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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彤琤    


  他忍很久了,真的!

  最初他得到尹水滸給的訊息出發找人,在那荒山野嶺中已經看見了他家的兔兒妹妹,可這霍西遊卻在那時使了詭計,讓他一時不察著了道,而霍西遊就當著他的面劫走他家的兔兒妹妹。

  這帳,金平一直就記著,只是為了追尋同樣離家出走的梅花,加上管三國說了會先代為處理,他才先隱忍不發。

  這下子可好了,所有人連成一氣,竟讓這狼子野心的霍西遊背著他娶走了他家的兔兒妹妹,新仇加上舊恨,這會兒不好好把這筆帳給算一算,他金平還是個人嗎?

  金平挽起袖子蓄勢待發,但有人拉住了他。

  回頭,拉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背叛了他信任的妻子,梅花。

  金平的一臉陰霾在看見她之後,因為心底椎心的痛而更見冰霜遍佈。

  「你跟來做什麼?」他冷冷的問。

  面對夫君這般的冷顏絕情,一路追來的梅花,那曾經滾燙火熱的一顆心也跟著變冷了。

  不久前的濃情密意與輕憐蜜愛,原來都是假像,只是假像啊……

  悲哀的感覺如濃霧般緊密地籠罩著梅花,她知道,過往的幸福與甜蜜已經不存在了,但她至少要設法保住金兔的,這是她最後唯一能為金兔做的事,所以她來了……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自己看看,看看妹妹臉上的表情。」拉住一副準備興師問罪的他,梅花說了。

  遠遠的那頭,少年裝扮的金兔年輕稚嫩的臉上滿是笑意,一雙盈盈的眼兒閃耀著動人的光芒,拉著身側的人對著攤位上的小玩意兒指指點點。

  忽地,見她眼睛一亮,原來是隔壁攤位上的小猴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扯著身旁的人一起觀看,忍不住拿手上的糖葫蘆逗著那隻小猴兒玩……

  金平皺起了眉頭,忍不住的生氣。

  髒!真是髒死了!

  這霍西遊,竟膽敢讓他家小兔吃這市井粗鄙小物,就不怕小兔吃壞肚子嗎?

  金平看得一肚子氣,列在霍西遊身上的罪狀立即又多了一條。

  而,就在金平忙著羅列霍西遊罪狀的同時,小猴兒被金兔耍了幾回,每每伸手要拿取食物卻落空,逼得它野性大發,對著金兔一陣齜牙咧嘴,好似在表達它的不滿。

  金兔見狀,只覺得有趣極了,再次拿著糖葫蘆要騙小猴兒玩,可小猴兒卻像是認清被耍的現實、不想再搶奪她手中糖葫蘆。

  沒想到,就在金兔不死心地拿著糖葫蘆揮啊揮的時候,趁著她沒留神,小猴兒一把將目標物給搶了過去。

  金兔愣住了。

  因為反應不過來,她結實地愣了下,然後看看猴子,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齜牙咧嘴、一派得意樣的小猴兒,再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驀地,大笑出聲。

  「你以前可曾見妹妹這樣笑過?」梅花不冷不熱的問了一句。

  金平沒吭聲。

  別說這樣縱情開懷暢笑的金兔是金平沒見過的,就連她身邊那個耐著性子看她玩,一副好脾氣模樣的霍西遊,也不是金平以往所相識的那個。

  「你總以為,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待妹妹好,也只有你給予的才是最好的,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所給予的,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對她而言,那真的是最好的?」梅花再問。

  「我自己的妹妹,我不清楚她?」金平奚落道:「難不成是你這個容不下她,聯合外人把她攆出家門的女人比較清楚?」

  梅花略過他傷人的話……反正她的心在這些天裡已經傷重不治,早死透了,也無所謂了。

  「如果一切都是陰謀詭計,妹妹是這般不情願被迫出嫁……」梅花執意道:「你自己看好了,她現在的表情……」

  那頭的金兔,兀自笑著。

  「她現在是哀?是怨?是苦?還是愁?」梅花質問,神色嚴肅。「沒看見的時候你要怎麼編造,誰也管不著,但最好你現在是能睜眼說瞎話,說她這時的表情是在哭。」

  語落,只見那頭暢懷大笑的人瞬間隱去了笑意,瞪大的雙眼就彷彿看見鬼那樣。

  隔著人潮,金家兩兄妹的眼神對上了。

  金平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因為那一閃而逝的表情。

  雖然細微,雖然稍縱即逝,但他確實是看見了妹妹眼中的驚慌。

  他疼之入骨、愛若性命的寶貝妹妹,看見他,不是驚喜,不是如遇救兵的崇拜之情,是驚慌,她看見他,第一反應竟然這般?

