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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心寵    


  原來她還有這般身世,聽在耳中,越發讓他憐惜。

  「貝勒爺若要尋找,從盤瑤山寨尋起便是,其餘諸如花籃瑤、過山瑤、白褲瑤等聚集之地,不必再去。」

  「受教了。」舒澤頷首,大為驚喜。

  「還有——」若水猶豫片刻,終於自袖中拿出那封書信,「這是姐姐留下的,她說若有人來尋她,便將此物交付。」

  「這……」舒澤打開信封,激顫道,「這是……江永女書?」

  「沒錯,此信以江水女書寫成。」

  原來他一心想見識的奇妙文字,便是這般,菱形傾斜,娟細秀麗,看似漢字,卻如天書。

  曾經他多麼渴望見到它,但如今將它捧在手中卻心酸難遏,恨不得無緣一見。

  這,是她留下的訣別禮物嗎?

  「敢問楚姑娘,這信上所書是何意?」舒澤哽咽,「在下實在看不懂……」

  「其實我也不懂。」若水答。

  「可是……」

  「你想說,姐姐教過我女書,我應該懂得,對嗎?」若水淺笑,「可惜女書有數十種變體,姐姐教會我的只是其中一種,這信上的內容以別種書寫而成,或者這只是姐姐自創的文字,我實在不能知曉。」

  他聽著這話,知道並非騙他,巨大的無奈湧上心頭。

  假如她沒有留下書信,他還不會這般失落,留下了卻看不懂,才是最最讓人懊惱傷神的。

  「我會親往湘江,尋遍瑤寨,逐一向人請教,」這瞬間,舒澤已經篤定,「我相信,世上總會有人看懂,告訴我其中的含意……」

  他有種預感,信看懂了,也就能找到她的下落。

  「貝勒爺對姐姐的這番深情,令若水感動,相信亦能感動天地,讓姐姐重新回到你身邊。」她盈盈一笑。

  「楚姑娘,如今你身份已經暴露,留在薛府真的無恙嗎?」她是雲姿的妹妹,亦算他的小姨,他應該替雲姿照顧她。

  「貝勒爺不必替我擔心,」若水臉露堅韌之色,「我們姐妹倆,雖是苦命柔弱之人,卻都有勇氣能獨自穿越阡陌長河。」

  看樣子,若水的背後亦有令人感慨的故事,若非他此刻無暇,或許會好好傾聽一番。

  但眼下,他的心早己迫不及待飛往湘江之畔,找尋魂牽夢縈的芳蹤。

  尋尋覓覓,山明水秀,四季如春之地,已經半年,卻依然不見她的蹤影。

  每一次看見瑤族的女子,他都忍不住拿出那份書信,請她們解讀。

  然而她們不是警惕地望他一眼,便是笑著搖頭表示不知。

  女書能流傳於今,一直未被男子掌握,大概就是因為有這些女子同心協力的守護吧。

  坐在梯田邊,他望著泉水從腳下淌過,天高雲低的四周,讓他產生一種疲倦的感覺。假如這輩子再也無緣與她相見,他要一直待在這山間野林尋覓一世嗎?

  但他知道,若不能找出答案,他這輩子亦不會甘心。

  忽然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笛葉!

  沒錯,樹葉奏出的旋律,與她所吹的如此相似,有片刻他以為自己終於覓到了她的蹤影。

  然而驚喜回眸中,卻見一個十多歲的牧童,騎著黃牛路過他的身側。

  「小弟弟!」他連忙攔住那牧童去路,「這曲子是誰教你的?」

  「我家姑婆。」那牧童答道,純真一笑,燦爛無比。

  「姑婆?」看這孩子的年紀,他姑婆一定很老了吧?所以肯定不是雲姿……

  舒澤不由得大大失望。

  「大哥哥,你是外鄉人嗎?」那牧童跳下牛背與他閒聊,「到我們寨子裡做什麼?跑單幫的?」

  「呵,我的樣子像個生意人嗎?」舒澤澀笑。

  「你要有好吃的,就儘管賣給我,我家姑婆病了,需要吃很多東西。」那牧童道,「還有,我不是小弟弟,我是小妹妹!」

  「啊?」舒澤定睛一瞧,果然沒錯,對方的確是一個小女孩,卻因為皮膚黝黑、粗衣短褲的打扮,讓他誤會了。

  「我不生氣,」牧童依舊笑,「好多人都弄錯。」

  「既然你是小妹妹,這種字你認得嗎?」他靈機一動,拿出書信讓對方辯認。

  成年的女子或許對他有提放,小女孩應該很好騙吧?

