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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風光    


  「明明生意就談成了……」她不服氣地小聲嘟囔,卻沒有勇氣大聲頂回去。

  「那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知道自己不該對她那麼凶,但他必須給她個教訓,因為不可能天天都這麼好運。「早知道就不該帶你來!萬一你得罪了他們……」

  「可是根本就沒有啊!你怎麼能因為一件沒有發生的事指責我?」她抬起頭直視他,小臉上很是不滿,「是你自己說的,做事不擇手段,只求達到目的。就算瞎貓碰到死耗子又怎麼樣?現在達到你要的結果不就好了。」

  「你……」難得儲孟孫居然被她堵到說不出話來。

  正想喝斥她的無禮,雅間外突然傳入一番話,同時間被無預警地打了開來。

  「說得好、說得好,這位姑娘真是有膽識吶,竟敢和儲氏商行的大當家這麼說話?」進來的是一位年輕男子,頭上綰了個文士髻,身著寶藍色長衫,腰間別了塊玉,若不是眼神飄來飄去有些不太正經,否則完全是一位翩翩公子的形象。

  「儲仲孫,你來做什麼?」儲孟孫瞇起眼,不悅地瞪著自己的弟弟。

  「今日我上平康坊找飛紅姑娘,聽聞她被邀請至龍鳳酒樓,我還想不知是何方神聖這麼大面子,請得動飛紅姑娘……原來是大哥你呀?」

  儲孟孫之下還有兩個弟弟,儲仲孫和儲季孫,皆是儲家正室所出,反倒他這個大哥,其實是庶子。然而儲季孫腦袋不夠聰明,便唯儲仲孫馬首是瞻,而這儲仲孫則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又成天想著爭權奪利,盼望著從家中產業撈點好處,因此精明的儲老爺在死後並未將商行傳給嫡子,反而留給了庶子。

  「我請飛紅姑娘來,是協助談生意,比你總是尋花問柳,或成天泡在賭場要好得多了。」他冷哼一聲,早看不慣這弟弟成天往花街柳巷或賭場裡鑽,正經事卻沒一樣做得好。

  「大哥,你怎麼這麼說呢?這花街柳巷是為怡情養性,賭場裡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甚至有王爺府或將軍府裡的人,我也只是拓展人脈呀,這還不都是為了我們儲家著想!」儲仲孫大言不慚,環視了在場眾人,最後眼光停在秋聲身上。「最近東市裡傳得沸沸揚揚,說大哥你現在談生意,身邊都多了個女子……我想就是這位姑娘吧?瞧她和你說話不卑不亢的,膽識過人啊!」

  「她只是商行的賬房。」儲孟孫淡淡帶過,不想讓他太過注意她。

  「賬房?那敢情好。能讓大哥帶在身邊的,想必有兩把刷子,我西市那家小店舖,帳正亂著呢!要不我跟大哥你借人,讓我用幾天,看我那小鋪子的生意,能不能蒸蒸日上啊?」他不懷好意地觀察著秋聲和儲孟孫的表情,只要這兩人有一絲曖昧,總能讓他看出端倪。

  「我的人是你可以指使的嗎?」儲孟孫面色波瀾不變。

  「別這麼說。我那店舖小歸小,卻也是儲家的產業之一,向你借個賬房也不算過份。要不,你把飛紅姑娘借我,我也需要她……嘿嘿,替我談生意呢。」他再出一招,非得逼出儲孟孫和秋聲的關係。

  方纔他進雅間前,兩人由於沒有降低音量,說的話他全聽到了。若不是大哥特別看重的紅粉知已,怎敢這樣和儲氏商行的大當家說話?

  而奶奶,最重視的就是門當戶對,若是知道了大哥和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曖昧不清,肯定反對到底,屆時鬧個不可開交,就有他儲仲孫出頭的機會了!

  「你的意思是,要不秋聲,要不飛紅姑娘跟你走?」儲孟孫仍然不慍不火,但後頭的大餅和鄭元都知道,這回當家的恐怕氣壞了。

  「是啊!總不能好處都讓大哥你佔了。」他這句話語帶雙關。當初儲氏商行,完全由大哥繼承,他們大房居然一個子兒都沒撈到,雖然商行後來是由大哥發揚光大才有今日的光景,但同是一家人,處處受貶抑的感覺總是不好受,因此他早就懷恨已久。

  一旁的秋聲皺眉聽著兩兄弟的對話。她不知道這對兄弟有什麼嫌隙,然而眼下兩個女人選一個的局面,她卻是非常清楚。

  儲孟孫……會選她吧?畢竟她跟著他也有一陣子,他又對她那麼特別,柳飛紅口是個女冷,原本就是在伺候客人的。雖然她也覺得讓柳飛紅跟那儲仲孫走,有些暴殄天物,但她更不希望自己是被帶走的那個。

