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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千尋    


  「是。」不須言語,光一個凶殘笑容,周晉已明瞭他的意思,於是屈身,退出房間。

  不明所以地,心底一陣煩躁突然襲來,眼皮抖地連連跳了幾下,不知道什麼事將要發生。

  沒喚人服侍,宇文驥整好衣冠離開房間,行經迴廊、涼亭、人造湖……皇帝親賜的府第大得令人咋舌,看見這些重重賞賜之物,他的心情並未好轉,再看見抱著小雪的阿福時,更煩了。

  看見他,阿福從老遠的地方朝他跑來。「相爺,今晚咱給您弄只燒鴨好不?」

  府裡只有阿福不怕他,他和他的小姐一個模樣。

  「不必,晚上我不回來。」今晚就留在宮裡吧,國內雖無大事,但貪污官吏尚未絕跡,那些年的腐敗制度還等著他們一一革除。

  「那我再給相爺做碗玫瑰釀,讓人送進宮裡。」阿福笑著,臉上的肌肉擰扭猙獰,但眼睛裡的誠摯讓他拒絕不了。

  「好吧,你讓采鴛找人替我送進宮裡。」他的口氣不自覺緩和,不見素日裡的冷淡尖刻。

  突然,阿福不知哪根筋出錯,竟沒頭沒腦冒出一句話,「相爺,阿福也會對您忠心耿耿。」

  為什麼?因為他也敢正視他的臉說話?可阿福不知道,整個府裡也只有他敢正視相爺的臉說話。

  宇文驥背過阿福,控制不住的真誠笑意自眼角溢出。

  走出前庭,守門管事發現他的身影,連忙彎身屈膝為他打開大門。「相爺,要不要備轎?」

  「不必。」

  他揮揮手,走出大門,下階梯時沒注意,竟一腳踩在一個女人身上,女人嗚咽一聲,蜷起身子。

  他像被雷打到似地,怔愣住,這樣熟悉的場景教他說不出話——

  當疼痛落在腰際,面朝下的他不自覺露出得意,成功了,他的第一步。

  「你怎麼了?痛不痛?我有沒有把你踩傷?」女孩乾淨的聲音一如她乾淨的眼瞳,她急切說著。

  「我……我沒事……」他虛弱道,連連試過幾次都無法起身。

  「怎麼會沒事?你都站不起來了!」

  她彎下身,緊緊拉住他的手,卻意外地措到他指節間粗粗的厚繭。

  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粗繭竟然讓她的心一抽一抽,隱隱疼痛?搞不懂啊,那個繭又不是長在她手上!她直覺翻過他的掌心,小小的手指在上面輕輕撫過。

  「這個,一定很痛,對不?」她睜著大眼睛問。

  拉回飄遠的思緒,宇文驥蹲下身,看著女子費力地撐著地板坐起來,她皺著眉頭,揉揉發痛的腰間。

  唉!繪夏歎氣,仰頭朝天空望去。

  裁冬的動作太粗魯,就這樣一腳把她踢下來,也不擔心她摔成肉餅,摔昏過去也就罷了,還要被人一腳踹醒,衰上加衰,她開始懷疑,回到過去是不是一件錯誤的決定。

  唉!她歎第二口氣。

  當她轉過臉,發現宇文驥就在自己身邊時,除了訝異、震驚,更多的是突然湧上的莫名心痛。

  阿觀老了呢,她離開很久了吧?為什麼他的臉看起來這樣疲倦?他的鬢邊出現幾根白髮,還是改不了壞脾氣嗎?就說常生氣不好的嘛,他偏不聽。

  是直覺,不是刻意做作,繪夏拉起了他的手,摸到那些早在那裡待過許多年的粗繭,她翻過手,細細的指頭在繭上輕輕撫過,輕咬著下唇,她忍受著胸口一陣陣的疼痛。

  還練武嗎?厲叔叔還是對他要求很高嗎?那些壞師傅還會不會把他關進柴房?

  沒有人給他弄玫瑰釀可怎麼辦才好……

  下意識地,她說:「這個,一定很痛,對不?」

  猛地,宇文驥把手從她掌中抽回。

  他痛恨這種熟悉,也痛恨這個錯誤開啟,他想過千百遍,如果不是這個開始,若予的下場不會如此,她是那麼純潔的人,她該擁有純潔、乾淨的人生,不該和他這個污濁生命交會。

  起身,他由上而下俯視,冷然的面容寫著輕蔑。

  「走開,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第3章(2)

  御書房裡,宇文驥和皇帝趙鐸同席,剛傳上來的御膳還冒著蒸騰熱氣,忙了一夜,又忙過早朝,兩個人臉上未露疲態。

  累嗎?比起先皇崩天,朝局大亂,百廢待舉那段時期,現在已經好得太多,這些該歸功於表哥,若非他堅持治亂世要用重典,那些散佈在全國各地的大小官員,不會相信他們是認真的。

