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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艾佟    


  「好!」張柏斌見了忍不住拍手大叫,不曾想到這個傷好後長相俊得教他倒盡胃口的傢伙有如此身手。

  收劍,趙平瀾順了順氣息,走到連袂而來的張柏斌和張水薇面前。「獻醜了。」

  「我們來比劃比劃吧。」張柏斌興致勃勃的道。

  張水薇懊惱的斜睨他一眼,以一個大夫的口吻道:「趙公子的身體尚未痊癒,宜多靜養。」

  「張姑娘放心,我不敢貪多,每日一兩回,倒覺得身子越來越輕鬆了。」

  這會兒張柏斌看趙平瀾更順眼了。「習武之人不能當姑娘家嬌養,每日鍛煉上幾個時辰,更是有益筋骨。」

  第一章  高貴的病患(3)

  「三公子所言極是,習武之人早已習慣每日鍛煉身子,成日呆坐著躺著,不能舞刀耍劍,反而覺得渾身不舒暢。」

  「炎炎夏日,趙公子小心中了暑氣。」

  「竹林這兒涼爽得很!」張柏斌忍不住要抗議一下,以往這兒可是他最佳避暑的好地方,如今被這個傢伙佔據了,已經很嘔人了,妹妹還擔心他中了暑氣……真搞不懂他是逃難至此的落魄人,還是他們請來的貴客?

  「張姑娘無須擔心,竹林確實涼爽宜人。」

  「不要廢話了,我們來較量一下吧。」遇到功夫不錯的對手,張柏斌就熱血沸騰,總要與人家過上幾招,才會全身舒暢。

  「三哥哥,趙公子還是病人。」

  「我們只是過幾招,又不是要分出高下。」

  「再過幾個月,趙公子就能與三哥哥一較高下,何必急於一時?」她還不瞭解自個兒的哥哥是什麼性子嗎?三位哥哥當中,身手最好的是三哥哥,可是父親出門送鏢從來不帶他,因為有事他慣於先動手動腳,卻不動腦子,拳腳一揮,什麼都忘了,一心只想爭輸贏。

  「趙公子不會連跟我過個幾招都不行吧。」張柏斌挑釁的瞅著趙平瀾。

  「只要三公子不嫌棄我這個對手,過幾招倒是無妨。」

  「趙公子……」

  「沒關係。」雖然不清楚張柏斌的身手,但是根據他從伊冬那兒探得的消息,張家武館在宜縣很有名,張柏斌的身手在武館更是數一數二,他很樂意有高手指點。

  張水薇瞪了張柏斌一眼,示意他適可而止,就索性不管他們了,逕自穿過竹林來到草藥園,原想在涼棚下的椅上歇個腳,卻見桌上擺著一整套雕刀和一把簫。

  看著簫,張水薇不禁想起那段以琴聲傾訴胸中鬱悶的日子。

  皇上賜婚,她不得不嫁進與父親敵對的勤國公府。皇上猜忌手握兵權的父親,意圖用這樁親事牽制父親,父親原想用先帝賜下的免死金牌交換,可是被她擋下來。當初父親在先帝親征南蠻之時救駕有功,原可以封侯,不過父親不喜歡與京城權貴有太多交集,婉拒爵位,於是先帝賜了父親一道免死金牌,這何其珍貴,豈能輕易浪費在她身上?無論她的親事背後有多少謀算,勤國公世子元韋洲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她也不吃虧,何不開開心心的嫁了。面對女人的一輩子,她真的用心對待,也是不想讓父親兄長們為她牽掛擔憂。

  一開始元韋洲待她極好,她以為他們會一輩子恩恩愛愛,可是新婚三個月後,元韋洲就露出真面目,好色又貪利,貴妾一個接著一個納進門,她從傷心欲絕到心如止水,在琴聲相伴下漸漸想明白了,她只要做好一件事——當個賢妻。

  她什麼貪念都沒有了,只想當賢妻,然後有個孩子傍身,不過誰會知道,尊貴的四公主會看上元韋洲,藉著宮中的中秋宴就好上了。起初,他們還不敢明目張膽,後來隨著皇上一步一步接收父親手上的兵權,父兄全部被派到西北守邊,京中沒有人護著她,四公主終於不再隱藏取代她的野心,最後更是與元韋洲聯手下毒。

