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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於晴 她莞爾一笑,直視他道:「殿下不得不利用人,我呢,時常被人利用,這是咱們各自生存之道,我不介意的。」一頓,又道:「殿下救我一命,將我自西玄救出來,又衣不解帶地照顧我,讓我從渾渾噩噩醒來,我也當報答才是。只是,自來大魏後,總覺無用我之地。」 「有你在我身邊,便已足矣。」 她認真點頭。「殿下信我命格平順能護你周全,那我就繼續守在你身邊,等著你登基吧。」 「登基之後呢?」 她略詫地看他一眼,笑道: 「如果能活到那時,徐達想尋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度日。」 「是麼?」他沉吟一會兒,而後對上她的目波,微微笑道:「二姑娘,我心裡捨不得讓一個姑娘脫離我的視線,你道,我留下她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他是將成王的人,要留下誰還不能留嗎? 他又笑道: 「我心裡一想到她轉眼即走,心裡就不舒坦。她若能時時留在我眼下,我……我心安得很。」也許還有點滿足之意,只是他不敢肯定,這種情緒太陌生。 徐達輕輕一笑,輕聲道:「既然能讓殿下心安,那就留吧。」 他看著她。徐達埋頭心滿意足啃著她的螃蟹,連頭也不抬,她一頭青絲如瀑,西玄深衣顯得她體態纖美,少了一份柔弱多了幾分英氣,但,若是換上大魏女裝……若是換上大魏女裝,那就是將她捲進這大魏宮廷裡,一生一世的糾纏…… 一生一世的糾纏……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明知她捲入宮廷絕對會痛苦,但他心裡竟因這一生一世的糾纏而感到踏實,甚至有著竊竊心喜有她一世相伴。 徐達掩不住滿腔的渴望,美眸抬起,吸著蟹殼,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殿下,這秘密我定會守著……是哪位大魏姑娘能令得殿下心安?」 他目不轉睛,嘴角慢慢彎起,絢麗光彩的微笑奪去徐達的目光。 她眼兒有些發直,心裡跳著,雖是好看的微笑,卻有種她自找死路的錯覺。 他取過吃蟹必備的帕子,沾了小盆裡的花香水,拉過她呆掉的手臂,細細替她擦著十指上的水油後,十指與她交纏。 「大魏有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徐達,你願意成為大魏皇后,與容治一塊守護大魏麼?」 她乍聞—— 匡啷一聲巨響,她嘴裡蟹腳滾入盛滿滿滿蟹殼的方盤之中。 ☆ ☆ ☆ 一夜未竟。 轎子停在京師黃金地段的小宅前。 街上冷冷清清,寒風刺骨,烏桐生抱著長槍,倚在門上等人,見徐達一臉麻木地自轎裡走出,上前道:「二小姐回來了。」 「嗯……」略略黑的膚顯得有點蒼白,朱唇略腫,帶點油膩,渾身上下沾著海產味,深衣寬袍飛揚,還真有那麼點遺世獨立的味道。 她雖沒跟他提,但他心裡是知道她上哪的,哪知她弄了一身海產味回來……「二小姐,有客來訪。」 「客人?」她哪來的客人?她恍惚想著,回頭看向臨秀。「多謝相送。」 臨秀嚴肅點頭。「二姑娘,下回要吃夜宵,差廚子去買即可,不用半夜自行出去覓食。」那聲量不大,恰恰讓轎伕、烏桐生跟門房聽見。 烏桐生幾不可見地挑眉,又見徐達唯唯諾諾,便道:「難怪二小姐身上有螃蟹味,原來是去吃夜宵了。」 「正是。」臨秀笑道:「我在大通街上的酒樓看見她,就雇了頂轎子送她回來。」他付了錢給轎伕,正要離去,又回頭客氣朝徐達作揖告辭。 徐達受寵若驚地回禮。等到臨秀消失在黑暗盡頭,她還怔怔望著遠方。 烏桐生沒有說話。良久,徐達才轉回頭問道: 「大公子,徐達記得你沒有官職在身,但也曾參與過宮宴。」 他看向她,點頭。 「你……可看過西玄皇后?」 他古怪看她一眼,點頭。「元旦那日曾遠遠見過。」 「是能母儀天下的人?」 他暗自一怔,尋思片刻,才答:「應是。」他只記得皇后是四十開外的女子,穿著大禮服,立在皇上身邊。