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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寄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要怕了還敢開舖子嗎?當初我也是從三間破草屋發家,大不了打回原形,再回山上拾柴、采蘑菇、養雞生蛋,再由雞生蛋,蛋生雞中浴火重生,我的棺材鋪是獨一無二的……」她淺笑,「我不需委屈自己,只求有靠山遮風擋雨。」

  梁寒玉每每說起她的棺材鋪,神情總是特別明亮,豐潤雙唇、如玉瑤鼻、會說話似的靈動點漆雙瞳、豆腐般的水嫩嬌顏……她明艷得彷彿一朵烈火中盛放的紅蓮,火光熊熊燒不盡嬌嫩的蓮瓣,反而更映照出它的艷色,冰清玉潔又高貴華美。

  戰鐵衣知道她是美麗的,如花朵兒般嬌艷。

  可是在這一瞬間她更美了,美得令人驚歎、美得叫人不敢逼視,美得……很孤傲,有如獨自生長在雪山峰頂,想要摘取,得千辛萬苦的越過高山峻嶺,尋一個機緣。

  戰鐵衣冷漠似霜的黑瞳閃過微亮光采,他不帶笑意的面龐讓人看不清喜惡,只有淡淡的、誓在必得的霸氣。

  第6章(2)

  鐵戰衣在那一天對梁寒玉求親遭拒後,他並未再提起。

  一方面是知道梁寒玉的想法一時半刻改變不了,另一方面是要以退為進。

  日子如常的過著,梁寒玉今日依然為他送膳換藥。

  「這幾日外頭似乎很熱鬧。」他喝盡碗中苦藥,淡淡問道。

  「五月初五賽龍舟,少將軍若有空閒要一塊去嗎?」她的意思是:有傷在身就別湊熱鬧了,留在屋子裡孵蛋。

  「有何不可,瞧瞧熱鬧也不錯。」她開口邀了,他不去過意不去,勉為其難給她面子。

  很不快的梁寒玉狠狠瞪了他一眼。

  到了五月初五這一日,休養了月餘的戰鐵衣行動如常人,他胸口上的箭傷大致痊癒了,有道指長的肉疤,比原本的肉色淺,突出一小塊,指頭摸過能感受到。

  外傷看起來並無大礙,可仍是隱隱作痛,看得出他的氣色尚未補足,還得喝普惠大師開的湯藥。

  「玉姊姊,我們不等戰哥哥他們嗎?」被梁寒玉牽著的白玉淵問,他們被丟在後頭好可憐,孤伶伶的好像失去家人的孤兒。

  「他們有腳自己會走,不會走丟的。」她是故意不等人的,那傢伙把她惹毛了,她不痛快。

  哪有人求親求一半就沒下文了,一點誠意也沒有,讓人以為他存心拿她尋開心,害她沒了面子。

  雖然她不想嫁,可有人提是好事,表示她行情看俏。

  偏那根木頭是沒嘴的葫蘆一隻,事後沒半絲反應,倒是她老記掛在心,自作多情似的,見誰都生厭。

  「可是戰哥哥不認得到河邊的路,萬一走岔了就看不到龍舟了。」一年才一回,不看很可惜。

  梁寒玉細白蔥指往淵哥兒腦門一戳。「戰哥哥、戰哥哥,叫得可真親熱,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個小叛徒整個偏心地,人家可是連鬼都怕的大將軍,你一個小娃娃哪能和他當兄弟,人要有自知之明。」

  連鬼都怕還真說對了,從戰鐵衣入住你來棺材鋪後,除了頭兩天在鋪裡見到一隻老鬼外,之後居然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

  沒鬼等於沒有意外之財,梁寒玉憋屈得很,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有多糟,愛財如命的她若抱不著銀子比割她的肉還痛苦,她的渴銀症又犯了,找著人出氣。

  「玉姊姊,人家不是小叛徒,我跟你是一國的,世上除了我娘,我最喜歡玉姊姊了。」白玉淵只有和梁寒玉在一起才稍稍放得開,恢復小孩子的開朗和朝氣。

  「去去去,巧言令色,你分明是說好聽話討好我,要是你的戰哥哥也在,你又要倒向他了。」

  「玉姊姊,你是不是在生戰哥哥的氣?」他問得很小聲,唯恐踩到她的痛腳。

  「我有什麼氣好生,不過看他整天躺著不順眼罷了,連你都要充當小道士賺銀子,而他像殘了似的要人伺候,你玉姊姊我嫉妒了。」出身擺在那裡,就算不上戰場拚生死也能好吃好喝的過日子,不愁吃穿。

  「可是你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別人看了會怕。」他指了指看了她一眼又趕緊撇開臉的圍觀群眾,他們幾人四周少有人靠近,都避得遠遠地。

  人有趨吉避凶的本能,遠遠來個巨大的火球,不避開成嗎?若被燒著了可不是開玩笑,輕者皮開肉綻,重者焦炭一枚。

  「你這小子會不會說話呀!你玉姊姊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人緣代表,誰看到我會害怕,他們是愛慕我的美貌,忍不住一再回頭顧盼。」她努力擠出一抹笑。

