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朱輕 > 心遲(下)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字體大小
背景顏色
 
           

第15頁     朱輕    


  他唇邊的笑更明顯,終於開口:「不可以。」

  「呃?」

  「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可以回去了。」拿起筆在檔上俐落地簽字,「畢竟,我很不希望接到江茵茵的電話。」

  這世上的事,都沒有天理了。

  於竟哭喪著臉,低著頭退了出去,他現在很肯定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某人,不然為什麼會被某人這樣懲罰?

  判斷錯誤,老大今天的心情,其實很糟糕,對吧?

  等書房再度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沈尉遲拿過另外一份檔,悠然打開,「想說什麼就說。」

  韓子諾低沉的聲音響起來:「保護江小姐,我們這裡隨便誰去,都可以。」能跟在沈尉遲身邊的人,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的,隨便誰站出來去保護國家元首都不成問題,尤其是於竟,他年紀輕輕,但天資非常聰穎,身手在所有人之上。

  可是為什麼沈尉遲會派他去執行一件那麼簡單的任務?就算江家大佬與沈尉遲算是頗有交情,江氏與Griffith生意來往頻繁,所以江家求助於沈尉遲時他沒有拒絕,但實在沒有必要讓阿竟去呀。

  「江茵茵指名要他。」

  「少爺,我們都知道,這絕對不是理由。」

  沈尉遲看了韓子諾一眼,很清很淡的一眼。

  韓子諾立刻意識到自己剛剛嚴重地失態了,他居然質疑少爺的決定!低下頭,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少爺。」

  沈尉遲很平靜地繼續批閱檔,時間流逝,一直到桌上厚厚的一沓檔全部批閱完畢,他才擱下筆,輕輕地喚道:「子諾。」

  「是。」

  「阿竟跟我多久了?」

  「十四年零六個月。」

  沈尉遲微笑,「原來已經有這麼長的時間了。」

  「是的。」

  「可是這麼久的時間,他卻還是沒有學會自制。」沈尉遲徐徐地挑眉,「你說,是我太不會教人,還是他的悟性太低?」韓子諾的臉色一點點地白下去。

  「跟在我的身邊,太衝動是會要命的。」

  「對不起,少爺。」他錯了,他以為少爺這次的懲罰是有私心的,因為於竟最初對小小姐並不客氣,而且少爺還調了那天的監控帶來看過。

  「其實你沒有想錯。」沈尉遲十指在桌上相交,唇邊淺笑。

  「什麼?」

  「我也有懲罰他的目的在。」他的笑很溫和,「而且七年過去,該忘記的人他並沒有忘記。」

  韓子諾臉色更白,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少爺的眼,阿竟對葉小姐……

  「在江茵茵身邊,可以磨練一下他的耐性,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

  當然,還可以將阿竟調離某人的身邊,沈尉遲沒說出來的話,韓子諾也已經明白,他不該質疑的,少爺做任何事情都不會僅僅出於私利。

  「是我錯了,對不起,少爺。」

  「關心則亂,子諾,你的關心對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溫室裡面的花朵,開得再艷都只能看看而已。

  他錯了,一直以為將於竟當弟弟般關懷著,其實真的是會害了他。在他們這樣的環境裡面,過度的保護就是害;其實少爺什麼都清楚,什麼都知道。

  而且不止提點過他一次,可是每一次,他都還是會再犯錯,他教訓阿竟不知分寸,可是原來最不懂分寸的那個人,是他韓子諾。

  「我明白了,少爺,以後我會注意自己的行為。」

  很好!話已經不必再說下去,沈尉遲望著地板上耀眼的陽光,眼底溫柔,很燦亮,如同某人的笑容一般。

  韓子諾望著他平靜的表情,深深擔憂,關心則亂,不知道少爺自己會不會意識到這個?

  再一次將葉心栩放到身邊,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為;因為這七年,沒有人比韓子諾更明白當年的絕裂對沈尉遲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那幾乎射中心臟的一槍,如果不是當時他拼了命的一拉,就絕對精準地射入了少爺的心臟,那時就算是神醫也難救吧?可見少爺當初是真的不想活。

  像他們這樣的人,除了那個可以為他獻出生命的人以外,誰都別想輕易地讓他們死,而他們也比任何人要珍惜自己的命,比任何人都明白活著有多麼可貴。

  少爺更甚。

  當年,該有多恨?才會那般不惜命,才會連官謹行都一併絕裂,就算血流成河,都不肯讓他碰一下傷口;那麼深的友情、過命的交情,卻因為他的弟弟,他的女人而成為過去。

  那時候,他看到了官謹行的眼淚,真的流淚,他知道官謹行是真的將少爺看得很重,甚至,比自己的弟弟還要重;可是他也知道少爺沒有辦法再見他,因為只要看到他,就會想起他弟弟的奪愛之恨,這樣的痛比剜心裂肺更痛吧?