  厲叔叔說,等肅清最後那幾個難搞的人,他這張龍椅才能坐得安心穩當。

  「表哥,母后說要給咱們找個皇后和相爺夫人,你意下如何?」趙鐸放下手中銀筷道。

  他一襲明黃龍袍,衣紋雲龍,玉冠束髮,斜飛濃眉之下,有一雙看透世事的清潤眼眸。

  十年,他裝瘋裝癲,在這個險惡的後宮隱身自保,他眼看著手足兄弟一個個被殘害,看著母妃們為爭奪權勢,在別人的挑撥中,一步步走向滅亡,他看得太多、經歷太多,他不解這些爭奪到底能為自己爭得什麼,若非表哥堅持,他想做的是和尚,而不是皇帝。

  他不適合當皇帝,自己心知肚明,坐在這個位置,是為了讓母后、讓厲叔叔、讓表哥、讓所有他在乎的人安心,幸而,人是習慣的動物,登上皇位多年,在表哥的全力「教導」下,他也慢慢地有模有樣起來,說不定再過幾年,他會成為開創盛世的賢明帝君。

  「表哥。」他再喚一聲。

  「什麼?」宇文驥回應。這是第幾次晃神?他已經記不清楚,從昨日下午和那名女子照過面後,他就心神不寧。

  心神不寧的原因不是為著她的容貌過度美麗,也不是為了她那句脫口而出的話語,亂了他的心緒,而是因為,她也有一雙乾淨的眼睛。

  那雙眼睛經常出現在他的夢裡,一次次、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洗滌著他骯髒的心靈,她無偽的誠懇說服著他,「我知道,你有一顆善良溫柔的心,只是被這個時局磨得堅硬而粗礪。」

  他嗤之以鼻,冷硬回答,「你都不在了,我何必善良。」

  夢裡的她不語,只用著一雙悲憐目光癡癡望著他。

  「表哥,你又分神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你這樣讓我很不安!」

  宇文驥看了表弟一眼,放下筷子,舉起酒杯,飲盡杯中辛辣液體。「什麼事都沒有。」

  趙鐸知道凡是表哥不肯說的,誰都別想從他口中逼出來。回到原話題,他道:「母后說,朝政已穩,要替我們找個皇后和相爺夫人。」

  「皇后可以,相爺夫人就不必了,我有。」

  「表哥,你指的是李若予嗎?她已經死去五年了。」

  「我還有采鴛。」

  他與采鴛並沒有行正式婚禮,只是一聲令下,他告知所有人,采鴛是宰相府裡的女主人,從此大家便以夫人稱之,他沒碰過采鴛,並不是因為她已經失身於人,而是因為她是已逝二哥的心上人,二哥愛采鴛,始於她進入宇文家的第一天,二哥便愛她,愛進骨子裡。

  他向二哥承諾過,絕不與二哥搶采鴛,這句話,二哥活著時有效,二哥不在,一樣有效。

  至於采鴛,她說她生是宇文家的人、死是宇文家的鬼,這句話讓他深深感動,他感激她對二哥的感情,感激二哥不在,她仍一心懸念。

  這份情促使他給她一個名份,相爺夫人,未來,他保她一輩子榮華富貴,保她在宇文家的祠堂內有一席之地。

  「采鴛也是個苦命女子,聽太醫說,她已經無法生育。」

  若非受宇文家牽連,寄居的她不會被賣入青樓、不會種下今日的因果,這個責任,他背。

  「對。」

  「既然如此,表哥更需要幾個女人為宇文家傳宗接代,宇文家族必須再度興盛起來,這是母后心心唸唸的事。」

  「再過幾年吧,我會領養一些有資質的孩子。」

  「人人都說相爺和夫人鶼鰈情深,我還不信呢,原來坊間流傳之言,未必不是真。」趙鐸溫潤笑開。誰說陰沉剛愎的宇文宰相沒有柔情的一面!

  宇文驥的回應是一聲冷哼,他不花口舌去解釋那些無聊的事。

  趙鐸失笑。好吧,牛不想喝水,他把牛頭壓進水塘裡也沒用。「表哥,聽說向光禮已經抓到了。」

  「對,我關著。」

  「要不要把他交給……」

  「不必,我要親自會會他。」

  趙鐸歎氣,他相信任何人都寧願直接上斷頭台,也不願意會會宇文宰相。「表哥,殺雞儆猴的事,你已經做過太多,我相信所有人都受到教訓了。」

  他知道表哥所做所為都是為他好,明白他從來沒有錯判、錯殺,只不過他們離亂世已有一段時日,實在可以考慮放棄嚴刑峻法。

  「你扮白臉扮上癮,打算連我的黑臉都刷上白漆。」他的聲音罩上一層寒雪。

  「表哥,可以收手了,不管殺再多人,宇文家的三百多條人命都回不來。」

  怒眼一橫,成功制止他的發言。

  趙鐸閉嘴,宇文驥嗤聲,「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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