  「是嗎……」噢!好痛。

  「是,沒錯,玉姊姊我說的是至理名言,絕對不會有錯,淵哥兒要多學學我的氣度,不要糾結在一點點小事,日後才能成大器,當大奸商。」這手感真好,軟乎乎。

  「姑娘,你別下重手了,淵哥兒的小臉快被你捏腫了,你鬆鬆手,讓他娘瞧見了可要心疼死了。」看不下去的丫頭香草拉開她家姑娘的手,解救小肉包飽受蹂躪的小臉。

  為了多賺點銀子好養兒子,莫綠綺難得的端午佳節也捨不得休息,連趕著兩場哭場,沒法陪兒子看龍舟賽,所以她將淵哥兒托給東家,有人作伴她便安心了。

  梁寒玉一行人從棺材鋪出來時,婆子、丫頭、隨從浩浩蕩蕩十來人,走著走著各自走散了,此時她身邊除了白玉淵外也只剩下緊跟在後的丫頭香草和春滿。

  「我捏得正起勁呢!偏來掃興,你也是個沒良心的,不讓你家姑娘過過手癮。」赤血丹心的忠婢沒養成倒養出偷米吃的耗子。

  「淵哿兒還小……」香草輕柔的幫小男孩揉臉,小有怨言,一旁的春滿呵呵直笑。

  「我在他這麼大的時候就開始養活自己了,那時還沒他高……唉!罷了,罷了,說這些過往舊事幹什麼,那是老人家的趣味……」她抿抿唇,皺眉瞧了瞧四周,「人真多,擠了點……」城裡的人都不幹活了嗎?全往河邊去。

  「是呀!姑娘,人真的很多,往年也是擠成一團,還有人靠得太近被擠下河呢。」春滿提醒。

  「那你們自個小心點,別被人擠散了,香草、春滿,看著淵哥兒,人多容易出事,咱幾個靠近點,走慢點,不用急。」梁寒玉吩咐。

  「是的,姑娘。」

  正當香草、春滿一人一邊握住淵哥兒的小手,不知哪來的大戶人家幾輛馬車從後趕上來,人群紛紛閃避,更多的人往邊邊一靠,把能站的位置擠得快沒立足的地方,梁寒玉等人也受到波及,擠得快喘不過氣。

  人一多,就會亂。

  不知是哪個姑娘被偷摸了一把,尖叫出聲,又有人喊著捉賊,人人自顧不暇的想走開,但你動我也動,不僅讓擁擠的情況沒消失,反而更糟糕,有人被推得差點摔倒。

  「……搞什麼鬼,要擠死人嗎?再不加以管制就要踩死了……啊!別推,有孩子吶!不要……」這些人不帶眼睛出門嗎?一窩蜂的往人多的地方擠。

  為了護著白玉淵不被踩,教人擠得動彈不得的梁寒玉反而被人踩了一腳,吃痛的她想抬腿,可是後面又有人撞過來,重心不穩的身子斜了一側,在人來人往的推擠中,眼看就要跌倒在地,成為人人踐踏的肉餅。

  她驚得臉都白了,以為好運終於用盡了,穿越女的一生短暫如煙花,瞬間的燦爛後是死寂。

  驀地,一隻強悍的手臂攬住她的細腰,將她托起。

  「是我。」

  聽到沉穩的厚實聲音令一顆慌亂的心定了下來,梁寒玉停止了掙扎,慢慢的平復受驚心情。「淵哥兒他們……」

  「我讓侯千戶幾個看著,不會有事。」這女人太會惹事了,一錯眼就差點釀出禍來。

  「你的傷還沒全好,這樣碰來碰去沒事吧?」人家好歹救了她一命,問候也是應該的。

  「先關心自己再說,我一個大男人不是瓷做的,撞不壞。」戰鐵衣鐵臂一緊,將嬌柔身軀按向身前。

  好吧!人家不領情,她別白費心了。

  「你、你要帶我到哪裡……你的手……」她的腳懸空了,被一把抱起。

  「這裡不安全。」他將人帶出尖叫連連的擁擠處,身上散發的冷凝煞氣在人群中開了一條路。

  人多得不像話,簡直是人山人海,別說行動自如了,就算走到前方一尺也相當困難。

  可是戰鐵衣不愧是令人嚇破膽的鬼將軍,如入無人之境,梁寒玉覺得氣順了,四周的喧嘩聲也變小了,而她還在某人的懷裡。

  「戰……戰大哥,你可以把我放下了,男女有別……」她本來想直呼他名字,忽覺不妥又改口。

  戰鐵衣像是沒聽見她說了什麼,抱著她繼續往前走。

  「我真的沒事了,沒有受傷也不曾受到驚嚇,跟你一樣不是瓷做的……」梁寒玉白皙的面頰泛起淡淡的緋纓色,是因為羞澀,也是因心慌要是被熟人瞧見了,她還要不要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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