  官謹行應該也是明白的,所以他才會很沉默地走了;只是反覆地拜託他,如果少爺脫離危險,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韓子諾沒有食言。

  當沈尉遲在法國睜開雙眼的瞬間,他就撥通了官謹行的手機,聽到手機那邊沙啞的聲音,他很清楚,官謹行一定是日夜不眠地等著這通電話。

  還能再說什麼,如果經過這些,他們還不明白葉心栩對沈尉遲的意義,他們也就真的不配跟在少爺的身邊了。

  清醒後的少爺很平靜,他恢復得很快,一切都很正常。漸漸地,大家都以為少爺已經在痊癒,畢竟愛情這種東西,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慢慢淡忘的,他們都相信,少爺這樣的人,無所不能。

  如果沒有那晚的無意撞見,他也會這麼認為。

  那晚的夜已經很深,在法國的日子,他其實不必整晚守在少爺的身邊,因為再也沒有比那座大宅更安全的地方了;可是那天晚上他半夜醒來,走出房間時聽到樓上的書房有很輕微很輕微的響聲。

  他很小心很謹慎地走上樓,推開書房的剎那,完全地驚呆。

  在他心目中自製到完美的沈尉遲,喝醉了。

  認識沈尉遲那麼多年,他從未見他喝醉過,因為少爺的自制力是最佳的,可是那天他才知道,原來喝醉的沈尉遲是那個樣子。整整十幾瓶的烈酒很整齊的一字排開,漂亮的水晶杯傾倒在桌沿,未飲盡的酒液一滴一滴地滴落地板,滿室酒香。

  而沈尉遲就那樣靜靜地坐在桌前,連他進來都無知無覺,只是定定地望著桌面。

  他很小心地一步一步接近,然後看見桌面上攤開的白紙上用毛筆龍飛鳳舞地寫了一首詩。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那是倉央嘉措的詩,一字一句,他看得無比驚心,而少爺口裡不斷地反覆念著那句「安得與君相訣別,免教生死作相思。」

  一直到那一晚,韓子諾才明白,原來葉小姐留給少爺的傷口,一直都沒有好,它在少爺的心裡,平靜地疼痛,平靜地腐爛。

  原來少爺,還那樣地愛著葉小姐。就連時間都撫不平那樣的傷害,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時間在沈尉遲身上失去了作用。

  她不在他的身邊,少爺再無快樂可言;就算後來找到小姐,他都沒有見到少爺真正地開心。

  葉心栩不是沈尉遲的良藥,她是他的鳩毒,可是現在她又出現了,還有少爺的女兒。

  韓子諾無法喜歡葉心栩,卻抵擋不了葉汐的強大殺傷力,她是少爺的骨血,是少爺唯一的孩子,是他韓子諾可以拿命去保護的人。

  那麼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叫Andy過來,還有……」沈尉遲的話輕輕地頓住,唇邊勾起愉悅的笑,那種愉悅是韓子諾都可以感覺得到的;下一秒,書房的大門被猛地踹了開來,葉汐小朋友燦爛的笑容出現在門口。

  少爺從來都不會說錯,遺傳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除了性格與長相,還包括某種事情的必然發生。

  第8章(2)

  葉心栩坐在堤岸邊,深深地皺著眉,望著堤下流淌的河水,陷入濃濃的自責與苦惱之中。

  她做了一件傻事,好吧,事實上,她不止做了一件,而是做了很多件。

  她昨天晚上居然主動勾引沈尉遲!而且還不止一次,她要瘋了、要瘋了,她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葉心栩用力地搓著自己的頭髮,覺得快要沒臉去見人了,一想到昨晚自己做的事情,說的話,她就恨不得從河堤上一躍而下,淹死算了。

  她不是早就決定,跟沈尉遲這輩子再也沒有瓜葛,安心地養大汐汐就好了嗎?為什麼昨天會做那樣的事情?將兩條原本已經平行的線再度扯到一起去,而且扯一次還不夠,還要扯無數次?

  她彆扭地換了個姿勢,拉動到腿部酸痛的肌肉,痛得她齜牙咧嘴,差點呻吟出來。

  昨晚他們到底做了多少次,她已經數不清楚了,她只知道她那裡現在好痛,而且她穿衣服時還發現腫起來了,要命,是有多激烈才弄得這麼慘烈?

紅櫻桃愛情小說書庫,做最好的愛情小說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