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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綠光    


  「欸?連大人都知道我身體不好?」

  「前些日子十里行宮發生了一些事,御鳳郎回報,舒姑娘像是染上風寒,王爺帶著舒姑娘去找我爹醫治。」

  風寒?那男人是這麼說的?「說到這個,還沒好好跟伯父道謝呢,改天定要親自登門道謝不可。」

  「舒姑娘不必多禮。」上官羿笑著,走回側廊一間小房取出一件裘帔。「近日天候不甚穩定,多搭件裘帔才能保暖,免得風寒又上身。」

  看著那件精美裘帔上頭的美麗狐毛,舒雪尹很是猶豫。

  雖說她近日覺得精氣神都不差,可獸毛一向是她的罩門,就怕一碰上,又要走一遍鬼門關,要是再慘一點,恐怕是要直接走進鬼門了。

  「王爺粗心,我可是比他貼心多了。」上官羿將裘帔披上她的肩頭,仔細觀察她的神情。

  放緩了呼吸,舒雪尹勉強勾唇。「謝大人。」不要發作、不要發作,人家是好心,要是她發作了,豈不是要教人家內疚?

  可她心裡仍是很恐懼,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只好趕緊閉上眼,慢慢調勻呼息,就像以往的數個年頭,只要況不嚴重,都是可以控制的範圍,應該不會有事的。

  「舒姑娘臉色似乎差了點。」瞇起眼,他驀地發現她眉間隱約泛著紅光,不禁微訝。

  難道說,李弼對她下了鴛鴦咒,還成功了?

  「有嗎?」她苦笑,但等了好一會,該來的胸悶卻都沒有出現,就連心跳也逐漸緩和下來。

  嗯,難道說上官振是神醫再世,把她的氣喘連根拔除了?

  思及此,她不禁面露喜色,正要開口誇讚國師的父親時,便見李弼急匆匆地從側廊跑來,她甜甜的笑瞇了眼。

  「王爺。」

  李弼瞪著她肩上的裘帔,一把扯下,氣息紊亂地看著她。「誰給你裘帔?」

  「嗄?」舒雪尹眨眨眼,有點不好意思地看向上官羿,再扯著李弼,小聲說:「你不會連這樣都吃醋吧?國師是好意,你這樣動怒,會給人笑的。」

  真是的,就連人家送她裘帔,他也要吃醋啊?

  李弼心頭震了下,緩緩抬眼看向上官羿,他還是笑著。

  「鳳凌王,你跑得那麼急,就這麼急著要舒姑娘進宮探皇后嗎?」李劭緩步從側廊走來,一身金黃帝服,頭戴金冠。

  「皇上。」李弼深吸口氣,看向他。「雪尹的身子不好,別讓她待太久。」

  「放心,朕知道你護她心切,捨不得離開她太久。」李劭好笑地看著他。「初巧太上皇這幾日回宮,晚上就留下來一道用膳吧,父皇想瞧瞧你。」

  「臣,遵旨。」

  「舒姑娘,隨朕來吧。」

  舒雪尹點點頭,臨走前,不忘扯扯李弼的袖角。「別生國師的氣,他只是關心我,你別亂吃飛醋。」

  他含糊應了聲,沉銳烏瞳直睇著上官羿。

  舒雪尹跟著李劭的腳步進後宮,然而才剛跨過後宮拱門,迎面便走來一個近半百的男子。

  「父皇。」

  她聽見李劭喊,不覺偷覷一眼。哇,居然有太上皇耶!這代表這太上皇應該是個不錯的仁君,否則有的人死也要霸住皇位,豈會提早讓位?

  她頗有好感地欠了欠身,「奴婢拜見太上皇。」

  太上皇李爾覷了她一眼,唇角勾起溫爾笑意,正要示意她平身時,瞥見她手腕上滑落一隻金鐲,不由得瞇起瞳眸。

  「父皇,這位舒姑娘原是皇后的貼身宮女,教鳳凌王給看上,如今進宮是要和皇后話家常。」

  李爾直瞅著舒雪尹的五官,突問:「姑娘家住何方?」

  她不由得愣住。來到這裡這麼久,沒人問過她這問題,就連布蕾也沒問過,如今突地被問,她還真的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的模樣真投我的緣,不如先到雀上宮和我聊聊。」話落,他扣住她的手腕,扯著便要走。

