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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夏晴風    


  「你嘴巴不毒很難過嗎?」

  「你今天吃了菠菜?」關棠騏取笑味濃厚,問道。

  「什麼意思?」

  「連這個都聽不懂,說我嘴巴毒?我嘴巴從來不毒,只說實話,你的腦容量確實很小。大力水手在吃菠菜變身前,是膽小怕事的卜派,你一直是卜派,今天比較不一樣,還嘴了兩次,我自然推論你吃了菠菜。」他光明正大嘲笑她。

  「大力水手?你是老頭子嗎?那是幾十年前的古董卡通,誰還看啊?!」

  「果然吃了菠菜。」關棠騏哈哈笑,「我特別喜歡看古董片。快點下車,不要廢話,有很多事要做,我需要咖啡。」

  方梓璇不甘不願下車了,腳沒落地,又聽見關棠騏壞壞的聲音——

  「你別又買焦糖瑪奇朵喝,糖傷腦子,你的腦容量已經少得可憐了,再用糖摧殘下去……嘖嘖!」

  「要你管!」方梓璇下車,腳步重重的,洩露她的怒氣。

  「你今天到底吃了多少菠菜?」關棠騏對著她背影問,毫不意外的沒得到任何回應。

  方梓璇恨恨進咖啡館,當作沒聽到。

  車內的關棠騏,耳邊一剎那閃過張東文問的那句「你似乎很愛捉弄她」。

  他唇角彎彎勾了笑,剛剛才發現,她圓圓臉頰被氣紅,加上眼睛因惱怒而發亮的樣子,很像他豢養的那只肥胖傲驕的橘毛花貓,讓他忍不住想捉弄她。

  沒想到還真被張東文說中了。人,總是當局者迷。

  第2章(1)

  陳義成的死像一根細微的線,串起四件殺人案,燒炭身亡的死者王正揚的家屬指認出陳義成是其生前往來友人,跳樓身亡的張中博其家屬也認出陳義成,另兩名死者家屬則稱未曾見過陳義成。

  關棠騏、方梓璇與法醫一起勘驗過死者後,趕回地檢署,期間沈少揚打來手機,表示三張錄製的光碟內容是死者陳義成與另外六名男子及一名戴著頭罩的女子,在不同時間的性交過程。

  回到辦公室,沈少揚已經讓人把光碟片送到關棠騏辦公桌了。

  關棠騏拿起牛皮紙袋,對方梓璇說:「一起把片子看完。」

  關棠騏一併帶了藍色資料夾,進播放室後,他放了光碟片。

  影片是近距離拍攝,畫面非常清楚,第一張光碟片,戴頭罩的女子顯然十分痛苦,不停掙扎,無奈敵不過七名年輕男子的力氣,被綁在桌子上,任由七名男子輪暴,因為黑色頭罩的關係,女子的臉完全看不到,但聽得見她嘴巴似乎被摀住,不斷發出嗚咽哭泣聲。

  第二片光碟,一樣是一名戴著黑色頭罩女子與七名男子的性交過程,但光碟片裡的女子雖然同樣被綁在桌子上,卻絲毫沒有掙扎,其中一名男子蹲在她被綁縛而張開的腿間,為她口交……

  關棠騏突然開口,並指著螢幕,「你看她的腰往上挺,雙腳張得更開,很明顯……」他轉頭看方梓璇,本要繼續說,不料望見她雙頰紅得不可思議,一臉的尷尬,正不自在地盯著螢幕。

  關棠騏停了一瞬,實在沒忍住逗弄她的念頭,話鋒一轉,「人有七情六慾很正常,你到底尷尬什麼?別告訴我,你活了二十五個年頭,還是個處女……」

  方梓璇幾乎立刻轉過頭來,用一雙水亮得迫人的大眼瞪他,「我是不是處女關你什麼事!」

  他打賭她是!