  因為她的心早已繫在他身上了,如果今天才告訴她,她只是儲孟孫手下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隨便就能夠轉送給別人,她會很難過很難過,甚至難過到死掉都有可能。

  儲孟孫看了眼處變不驚的柳飛紅,又望了望表情緊張的秋聲,突然冷冷一笑,大手一揮,「大餅,替飛紅姑娘備車,送她回平康坊。」

  大餅馬上動作了,秋聲卻如遭雷擊似地呆立當場,不敢相信他做的選擇。

  所以她像個貨物一樣,被儲孟孫遺棄了?她以為自己在他心中總該有一席之地的,想不到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一股空洞感赫然襲上,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裡做什麼。明明三個月前,她還在昭國坊的小院落裡,喂雞燒飯,這些都和她沒關係,為什麼一轉眼,她必須成為他們兄弟鬥爭下的犧牲品,為什麼她必須承受儲孟孫的無情?

  「哈哈哈!大哥,所以你這小賬房,是要讓給我嘍?」儲仲孫伸出手去,想摸摸秋聲白淨的臉蛋。「你叫秋聲啊?真是好名字……」

  然而儲孟孫的一句話卻讓他的手硬生生停在空中。

  「是借,不是讓。秋聲是我培養出來的人,只負責管帳,和你那些女人不同,她和你去,是幫我看看你那小店舖的情況。我希望你的帳都清清楚楚,要是被我查出其中有做手腳的地方,你那間店我恐怕得收回來!」他冷冷地附了但書。

  「你……」儲仲孫氣得咬牙切齒。本以為小勝一回,能帶走秋聲挫挫大哥的銳氣,想不到這傢伙居然反過來咬他一口,打算用這種方式查他的帳?「唉,大哥,我只是開開玩笑,秋聲姑娘當然還是跟大哥離開。否則總行少了賬房怎麼成呢?」

  他用盡力氣擠出一個假笑,否則怕自己當場失控,會衝上去揍人。可悲的是,從小到大,他沒打贏過儲孟孫。

  「我先走一步了。」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儲仲孫轉身就要離開,葳在袖中握得死緊的拳頭顯示他有多不甘心。他絕不會讓大哥和那小賤婢這麼好過的!

  一場風波暫息,儲孟孫皺眉看著弟弟離開,才轉向留下來的秋聲道:「該回去了!還站在這裡做什……」

  話聲戛然而止,看清了秋聲的表情,他竟是一個字也接不下去了。

  因為即使家裡被他綁架,被他恐嚇了上百次,甚至操勞了三天三夜都沒哭的她,現在居然淚流滿面。

  雅間裡一片寂靜,儲孟孫從來沒見過有姑娘在他面前哭得那麼慘的,又或許在還沒哭之前,他就叫人拖下去了,而秋聲的眼淚,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鄭元。」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其他人,「你們先退出去,注意別再讓人靠近這雅間。」

  「……是,當家的。」鄭元本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小兩口的事,還是得由他們自己解決,旁人再多嘴,也只是徒勞無功,便領著一干下屬退出門外。

  房裡僅剩儲孟孫和秋聲,卻沒有人先開口,好半晌,他終於按捺不住了。

  「你哭什麼?」他應該沒打她也沒弄疼她吧?對於姑娘家的心思,他真是摸不透。

  嗚咽了老半天,秋聲終於說得出話了。「嗚……你偏心……嗚嗚……」

  「我偏什麼心了?」他完全搞不懂她的意思。

  「你偏心柳飛紅……」豁出去了,哪怕他會生氣要趕她走,不讓她再當賬房也罷,她不要再一廂情願跟在他身邊,卻得不到一點響應了。「你花了重金請她來,她也不過彈了幾首曲子,甚至連瞎貓碰到死耗子,替你談成生意都沒有,你偏偏不去罵她,反倒來罵我?」

  越想越委屈,秋聲哭得更大聲,「明明就是偏心,還一副公正無私的樣子,嗚嗚……」

  「那是因為她的職責就是娛賓,既然她做到了,我有什麼好怪罪她的?」何況依柳飛紅的地位,非王公貴族很難請得動,她願意賞光已經算給面子了,他根本沒有怪罪的理由。

  然而秋聲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儲孟孫對柳飛紅比對她好。

  「你明明就偏袒她!一樣是畏寒,她就可以穿你的披風,我卻要被你推開,連菜都只吃她夾的,我夾的你就不吃!」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像核桃似的。

  儲孟孫大可不必理會她的任性,甚至不必面對她的質問,因為他才是主子。然而她的泣訴,卻讓他心裡悶得難受,他知道如果今天沒把話說清楚,這雞腸鳥肚的女人肯定會恨死他,而他絕不想得到這種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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