  舒雪尹原想掙扎,但一思及他是太上皇,就怕一個過肩摔後會害死很多人,想了想,還是乖乖地任他扯著,反正他應該也不會是壞人。

  「父皇?」反倒是李劭不解地跟上。

  ***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觀天樓主廳裡,傳來李弼陰冷的質問。

  「我做了什麼?」

  「少秦回報皇上,雪尹有氣喘,不得碰觸獸毛,我不信你不知道!」他特地要少秦如此回報,就是要讓皇上知道,她正面臨生死關頭,所以他暫時無法回城。

  剛才,他才進寢樓喚醒皇上,突地感到胸口一陣滯悶,氣息瞬間紊亂,知道有異,他隨即趕至主廳,看見她身上的裘帔,他是又喜又怒。

  怒是有人蓄意置她於死地,喜則是鴛鴦咒總算發生了效用。

  鮮少成功的咒,代表著……她真的愛他。這無聲的告白,讓他又暖又動容,然而殺氣也在這瞬間翻騰,就只為了保護她。

  「是嗎?皇上沒跟我說,還真是對不住。」上官羿一臉抱歉,卻很不真誠。「還好,你下的咒成功了……開心嗎?」

  皇朝太上皇之所以會讓李劭在弱冠之年即位,那是因為他對祖宗遺訓深信不疑,所以親自走遍天下,就為了尋找李家後代,如今回宮,他是絕對不會讓太上皇有機會見到舒雪尹!

  所以,她非死不可。

  李弼平靜的黑眸瞬地冷鷙懾人。「國師,我們是一樣的人。』

  他和上官羿、李劭,一道在皇子上課的迅隼殿上長大,感情可比手足,然而,曾幾何時,這份手足之情變了質?

  上官羿的手足之情變了,他的手足之情也淡了。

  「喔?哪裡一樣?」他輕哼。

  「專注只為一人。」

  揚起濃眉,上官羿笑而不答的神態與李弼有幾分相似。

  緩步走向他,李弼沉聲問:「國師可是忠臣?」

  他傲睨著他,久久才揚笑,說得斬釘截鐵。「是,我是一個人的忠臣。」

  為了守護金雀江山,他不惜一再容忍西苑公主的刁蠻放肆,就是要得到西苑的資源。只要對金雀好的事,他都會做,哪怕是要他雙手染上鮮血,他也在所不辭!

  「為了當忠臣,你可以視他人性命如草芥?」

  他不是不知道堂兄私底下做了些什麼,但他從不插手,因為事不關己,然而現在不同,早在地動之初,他便相信堂兄必定也感覺到朋異狀,所以他幾乎日日守在雪尹身邊,不讓他接近。

  地動代表著皇族歸朝,上官羿絕不會讓剮一派李家人奪回金雀江山,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在他幼年無依時,上官羿是保護他的兄長,是他教他戴上手套避免碰觸,免得被無法控制的天賦逼瘋,因為是兄弟,他對上官羿私下的動作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現在,他要斬草除根!

  上官羿那些骯髒手段,他並不是不會,只是不想使用罷了,若是逼急了他……他的手段會運用得比他更徹底!

  「那又如何?為了成就大業,本該有人犧牲。」

  「犧牲雪尹?」

  上官羿不笑的眼瞳來霜帶雪,再不隱藏他的執念。「這有什麼不對?上官一脈為了皇朝鞠躬盡瘁,世世代代子孫皆受天咒纏身,憑什麼不能讓我掌握我想掌握的?李弼,這皇位,我絕對不會讓李劭以外的人坐上!」

  「雪尹對皇位沒興趣。」

  聞言,他冷笑。「你果然早就知道她是李家後代。」接著面色一整。「就算她不要皇位又如何?那也改變不了她體內的血,改變不了她的身世,更改變不了變動的未來!」

  水鏡中,他看不見李家後代的臉,但他看得見皇朝異變,看見了皇位易主,而他傾盡一切也要阻止尚未到來的未來。

  「……我會殺了你!」李弼面色平淡,殺氣凝在妖異眸底。

  「至少我還不曾想過要除掉你。」斂下眸,上官羿又回復那張無害的笑臉。「這一點,我可比不上你。」

  「那倒是。」在遇上雪尹之前,他本就無慈無悲,看太多宮闈惡鬥,經歷戰場暑殺,他半點感覺都沒有,對於生死他一點都不在乎。

  但現在不同,他的心為一個人而動了,而上官羿千不該萬不該招惹那人,更不該對她下手。

  「鳳凌王,你眼露殺氣了。」上官羿神色自若地瞅著他。

  「可不是嗎?」李弼握拳運勁。

  兩人自小一塊習武,眼前人有多大能耐,他一清二楚,要在三招之內取下他的命,一點都不難。

  「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女人殺我?」見他認真的模樣,上官羿心中五味雜陳。

  李弼不語,烏瞳殺氣流竄得毫不掙扎。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我一直以為我們兄弟是連心的,你應該會陪著我守護這片江山,想不到你竟為了一個女人而選擇殺我。」他嘲諷地笑了,隨即臉色一凜。「你讓我好失望。」

  「若不是你對雪尹下手,我又何必出此下策?」他並非忘恩負義之人,但若是逼急他,休怪他無情。

  上官羿冷瞳直瞪著他,突見廳外有抹身影竄過,他視線移去,瞥見他派出的探子快速地朝他比出一個手勢,見狀,他臉色突變,緊握在側的拳頭伸出大拇指朝天劃過,探子隨即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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