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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蜜果子    


  康復後的她,個性漸漸開朗,好動、積極、聰穎,但有時卻又深沉得令人捉摸不定。離婚後,她數次遷移戶籍,理由是為了怕人找到她,問她防著誰,她卻聳了肩說不知道,只是防患未然。

  她的戒心比一般人高,不管是對於這個家或是對孩子,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知曉;偶然間發現她會日文,帶著她去跟日本客戶洽商,她竟能敏銳的觀察對方,並試探其誠意高低。

  她過去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呢?他好奇過,但並不願意去瞭解。

  剛救起她時,她在醫院休養了三個月,天天望著窗外。他問她:你在看什麼?

  那時的韋薇安總是搖了搖頭,淒苦的一笑,「我也不知道。或許,我在等某個人來接我。」

  她認為有人會來接她,兩年後,那個人真的出現了?

  這個問題也是韋薇安急欲知道的。她騎車到了山腳下,立刻打手機給鬼塚英雄。她現在、馬上、立刻就想知道自己的過去,還有他跟她之間的關聯。

  當鬼塚英雄站在飯店門口,看著那輛重型機車朝他們駛來時,他的嘴角挑起了會心一笑。安子在日本時曾經吵著要學騎機車,在日本沒能實現的夢想,她在這裡完成了。

  「你下來接我?」她摘下安全帽,顯得很開心。

  鬼塚英雄上前,伸手想扶她下車,韋薇安當然沒搭理他,逕自由另一側俐落的跳下車。

  她仰頭望著他。啊!他下巴果然有那條疤。

  「這邊請。」他在前方引路,跟韋薇安保持距離,因為他怕自己失控嚇著了她。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韋薇安突然提出驚人的要求。

  鬼塚英雄既驚又喜的望著她。他當然是一千兩百萬個願意,但是他表現不出來,只能僵在原地。

  「我當你答應了。」說著,柔荑就這麼搭上了粗糙的大掌。

  啊!她覺得指尖有點麻,但是她熟悉這樣的感覺。他的手很大、很粗,上頭有許多刀痕,她的手總是可以與他五指交握,然後他會緊緊的扣著她……像現在這樣。

  鬼塚英雄拚命忍耐。他緊握著她的手,他真的碰到安子了!

  他們一路牽著手到總統套房,保鏢們站在所有的出入口,恭敬的行著禮。對韋薇安而言,這景況不陌生,永遠排得整齊的人們,九十度的彎腰鞠躬,她總是跟在一個人身邊走著,那個人有著偉岸的身軀、寬闊的肩膀……

  她凝視著鬼塚英雄的側臉。為什麼覺得那人好像就是他?

  鬼塚英雄摒退左右,只領著韋薇安進入房內。總統套房非常寬闊,之前跟齊家一起去旅行時也住過,她很習慣這樣寬廣舒適的空間。

  他親自為她倒了杯水。

  「你是我的誰?」不愛拐彎抹角,她開門見山的問。

  「你的丈夫。」他一頓,莞爾一笑,「或許該說是前夫。」

  「我跟你離婚了?」他有點訝異。前夫會這麼積極的尋找前妻嗎?

  「你不是自願的。」那張和了血淚的離婚協議書,還擺在鬼塚家的房裡。

  鬼塚英雄坐了下來,韋薇安則站在一邊。她想問很多問題,多到導致她毫無頭緒!口袋裡的手握著戒指,他會認得這枚戒指嗎?這男人真的用五克拉的鑽戒跟她求婚?

  深吸了一口氣,她想從感覺上確定。

  她坐到了鬼塚英雄的身邊,很貼近他。她知道這氣味,閉上眼去感受,她真的知道這個男人!

  望著近在咫尺的佳人,鬼塚英雄再無法壓抑,珍惜般的撫上她的臉頰,鬆開她紮起的馬尾,任長髮放下。安子剪去了那頭又長又黑的頭髮,染了顏色,還燙了卷,只超過肩線一點點。

  這樣子也很適合她,明亮活潑。他的長指伸進她的發裡,輕柔的勾著她的後腦。

  韋薇安睜開眼,一瞬也不瞬的凝視他,卻不害怕。她感受著大掌在臉頰上的摩挲,看著他下巴的疤痕,不自覺得伸出手,拂過他的下巴。

  鬼塚英雄輕顫了下。安子不該觸摸他,這兩年來他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女人,因為除了安子之外,他誰都不要!而今她就在他懷間,柔軟的、馨香的,他甚至正撫摸她的頰畔。

  「這道疤我認得……」說著,她的視線往下移到他胸口,纖指貼了上去,「這裡也有一個……槍傷的疤痕。」

  韋薇安揚睫,像是試探。鬼塚英雄緊繃著身子,任她嘗試著把襯衫的紐扣給解開;她動作俐落,敞開襯衫,那個圓形的傷疤顯而易見。

  真的有!她不可思議的觸摸著那凹凸不平的疤痕,接著感受到過快的心跳!