  「我才開始識字呢,」牧童道,「不過我家姑婆肯定認得,大哥哥,不如我帶你去問問她。」

  「你家姑婆未必會告訴我啊——」他歎了一口氣。

  「我家姑婆很和氣的,寨子裡的人請她寫信,她從不拒絕。我想她應該會幫大哥哥你吧。再說,天就要下雨了,大哥哥你正好到我家避避雨。」

  也罷,眼看天色已晚,找個地方歇歇腳也好,無論對方肯不肯幫他,他亦要最後一試。

  「小妹妹,你請我到你家,不怕我是壞人嗎?」他摸摸對方的頭,微笑道。

  「姑婆說,過路皆是客,她最喜歡跟外鄉人聊天了,問東問西的,特別是關於京城的事。」

  正巧,他就是從京城來的,不知是否能換取他想要的東西?

  如此一邊閒聊,一邊跟著牧童前行,沒一會兒,便看到一所茅舍,掩映在花樹之中。

  雖然簡陋,但茅舍四周卻收拾得十分整潔,另有淡淡清香自屋中散出,彷彿世外桃源。

  「姑婆,來客人了——」牧童將他領進屋,卻見屋中隔著一層簾子,似有婦人躺在簾後的臥榻之上。

  「小雲,是誰來了?」簾後發出低語,聽不真切,只覺得說話之人極虛弱,聲音沙啞的,但卻不似過份蒼老之人。

  「從京城來的客商。」牧童答道。

  原來這女孩子名叫小雲,呵,跟「雲姿」好像。霎時,舒澤心裡產生一種親切感。

  「京城?」沙啞的聲音忽然揚高,似乎對這個詞頗感興趣。

  「對了,姑婆,這位客商有一封書信,想請姑婆看看,他不認識上面的字。」

  小雲快嘴道。

  「拿進來讓我瞧瞧——」簾中人答道。

  「大哥哥,我姑婆這幾天感冒了,不方便見客,你就隔著簾子跟她說話吧。」

  小雲對舒澤笑。

  舒澤點點頭,當下拿出書信,讓小丫頭傳遞過去。

  第9章(2)

  簾後人接到書信的一剎那,彷彿吃驚地「啊」了一聲,隨後良久無語。

  「姑婆,您是否認得?」舒澤隨小雲稱呼對方。

  「這是江永女書……」半晌,簾中人才低低答道,「公子你如何有此信?」

  「在下妻子所寫。」舒澤輕柔地答。

  「這麼說,尊夫人是江永人?」

  「她姓盤,是瑤族人。」他坦言道。

  「這封信既然是尊夫人所寫,為何公子會不識?」

  「實不相瞞,此為我們夫妻兩人分離之時她留下的,這半年,我尋遍瑤寨,亦不見她的蹤影,希望全都寄托在這封書信上,相信一旦知道了其中含意,就能找道她的下落。」他的言語中泛起苦澀,

  「尊夫人既然決定離開,想必自然有她的道理。公子何必再來尋找?不如回到京城,另娶門當戶對者,豈不省心?」簾中人似有勸說。

  「不……」舒澤淡淡搖頭,「找不到她,我這輩子都不會回去,  寧可顛沛於山嶺間,直到老死。」

  「公子這又是阿必——」簾中人似被感動,深深喘息起來。

  「倘若感情已盡,兩人分開,我不遺憾,但一切皆是因為一場誤會。假如她能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向她解釋清楚。」

  若非那夜她將他迷昏,他相信自己定有辦法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我還是那句話,公子不如回京去吧,知道了信上的內容未必是好事。」簾中人依舊道。

  「不,請姑婆幫幫在下,」舒澤砰然跪在地上,「若不能知道其中含意,在下死不甘心!」

  「公子,你快起來吧!」簾中人急道。

  「大哥哥,你起來吧!」小雲比也上前攙扶。

  「請姑婆幫幫在下。」他鐵一般強硬不動,意志堅決。

  「好吧……」簾中人終於讓步,長歎一聲,「既然如此,我就念給公子聽……」

  「真的?」他的臉上霎時佈滿驚喜。

  「不過這江永女書不傳男子,我這樣做是違背祖訓。」

  「我只要知道大概意思就夠了,」他連聲道,「今日之後,上面的文字我依然一個不識,不算傳教吧?」

  「好,那我就念了,公子聽好。」

  他霎時凝神定氣,生怕聽漏一個字。

  「舒澤,」簾中人念道,「提筆之際,已是日暮,等你回來時,便是我要離開時。但我又何嘗想離開?即使你早已知道我的身份,即使我們的相逢不過是陰謀的安排。我如此愛你,哪怕真相揭曉後,亦沒有半分動搖,我的離開並非情變,而是不想連累了你。」

  「憶起當初在山中等待你回京,撫摸你留下的面具,思念在點滴間彷彿匯成簷下之水,每日看著它們珠垂玉落,滴進我的手心,就是在那些日子裡,我漸漸喜歡上了你。」

  「你送了我十數封書信,今日我決定效仿你,給你留下最後的紀念。不過,它們是你讀不懂的文字,就像我隱瞞的心情,這上面寫了什麼並不重要,我只相信,愛你的思緒會隨之深藏其中,在心有靈犀中,給你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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