  你以前可曾見妹妹這樣笑過?——梅花是這麼問的。

  你所給予的,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對她而言,那真的是最好的?——梅花是這麼說的。

  這些片刻前才出現的話語,這會兒像根針似的,直直插入了金平的心窩,讓他真真切切地正視到它,而不是夫妻間鬧脾氣時的無意義言語。

  第一次,金平真真切切地認真去想這問題過去,他確實是沒見過這樣放肆開朗的笑容出現在妹妹臉上,他也從沒想過,這樣縱情大笑的豪爽樣會出現在自家么妹身上,因為他一直以為,妹妹就是個內向、安靜,個性貼心又良善的小女孩。

  難道是真的?

  是他自己太自以為是,就如同小花所說的那般,過去他對妹妹的疼愛,其實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其實妹妹是不開心的?

  金平忽然感到不確定了。

  過去一直堅信的事,突然間,都不確定了。

  他的小兔妹妹……他的……

  「哥哥。」金兔乖覺的上前叫人,也不知怎麼回事,明明也才兩個多月不見,看著兄長,卻總有種生疏感。

  金平何嘗不是如此?

  直到金兔走近了,也不確定是不是男生裝扮的因素,有那麼一瞬間,金平竟有些恍惚……何以……何以他如此珍視愛護的妹妹竟讓他感到幾許陌生?

  四周如此吵雜,異族語言融匯其中,但兄妹倆竟是相對默默無語。

  「你……」最終是金平開了口,卻是起了個頭又頓住,遲疑了好一下後,他問:「最近好嗎?」

  金兔沒答他,卻是問了:「哥哥你生氣了嗎?」

  這問題,金平沒法兒答她,因為這當下,他只覺得思緒十分混亂。

  霍西遊自是看出他迷亂的神色,往前站了一步,將金兔護在身後,說道:「你別怪她,有什麼事,衝著我來。」

  這話,在一片混亂中,給了金平方向……

  全是他害的,要不是這霍西遊壞事,事情又怎會演變成這般?

  揍他!

  金平身體力行,想到就出了拳,出其不意地正中霍西遊的右眼。

  金兔驚呼出聲,這一呼讓金平的心又涼了半截,但還來不及衍生出「女大不中留」的感歎,就發現妹妹是衝上前一步……

  梅花昏倒了。

  第8章(1)

  梅花流產了。

  一個多月的孩兒,她沒發現,待知情時,那未成形的胎兒已經禁不住她多日的勞累奔波,離開了她……

  「怎麼說我才是兔兒的親爹,難不成我會害她?」金老爹氣得吹鬍子瞪眼,是這樣罵著兒子的:「就是不想你對兔兒的溺愛耽誤到你們兄妹倆的人生,我才刻意要支開你,以前你老是不信邪,都以為是別人多心,現在好了,搞到連自己的親骨肉都沒了,這下你高興了吧?」

  「兄弟,我其實很想揍你。」管三國看著他的神情複雜,最終歎了口氣,只能這麼說:「但發生這種事,我相信你比誰都難受,所以我也不多說什麼,你自己好自為之。」

  尹水滸帶了酒來看他,沒說什麼,就是拍拍他的背,之後陪著他默默的喝了一夜悶酒。

  在事情發生過後,金平心情之紊亂是可想而知,這情況下的他基本上是誰也不見,少數的特例就這幾個,而偏偏,他唯一主動想見的那個人卻不願意見他。

  梅花決定離開他了,在流產之後。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得知孩子沒了,樣子倒是顯得冷靜,只是神情木然的表示再也不願意見到他,同時態度堅決地要求離開金家,她要回鳳梧山。

  即使諸多人都勸她,表示小產如同生孩子,一定要先休養,坐月子般地養足了氣,對身子骨的損害才能降到最低,她卻恍若未聞。

  金平不得不承認,他疼之逾命的妹妹在這時跳出來,硬是把梅花接去霍家休養,是真真切切地幫了他一個大忙。

  但……也著實讓他這般的意外啊……

  「哥,我長大了。」面對他不知該說什麼的當下,他可愛的妹妹一臉害羞地這樣對他說。

  金平卻是有些恍惚……當年那個他一把抱在懷中細細哄騙的娃娃,長大了……長大了嗎?

  「嫂嫂現在正傷心,我會好好照顧她,哥哥你別太擔心,我會盡量找機會幫你說說好話。」

  面對妹妹那一臉的認真,金平不知該如何言語,最終只能擠出一句:「謝謝。」

  他記憶裡的小娃娃卻是一臉的不自在,最後有些些不好意思地對他說道:「別這樣說,一直以來都是受到哥哥的照顧與幫助,難得能幫上哥哥的忙,有我使得上力的地方,哥哥若跟我見外,我可真要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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