  「你的背部也有很多細微的傷疤,不仔細瞧看不出來,但它們是存在的。」鬼塚英雄瞬間勾住她的腰際,「你的下腹部,還有一個刺青。」

  忽然被摟住的韋薇安有點驚慌,雙手抵著溫熱胸膛試圖推拒他。

  但是鬼塚英雄已經無法再忍受,他希望現在就擁有她,她那嬌弱柔軟的身體,應該能填滿他空虛的懷抱。

  上天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原以為已經失去的人活生生在他面前,她比想像中的健康完好,但是她卻忘了他們之間所有的事情!

  他無法接受!每天閉上眼,就能想起她是侍妾時的嬌悍,她愛吃生魚片的喜態,她抱怨和服難穿的可愛模樣,還有他送她牛仔褲時燦爛的笑靨。

  她剛洗完澡時玫瑰色的肌膚,她梳攏長髮時的細膩,她偎在他懷抱時的嬌媚,她光裸著身子時的性感,她激情的熱吻……她愛戀撫摸他傷疤時的神情,她親自將他帶出母親的陰影。

  所有關於她的一切,這兩年來每天在他腦子裡上演,懷念過去的喜悅與失去她的悲傷交織成名為絕望的樂章,成天縈繞著他,終日不絕。

  可是,她竟然忘了這一切的美好,忘記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鬼塚英雄用力的將韋薇安摟進懷中,旋即封住了驚駭微張的紅唇!她吃驚的瞪大眼睛,刺人的胡碴摩挲著臉頰,閉上雙眼,她認得這個吻,這濃烈激情的吻。

  喔,她喜歡這個吻……韋薇安貼緊他的胸膛,男人的氣息籠罩著她,強而有力的臂膀環抱著她,她知道在這個懷抱中,什麼都不必擔心、什麼都不必畏懼,只需要釋出她的熱情。

  「我要你的心,安子。」有股聲音驀地闖進腦海中。

  她睜開眼,情急的抵住他的下巴,好讓自己的唇能稍微離開他的吻。

  鬼塚英雄的慾火正爆發,他熱切的凝視著她,珍惜般的撫著她的臉頰,像是從來沒有觸摸過那樣的憐愛她,然後俯下身吻上她的頸項,將她壓倒在沙發上。

  「你要幹麼?」她的心也跳得好快,對於剛剛那個吻,她有些茫然。

  他撩起她的毛衣,將她的牛仔褲往下扯動,好露出她下腹部那鮮艷的紅色彎刀,上面那個鬼字清晰可見,那是她十九歲的生日禮物。

  灼熱的吻烙上她的刺青,韋薇安輕顫一下。

  「英雄。」她以手半撐起身子,止住他的動作,「你等等。」

  即使全身發熱,即使渴望這個男人的吻與擁抱,但她還是讓理智凌駕一切。

  鬼塚英雄啞然的望著她,再一次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

  她剛剛叫了他的名字,親口呼喚他的名字。

  「再叫一次,再叫一次我的名字。」他壓抑嗓音,但深情依舊。

  韋薇安閉上雙眼。被強力擁抱著的感覺竟是這麼幸福,他們的心跳重疊,她的心告訴自己,她曾依戀這個男人。

  張開雙臂,她溫柔的擁住他。喚他的名是一時情急,因為她覺得,好像很久以前她曾這樣叫過。

  「英雄,」柔聲開口,「我想知道我的過去。」

  他狂亂的雙眼迅速沉靜下來,溫柔的扶她坐起,為她將捲起的毛衣拉下;而她也習慣似的為他扣上鈕扣,整了整襯衫。

  「我只是……」

  「情不自禁。」她撫上他有著胡碴的臉,「我瞭解,因為我也是。」

  現在聽見她這番話,反而讓他更加難受,緊蹙著眉頭。

  「我們叫些點心,我想好好的聽聽我的過去。」她從容的起身,想翻找菜單。

  鬼塚英雄只能望她著的背影,這個讓他迷戀,甚至也回吻他的女人,竟然記不起他們之間的一切!

  「嘿!」她忽然回身,朝著他拋出一朵笑靨,「對不起。」

  對不起她忘了過去、對不起她忘了所有事情,或許對不起她離婚又結了婚,也或許對不起她拋下他兩年。

  她最想說的,是對不起讓他這麼愛她,而她卻忘記了那勢必濃烈的愛情。

  對不起。

  韋薇安聽了一整個下午的「過去」,一直到那天晚上才離開飯店。她那是種奇怪的經驗,彷彿是在聽另一個人的故事一般,但偏偏那個自己的過去。

  鬼塚盟,日本黑道幫派,她是鬼塚安子,兩年半前嫁給了鬼塚英雄,成為安子夫人;不過她是生長在這塊土地上,國境之南的天使育幼院,這也讓她想起來,為什麼齊天勝的老么結婚時,她會那麼不舒服!因為么子的妻子,也是來自於天使育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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