  不知為何關棠騏覺得自己因那雙大眼心跳漏了一拍,那感覺很怪……

  「是沒什麼關係。」他原要說些什麼,忽然意識到他們在密閉空間,孤男寡女的,他再怎麼不把她當女人看,也必須有個界線,於是他很罕見地控制住了毒舌。

  沉默不語片刻,他將視線轉回螢幕,立刻回到工作狀態,「上一張光碟,她明顯是被這七個男人輪暴,這一張,場景、姿勢與上一張相同,但她是自願,甚至是享受的……為什麼?」

  最後的為什麼,聲音很輕,比較像是自問。

  方梓璇看著螢幕,喇叭不時傳來淫穢的語句。

  「真淫蕩……欠操是不是?說話啊……」一個男人在她下體口交,其他男人圍著她,粗暴撫摸、拍打她身體。

  方梓璇蹙眉聽著,沉思許久。

  看完第二片,關棠騏又放第三片,女子依然戴著黑色頭罩,但與女子性交的男子只有三人,是前兩張裡七名男子的其中三個。

  這次女子沒被綁在桌上,而是在床上與三名男子性交。

  「這三個,一個是陳義成,另外兩人不知是誰,但……」關棠騏沒將話說完,他翻著藍色資料夾,「最早吸食海洛因過量身亡的許文正,死時二十四歲……」

  關棠騏將第三片光碟拿出來,回放第一片,在錄到許文正時將畫面暫停,他拿著許文正二十四歲的照片,在螢幕前比對,說:「這時許文正年輕兩三歲左右……」

  「她身材沒有後來兩片光碟豐滿,看起來像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方梓璇指著畫面裡戴頭罩的女子說。「你覺得光碟片裡的女人是同一個嗎?」

  關棠騏看她一眼,說:「是同一個。」

  他快轉畫面,轉到男人們解了綁縛,將女子雙腳抬高那幕,短暫一瞬,畫面拍到女子右腳底中心處有個明顯黑痣,關棠騏按了暫停,說:「這裡有個明顯的黑痣。」

  他抽出光碟,重放第二片,同樣快轉到某個僅僅短短一瞬間的畫面,將之定格後,說:「一樣在腳心有黑痣。雖然在這張光碟,她變得比較豐腴,胸形發育得更豐滿,但肯定是同一個人。」

  關棠騏又播放第三張,這張光碟很多回拍到女子腳底,很快就找到他要的畫面,「依然是同一個人。」

  方梓璇沉默好久才說:「這幾樁殺人案,會不會是被害人對加害人的復仇?」

  關棠騏深深看了方梓璇一眼,道:「很有可能。」

  「兇手可能是光碟片裡的女人,但光憑腳底黑痣、大約年齡,我們要怎麼找?」

  「先找出影片裡另外兩個男人,只要找出他們,就能找出她。」

  方梓璇點點頭,沒說話。關棠騏退出光碟,不大的播放室安靜下來。

  她想了想,開口說:「如果我是那個女孩,我也會想親手殺了他們……」第一片光碟給她的衝擊太大。

  關棠騏胸口一窒,在北檢四年多,數不清經手多少大大小小刑事案件,慘絕人寰的案子也看了不少,他其實早已磨平了情緒,可是剛才方梓璇那句「如果我是那個女孩」,不知怎麼地撥亂他心緒。

  他無法想像方梓璇是那個女孩,那句話非常刺耳……

  「再好的理由,都不該殺人。」關棠騏忽略心裡怪異的感受,淡淡說。

  「沒錯,但……」方梓璇歎口氣,「我剛才想到一部片《將軍的女兒》……」

  「古董美國片?」關棠騏奉還她先前的嘲笑,「我看過,我的嗜好是看古董片。」

  「光碟片裡的女孩讓我想到將軍的女兒,可是我不懂,她想殺那七個人,為什麼還要跟他們……」

  「如果兇手確實是她,不難明白,她藉這個方式讓七個男人對她沒有防備,可以輕易下手……」

  「可是……」方梓璇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性很微妙,人很可能憎恨對方,卻在跟對方性交時得到快感。可能她覺得既然已經被七個男人輪暴,做一次、兩次,甚至三次、四次,並沒多大差別,也許她被父權主義下的貞操觀念束縛,認為自己已經髒了,做幾次都是髒了,她只要能報仇就好。」

  「我覺得她很可憐,也許……兇手不是她。」

  「當然,兇手可能不是她。」關棠騏第一次試圖安慰人,感覺很奇怪。

  方梓璇吐了口氣,「兇手不是她可能性很低,對不對?」

  「沒找到明確證據前,我們不能認定她就是兇手。」關棠騏只能這麼說。

  她覺得很難受,這時手機響了,她看來電顯示,是家裡的電話,她按靜音沒接,問關棠騏說:「關檢,快過年了,那個……我今年家裡有事,堂姊要結婚,表哥要訂婚,年假我想請到元宵過後。」

  要是照關棠騏往常的個性,他最可能的回答是不准,不過一來過年他也有事要處理,二來這個案子帶給小菜鳥的衝擊大了些,離過年也沒幾天,監識報告、解剖報告大概要年後才能出來……關棠騏想了想,說:「這幾天把能結的案子結掉,我記得有六件不會起訴的案子,報告寫一寫,能完成就准你假。」

  方梓璇沒想到這麼容易,去年她只不過想多請一天,關棠騏隨口一句「案子堆積如山能放假嗎?」她只能摸摸鼻子,準時上工。

  今年家裡一直要她請假到元宵後,她遲遲不敢開口,爸爸媽媽打來好幾通電話問,她都只能裝死,誰想得到,今年居然可以放,而且是放到元宵過後?

  「高興到傻了?」關棠騏取笑她,「快點回家裡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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