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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頁     寄秋    


  她一聽,露出逃過一劫的慶幸。「好在我們機警,有佛祖保佑,下回見到老和尚得謝謝他,送他一罈酒。」

  一罈酒,這是謝他還是害人破戒。「你的醫術跟他學的?」

  「一半一半,我天資聰穎嘛!看看幾本醫書自學也能成一代名醫。」她頗為得意的仰起頭。

  她總不好告訴他她是穿的,擁有現代醫學知識,中醫學不過是輔助教材,讓她能更準確的判斷病症,用來自醫。

  普惠大師是她的良師益友。

  「寒玉,不如你今晚就留下。」他眼光熾熱,不用藥也動情。

  她很想點頭,但……「可是會錯過不少好戲,我真想看看會來幾個人。」然後回送大禮,禮尚往來嘛。

  梁寒玉水亮亮的明眸閃著精芒,好似一隻即將做壞事的貓。

  「寒玉……」見著嬌艷欲滴的粉色嫩唇,戰鐵衣忽覺一股熱氣自下腹升起,喉間乾澀。

  他不禁捧起茶杯,一口喝乾茶水。

  「阿湛,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她故作懺悔的神情,好似極痛恨自己一時的無心之過。

  「什麼事?」看她神色絕非好事。

  「你喝了無憂。」

  「無憂?」另一種毒?

  「在你喝下的茶水裡。」她只是來不及阻止他,真的。

  「有毒?」他面不改色的問。

  「無毒。」用對了便是好東西。

  「所以?」他耐心的等著下文。

  「無憂有催化藥性的作用,能將藥性催化十倍以上,能讓重病者在最短的時間內減緩症狀,但是只能用一回,不可連續用上三回,否則病人的病體承受不起,治病反而送命,一命嗚呼。

  「無憂加上合歡草,那便是強烈春藥,藥性強上十倍,以一般男子的身體是撐不住,不論有無與女子合歡都會精盡而亡,此計相當狠毒,用這藥的人想讓你死。」到底是愛他或是不想他活?

  「而你眼睜睜的看我喝下去?」戰鐵衣的眼角一抽。

  「那個……呃!我想瞧瞧它是不是像醫書所寫的不具毒性。」她乾笑著想退後,卻被長臂一撈,跌坐在硬實的大腿上。

  「寒玉,打我們認識的第一日你就不怕我。」他以鼻子磨蹭她俏鼻,眼眸如黑夜般深幽。

  她有些心顫了。「衝動是魔鬼,忍住忍住,你是威名在外但不打女人,我這麼嬌滴滴又水靈兒的美人兒你怎麼打得下去?」

  「給我個好理由不教訓你。」他的手自纖柔的柳腰往下滑,停在彈性十足的翹臀上,有意無意的揉上兩下。

  「因為我們總要搞清楚誰要害你。」芙蓉糕摻了合歡草算是合理,不論安表妹或蘇明月都想得到他,但……

  多下了一味藥根本是奪魂而非銷魂,不管來的是誰都會背上殺人罪行,不但好事落空還名節盡毀,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手一停,語氣冰冷。「你說。」

  「為了心儀男子,女人會在糕點上大費功夫,好獲得心上人的注意,所以芙蓉糕必是安惜蘭或蘇明月其中一人親手所製,下合歡草的人也必定是那人……」

  為了愛情,女人可以竭盡心力。

  「你倒是瞭解女人。」他話帶譏誚,他就沒吃過一口她親制的糕點,是說她不夠用心嗎?

  欸!她也是女人好嗎!

  「怎麼一股酸味,莫非你喜歡安美人,蘇仙子那樣的女子?」

  「你給我老實點,不要玩火。」他一把捉住挑弄他下顎的素白小手,黑瞳閃動著火光——慾火。

  梁寒玉假裝委屈的嘟起迷人小嘴。「我是在分析目前的情形,後一種的無憂絕不可能是這個人所下的,但一定是熟知內情的人,才有機會從中動手。」

  「你認為是誰?」他心中已浮起一個人名。

  「想謀奪將軍府的家產,你大哥是嫌疑犯之一。」別再說她愛財了,還有人比她更嗜財如命,連親手足也殺。

  一山還有一山高,她望塵莫及,至少她不殺人,取財有道。

  「之一?」難道有之二?

