞇著眼,似乎要睡了。 「老夫人睡了嗎?」一旁說得嘴巴都快干了的方念容,終於察覺沒人理會她,忍不住嬌嗔,「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 陳氏睜開眼,好氣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聽到了!只是宮裡的事,還輪不到咱們說嘴。」 「可這又不是宮裡。」方念容坐到了陳氏的跟前,撒嬌的看著陳氏,她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奶奶,但卻與自己的外祖母是閨蜜,加上她從小就在侯府出入,早就將陳氏當成是自己的奶奶看待了。「今日是大表哥告假年餘,首日上朝,難道老夫人一點都不擔心宮中情勢有變?」 陳氏伸出手輕撫了下方念容的臉,「若說擔心,從你娘進宮那日起,我這顆心就從沒放下來過。」她看著這兩姊妹長大,可惜媳婦兒紅顏薄命,而寧貴妃在宮中也是辛苦,得時刻過著爾虞我詐、爭寵鬥爭的日子。 方念容聞言,眼睛不由得一黯。她母妃也曾受盡父皇寵愛,只是花無百日紅,終走到年老色衰的一日。她母妃只生了她這麼一個女兒,原想獨善其身,不理會宮中紛爭,只是身在宮中,想置身事外實在難上加難。 一想到宮裡為了太子之位,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想來就覺得心煩意亂,「前些日子,我兩位皇兄表面上為了邊疆佈兵一事起爭執,但大家心裡都明白,他們都想一手握住兵權,為自己將來鋪路。我看父皇一天不立太子,紛爭也別指望消停。 母妃想問問表哥,若真有衝突,到底該幫那邊?」 「這話多問了,」陳氏輕搖了下頭,「人皆有私心,你母妃心中也該是早有答案。」 方念容沉默了會兒,死去的先皇后與她母妃是手帕交,先皇后生了兩位皇子,但大皇子早夭,所以母妃對於先皇后僅存的二皇子自然多了份關心,但也因此惹得當今皇后不快,常藉故針對她母妃,母妃向來忍氣吞聲,進退有度,所以在宮裡的日子雖稱不上快意,但至少也是平平靜靜,只是二皇子與三皇子皆有野心,太子之位總不能空懸著,朝堂之中,每曰都有人奏請父皇立太子,這事是拖不了多久,她母妃再不表態也是不成。 「我老了,侯府是你表哥當家做主,就算我想插手也是有心無力。」陳氏看著不發一言的齊初彤,「丫頭,你怎麼說?」 齊初彤的手依然有節奏的按揉著陳氏的腿,朝堂上的事,她真的不懂。只知道因為兩位皇子要爭權奪勢,而害得謝元惲顏面盡失的被當廷杖責,差點丟了一條命,所以若要她說,她情願兩邊都不幫,當個旁觀者,看好戲就好,只是她縱使再天真,也知道這是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