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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何舞    


  對元媵的感情,遠比她自己估計的深得多,也重得多。沒有所謂的誰負了誰,他從未對她許諾過什麼,從頭至尾,她只是他的典當品。沒有絲毫的怨,也沒有理由怨,相反,她還要感謝他。

  他救了她一命,給了她全新的生活,雖然只有短短一年,雖然想起來就覺得不夠,可又因為她在這段日子裡活得太幸福,太美好……好得讓她只有感謝和祝福而沒有任何恨意。

  心裡若是還有什麼其他的,那就只剩遺憾了,他們相識得太晚,因此注定了很多事情都無法改變。既然無法改變,那麼無需道別。不能相濡以沫,就相望於江湖。

  「喂!我說大妹子,這麼晚還要出去串門啊?」

  剛鎖好大門,阮真真一轉身,就看到花進士擺了一個根俏皮的姿勢,靠在牆邊向自己打招呼。

  「大妹子,就算元媵那傢伙喜新厭舊罪大惡極,但明明是他的不對,幹嘛是你要走咧?要走也是把他趕走嘛。」明顯花大師對她這種逃避的行為很不以為然。

  阮真真低下頭,也不跟她鬧嗑,抬腳就想離去。

  「喂!幹麼不理人呀?我可是咱們鎮上「婦女救授會」的理事耶!」花道士追在她後頭直嚷嚷:「女人雖然是弱勢群體,但也不能任人宰割,你有什麼委屈就上咱那兒投訴,本大師一定給你一個完美又滿意的答案!」

  「我沒有委屈。」阮真真越走越快,不想因為她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別跟著我了。」

  「你這個樣子,可別怪我用強的!」話音未落,阮真真就感覺有道指風朝自己肩頭的穴位襲來。

  她身形一閃,靈敏地避開,冷冷地看著偷襲不成的花道士:「你這是做什麼?」

  「好啦,我承認我打不過你,不過也不會眼睜睜看你走掉。」花道士尷尬地乾笑數聲,又半真半假地正色道:「不過呢,我可以隨便喊一聲,就有人來抓你囉,你信不信?」

  「無聊。」阮真真以為她在開玩笑,淡淡地說完,轉身就要走開,不料身後的花道士猛地吹了聲口哨,不遠處的樹蔭裡瞬間衝出來一條矯健的身影,猛然朝未曾留意的阮真真出手。

  「你……」她來真的?不是開玩笑?阮真真瞪著花道士,再看向點住自己穴道的農夫小瞿!早知道這又是一個隱身於此的武林高手了!

  「誰叫你離家出走也不選個好日子,正趕上俺們倆在約會,還記得不?飯桶大賽呀,冠軍由本大師親自陪同到西山道觀浪漫一日游,嘻嘻,一直拖到今兒才成行,你可好巧不巧地趕上趟啦!」花道士樂得咯咯嬌笑。

  「花大師,咱們把元家嫂子送回家嗎?」老實人小瞿聽候指示。

  「送回家做什麼?」花道士一臉地不以為然:「你忘了姓元的欺壓咱們多久,可還欠著他的銀子呢!利滾利,到我兒子的兒子的兒子都還不清了,所以這次怎麼著也要讓他一急二愁三瞪眼,最好把咱們欠他的帳一筆勾消了再把他老婆還他。」

  「這樣……不太好吧?」老實憨厚的小瞿到是聽得直瞪眼,這種行為應該不算綁架吧?

  「聽我的沒錯:快把元嫂子扛起來,跟我走,叫人看到就不好了。」花道士說一不二立刻拍板。

  結果,阮真真被扛到了西山,安置在了花道士霸佔來的那座小小的道觀裡。說難聽點,她被綁架了;說好聽點,則是被「烏龍鎮婦女救助會」現任會長救助到人家的地盤上了。

  ☆☆☆

  道觀依山勢修建在西山半山腰,正門掛著一塊上書「天仙觀」三字的區名,觀內除了正面掛著一張太乙真人的畫像,神壇上沒有供品和花果,好些在山上摘來的野果酸棗亂扔得亂七八糟,顯得十分冷清寒酸。

  可內室裡,道家所崇尚的樸素自然完全看不到,金漆點翠的玻璃屏風後是張雕花繡榻,黃梨木翹頭案上擺著鑲金嵌銀的燭台,小軒窗下的梳妝鏡邊擱了好些胭脂水粉,角落的紫檀木幾上還擺放著一隻名貴香爐,正裊裊焚著檀香。

  這哪有一點道觀的樣子?簡直就是官家千金的閨間嘛!阮真真看得摸不著頭腦。

  「這幾天還住得慣吧?」正用午餐的花大師十分客氣地問侯著,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很有點心懷不軌。

  「元大師,你……你可千萬別告訴他我在這裡。」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離開鎮子不妥當,萬一元媵找來,萬一他又舊債重提,她拿什麼還他?可看看花道士的打算,應該沒這麼容易就放她離開。