  「會在茶水裡下藥是內奼女子的手法,而且你大哥不太可能拿到無憂,據說此藥草極其稀少,來自江南水鄉的高山。」無憂一摘下得在一個月內使用,否則失去藥性,而戰西華一年來未出過遠門。

  「江南水鄉……江南……秦紅纓來自江南,住在渭水畔秦山之下。」她半個月前回去探親過。

  「瞧!兇手出來了……」果真離不開那對心狠手辣的母子。

  「噓!人來了。」

  門外傳來窸寨窣窣的腳步聲,有人試圖推開門。

  「阿湛,你該死了。」梁寒玉俯在他耳邊輕說。

  「死?」

  「不然你怎麼脫身,混在偽裝的流民中護送鐵砂?」

  ……好辦法。他想。

  第12章(1)

  戰鐵衣暴斃床上的消息一傳出,將軍府內是有人歡喜有人愁,讓底下人憂心忡忡,無所適從。

  將軍夫人顧嫣然哀戚的多次暈倒在肅穆的靈堂上,至今仍無法起身主持兒子的喪禮,面如死灰的瘦了一大圈,米飯不入,得靠人一口一口喂才吞得進湯水。

  她是徹底失去心中的依靠,沒了兒子又挽回不了丈夫的心,表示她無法再掌將軍府大權,等過個幾年丈夫將世襲的位置傳給下一代,秦紅纓就贏了,她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者。

  兒子的死固然令她心痛,但是令她更痛的是謀劃了多年,和同一個女人鬥了二十幾年,到頭來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用半輩子辛辛苦苦打理的將軍府家產竟是為人作嫁,她什麼也得不到。

  心火一急,將軍夫人病倒了,她連在病榻上都恨著兒子,恨他不完成她的願望再死。

  而庶長子戰西華所居的日耀居,關緊門戶的眾人可說是歡騰不已,主子、下人臉上都掛著笑意,覺得自己終於能揚眉吐氣,一吐老被將軍夫人打壓的郁氣。

  他們的高興發自心裡,沒有人為戰鐵衣的死感到難過,甚至認為他早該死了,活著只會擋路,礙著戰西華的出頭,他死得好,死得其所、死得讓人額手稱慶。

  全將軍府裡,大概只有一個人為戰鐵衣的死感到悲傷——

  戰戢天不捨的淚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望著書房牆上的一幅地圖出神,粗糙的指頭拂過圖紙上曾被北契人攻陷又收復的城池,想念兒子依稀在眼前的面容。

  「鐵兒,爹對不起你,爹從來沒有好好的教過你,只一味的以嚴格的紀律約束你,不假辭色的逼你學武,對你從不曾有過笑臉,把你逼得失去童真……」他好愧疚。

  以為孩子還小,長大了自然會明白他的用心,玉不琢不成器,只有吃過苦才會長成偉岸的男人,為國報效沙場。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兒子會以那麼悲慘的方式離世,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兒子被小人暗算,卻寧願死也不肯屈服,為著男兒的尊嚴而戰。

  他該為兒子的死感到驕傲嗎?

  不!身為一個父親,他要兒子活著,即使活得屈辱也好過天人永隔,他再也見不到他引以為榮的兒子……

  書房門被敲響,戰戢天抹去臉上狼狽的淚水,沉聲讓人進來。

  「將軍,秦姨娘請你到靈堂,說是兩位小姐來了,要商討婚事。」來者的背別得很低,幾乎看不見臉。

  「她們還敢來?」真當戰國將軍府好欺負。

  戰戢天目光一厲,拭去眼中淚水。

  「將軍,不來不行,都發生那樣的事……」老僕的話點到為止,大家都明白是什麼事,用不著明說。

  「是該來……」他笑了,卻滿目蒼涼。

  大步走出書房,沒有回頭看的戰戢天未發現原本佝僂的老僕忽然直起身,下巴的山羊鬍捻呀捻的,咧開嘴一笑,淡淡的光映上他那張有點褶子的臉,赫然是老道士孫道明。

  他在心裡無聲的說著:好戲上場了。

  靈堂內,本該悲傷肅穆,此刻卻響起女子尖銳的哭叫聲——

  「我不嫁,我不嫁,我為什麼要嫁你,你給我下藥了是吧!明知道我喜歡二表哥不是你……你太可恨了……連我也設計了……」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男人的冷笑聲低沉而無情。「由得你不嫁嗎?都已經是我的人,你還能去嫁別人嗎?別癡心妄想。」

  殘花敗柳,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肯要,要不是看在兩人已有肌膚之親的分上,她想嫁,他還不想娶呢!

  安惜蘭哽咽無措的懇求戰西華,「這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想辦法讓這件事壓下去,封住將軍府所有人的口,我不要隨便嫁人……」不,她的人生不要毀在這種人手上,不要!

  他不屑的冷哼。「賤婦,你還想替誰守貞,是那個如今躺在棺木中的男人嗎?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他寧願站著死而不願意要你,還把你丟出蓼花院,你想著他有意思嗎?」

  「……不,不是這樣的,他不是不要我,而是藥性太強了怕傷到我……對,沒錯,二表哥是疼惜我的,他心疼我受苦才不碰我……」雙眼哭得紅腫的安惜蘭神智已經迷亂了,她言語顛三倒四的自我說服,戰鐵衣的死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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