元旦日,能立在皇上的女人,就是皇后了,也只有皇后才能母儀天下,除此外,他也沒有什麼特殊感覺。 徐達輕歎一聲,負手而立,朝他慘澹一笑: 「大公子見我,可像是能母儀天下之人?」 他頓時無語。 徐達見狀,哈哈一笑,腮面的紅暈不知是臉紅還是被凍紅的,她自言自語道:「果然是我聽錯誤解了。」她用力抹了抹臉,收起回憶,深吸口氣,笑道:「大公子,怎麼守在門外呢?夜風刺骨,快進去吧。」 「裡頭有客人。」他又重複一次。 「客人?誰?」半夜三更會熟到夜訪的,在西玄有個頭兒,在大魏則是半顆白菜都沒有。 烏桐生攥緊銀槍,淡聲道:「說是客人,也是二小姐的親人,更或許,在她們心裡,你早已是敵人。我不知二小姐打算為何,就在外等著。若真到動手的地步,我還是別離二小姐太遠。」 徐達一愣,緊跟著脫口:「徐直、徐回,來的是哪個?」 「都來了。」 第10章 一夜接而連三的刺激,讓徐逵一時說不出不出話。 她低頭看著剛接過的詔書,聽徐直轉述的口諭,詔書上寫著要她即刻回西玄,口諭是二皇子的,重傷三皇子一案已終結,徐逵確實無辜,要她務必返西玄。 她可以回去了? 她回頭看看烏桐生,烏桐生也正在回看她。她乍喜,上前朝他道:「大公子,咱們可以回去了,不再是無根浮萍了。」她內心狂喜啊! 烏桐生目光改落在徐直與徐回身上,兩人皆是神色漠然,相較之下,他眼前這個喜悅到快飛起來的女子,實在不像是徐家人。 「二小姐,詔書可借我一看?」 「自然!」 烏桐生接過細細讀了兩次,又看了徐逵一眼,暗示道: 「二小姐,你可忘了什麼?」 被喜悅沖昏頭的徐逵,聞言一呆,慢慢回頭看向自家姐妹,召個小徐逵回去何須用到兩位徐家人?必有它因。她欣道:「大公子,我與自家姐妹一敘,夜晚聊些……聊些姐妹情,你先回房休息吧。」 「我明白了,我回房,二小姐有事大叫一聲即可。」語畢,他多看徐回手裡那把險刀兩眼,才轉身出去。 徐逵苦笑,打開窗戶,捲起寬袖,從桌上拎了壺酒坐在門口。 徐回與她向來無法共處在同一密閉空間,她記得小時候她與徐回在房裡,徐回吐得她滿身都是,徐回身邊的奇人連忙帶徐回走,臨走時還不敢直視她。 她的命格也沒差到這種地步,但徐回確實不是作戲,所以,從此以後她盡量不跟徐回共處一室——不然,至少要四面通風。 她笑道:「我開著門,要是冷了,我去替你們取披風。我今晚剛吃了磅蟹,渾身癢得要命,我得吹吹風才行。」 徐回跟著出來,看看天上圓月,道:「我瞧大魏的月亮,跟西玄無不同。」她抱著她的陰刀,坐上廊欄上,其瀟灑的程度直逼烏桐生。 徐逵沒有她的那份瀟灑,要不,她也不會坐在門前泥地上了。「是我太歡喜以致忽略了,你倆都是西玄重要人才,怎會為了一個徐逵,一塊前來呢?」 「本該由我來。」徐回答道。「但徐直臨時請命,二皇子見來的人多些,你回去的機會大些。」 徐逵失笑,「我回不回去,有這麼重要嗎?既然連徐直都來了,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吧。」 徐回冷笑:「若是要你死,那二皇子也不會私下密令,你要不返,就強押你回去。他道我是狼心狗肺不懂人性的畜牲,連自家親姐妹都能強押回去嗎?」 徐逵聞言,心裡驚異。要強押她?二皇子要利用她什麼? 屋內的徐直淡聲道: 「我來,就是來告訴你。徐逵,你不要回去了。」見徐逵猛然回頭,她平靜道:「回去不過成為禁奴,你要麼?」 「禁……奴?」徐逵錯愕,連徐回都挑起眉,往屋裡人看去。 「二皇子的。」徐直道:「去年你被大魏太子帶走後,他去過你宅子幾次,我本道他在動歪念,想嫁禍徐家,但,正逢我在研究西玄開國史,意外教我發現一件古怪的事。」 徐逵面皮一抽,徐直一直是她望塵莫及的對象,往往轉眼間她還沒悟透,徐直就已經研究下一個目標。 徐直又道:「承聖上恩德,允我在宮裡四處行走,幾個月前我曾看過一副古畫,那畫中人物有點眼熟,三分像我,七分像你。」 「唔,宮裡留下徐家人的畫像不意外。」 「是不意外,但她手裡拿了一把刀。」 徐逵看看自己的長刀,再看看徐回抱在懷裡的陰刀。最後只能很老套地答道:「真巧啊。」 徐直淡聲說道:「這世上只有連串的因果,哪來的巧合。那把刀形少見,我尋了古書許久,這才查出那是大魏傳說的金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