  「知道啦,你放心吧,我就是喜歡看你家那個負心漢著急,越急越過癮,哈哈,太有趣兒啦!」花道士回想起元媵發現自家老婆不見了時,那張臉慘綠的程度就樂不可支。

  是嗎?他會因為她而著急嗎?阮真真苦笑一下,不敢妄想。

  「你還不曉得,最近鎮子裡出了怪事,老有人在晚上偷襲人,小荊和老闆娘他們都受傷了,看來這回對手不弱咧!」花道士邊狼吞虎嚥吃著元家娘子做的紅燒野雞崽,一邊報告最新戰況。

  「什麼人會到這裡來惹事?會不會是誰以前的仇家?」元家娘子也納悶著。

  鎮子裡隱退江湖的武林人士不少,但這地方偏遠僻靜又與世隔絕,誰會有這麼大的耐心大老遠地跑來鬧事?

  「我不曉得耶,你也知道啦,我武功太爛,不僅幫不上還常常幫成倒忙,所以派不上用場。」花道士拿著只肥嫩的雞腿邊啃邊抱怨:「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神經病,吃飽了撐的,千里迢迢地來鬧什麼事,搞得雞飛狗跳,害得我都不敢下山玩了,可惡的曲帳房他們一看到我就吹鬍子瞪眼……哼!」

  「那他們不會有事吧?」阮真真擔心地問。

  「不會啦,有老謝和姓蕭的在,壓得住場子。你也曉得,他們兩位老人家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過話說回來,也許就是那蕭屠夫引得自己的仇家來鎮子上鬧事的。」花道士吃完一隻雞腿,扔掉骨頭,又毫不客氣地去拿另一隻,「對了,告訴你,我偷偷看過傷了小荊的暗器,那暗器很特別呢,樣子象鷹嘴,是純銀打成的。靠,真有錢!聽說還淬了毒,尾部別著根鳥毛什麼的……」

  不等她話說完,阮真真腦子裡轟地一聲,整個人差點兒驚跳起來。

  是師父,他來了……

  「百鳥閣」的殺手裡排名首位的兀鷲,他來找自己了!他一定知道自己還在烏龍鎮,才會想方設法逼她出來。

  難怪老闆娘他們會受傷,師父陰險歹毒殺人如麻,最喜歡在暗中偷襲人,這下會有多少無辜鎮民因此而受到牽連?

  她身上的剔骨散之毒已解,根本就不用再受制於任何人,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趕緊離開這裡,只要她一走,師父就沒任何理由留在鎮上了。

  「我吃飽了!」花道士心滿意足地拍拍肚子,很鄭重地對阮真真交待道:「我還是不太放心,乾脆等會再偷偷溜下去瞧瞧,看看他們怎麼樣了,回頭我到林子裡抓只野雞你再燉給我吃行嗎?」

  「好。」阮真真一臉平靜的點頭應允。

  於是花道士放心地下山去查看戰況了,哪知她前腳剛一走,被她綁票的元媵老婆後腳便溜了。

  待她拎著一隻野雞快快樂樂地返回觀裡時,早已是人去觀空不復返,只剩白雲空悠悠……

  ☆☆☆

  烏龍鎮位於大峽谷之間,呈三角形,一面倚山,一面傍水,只有東邊一條通往外邊的出口。

  子夜時分,一個嬌俏的身影悄悄地在西面山麓裡的樹林間行走著,山上種植著樟子松、雲杉、白樺等等樹木,很少有人知道,這裡其實有一條很隱蔽的小路可以直通到鎮外。

  因為怕鎮子的出口有人守著,阮真真選擇走這一條,會知道這裡有條小路也純屬偶然,她在觀裡住了好幾天,有一次她看到花道士說要下山,卻不朝山下走,反而往觀後的山麓走,她就悄悄地跟在後面,居然發現了這條隱藏在高大的樹林和灌木叢中的小路。

  沒用多少時間,阮真真就很順利地從小路出了烏龍鎮,回頭望了望遠遠的鎮口,略一沉吟,決定向西行。

  與烏龍鎮相鄰的兩座鎮子,一個是往北面的桑梓鎮,路程比較遠;另一個是朝南邊行五十里的馬家鎮。她沒有馬匹,一時半會只怕很難到桑梓鎮。

  她不敢休息,既怕烏龍鎮的人看到她,又怕兀鷲發現她的蹤影。

  所以片刻不停地趕路,餓了就摘些野果子裹腹,直至午時,她終於順利的到了馬家鎮。

  第9章(2)

  比起烏龍鎮的封閉偏僻,與曾經的北漢國邊界接壤的馬家鎮就顯得熱鬧得許多,茶樓酒肆內人滿為患,店舖商販裡生意興隆,來自各地的旅客商人、販夫、走卒有的在歇腳,有的在招呼買家,其間還時能看到來自異國外族的人們,穿戴著各式各樣的服飾,在馬家鎮子裡休息閒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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