  離開京城之時,她的心充滿了仇恨,日日只能藉著琴聲不讓自個兒陷在其中,回到張家

  祖宅,見到了師傅,在師傅的開導下,接著全心全意投入習醫,她終於將仇恨完全放下,也同時將她的琴封起來。

  「張姑娘會吹簫嗎?」趙平瀾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張水薇收起思緒,轉向趙平瀾。「不會,這把簫是趙公子自個兒做的嗎?」

  「是,我師傅很會做各種樂器,我跟著學了一些,不過技藝終究不及師傅,做工過於粗糙。」

  「趙公子過謙了,我倒覺得做工精細,上頭雕的梅花更是栩栩如生。」

  「除了簫,我還會做琴,趙姑娘彈琴嗎?」

  「不必了,這個丫頭只喜歡兩件事——治病和驗屍。」為了阻止趙平瀾獻慇勤,張柏斌可不介意「破壞」妹妹的形象。

  如今的她確實只喜歡這兩件事,可是,三哥哥有必要刻意說出來嗎?張水薇沒好氣的斜眼一掃。「三哥哥與趙公子這麼快就分出高下了?」

  「……我不是答應你了,只是過個幾招。」張柏斌其實很想跟趙平瀾好好比劃一下,可是人家的身子還很虛弱,今日的鍛煉又耗了不少體力,他當然不好意思死纏爛打,見人家招架不住,就趕緊收手。

  張水薇俏皮的挑了挑眉。「還真是難得。」

  「……你不是來幫他把脈的嗎?」張柏斌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不急,不知能否聽趙公子用這把簫吹個曲子?」

  「趙公子今日累了……」

  「成,張姑娘想聽什麼?」

  「若是可以,趙公子能否吹一曲《梅花落》?」

  「好,就吹一曲《梅花落》。」趙平瀾走過去拿起那把剛剛製成的簫。

  張柏斌原本是想阻止,可是簫聲一響起,不自覺就閉上嘴巴……這個傢伙越看越危險,可是,卻又越看越順眼,實在無法討厭……還好,妹妹已非不諳世事的小泵娘,如今不管何人在她眼中都只有兩種區別——生病和健康,她一心一意鑽研醫術,只盼遇上的病人都有能力救治。

  晚膳過後,在園中散步消食半個時辰,張水薇習慣坐在廊下看醫書。這是師傅自個兒編寫的醫書,是師傅遇到的病例,如何診治,如何用藥……她總是看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這幾日她竟然將醫書丟在一旁,拉著伊冬下棋。

  「伊冬,棋子別一直握在手上,趕緊放下。」張水薇是個好大夫,但絕對不是個好棋友,輪到自己,想了又想,換成對手,頻頻催促。

  伊冬苦惱的咬了咬下唇,終於將執在手上的雪白雲子落在棋盤上,然後繼續用審視的目光望向張水薇。小姐對下棋向來提不起興致,一來棋藝不精,二來以前元韋洲那個爛人最喜歡拉著她下棋,來到這兒,她的心思皆放在習醫上面,平日連棋盤在哪兒蒙塵都不知道,為何突然對下棋如此來勁?

  張水薇將棋盤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看了一圈又一圈,棋笥中的棋子拿起來又放回去,抿嘴、皺眉,顯然拿不定主意,突然,她抬起頭來,一板一眼的道:「伊冬,我不是大丈夫,我可以悔棋嗎?」張水薇也不管伊冬同意與否,連忙將前三次的棋子收回,然後將伊冬隨後放置的棋子退回。

  「小姐,這實在是太……這已經是你第十次悔棋了……這也就罷了,我還沒見過有人像小姐這樣悔棋,連悔三子……」伊冬越說越無力,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有悔棋十次嗎?」張水薇不好意思的避重就輕。

  「我很可能數錯了,不是悔了十次棋,而是更多次。」

  張水薇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伊冬這麼不給面子。

  這會兒伊冬可管不了她的感覺,再也不想被折騰了。「小姐,我們別下棋了,這實在一點意思都沒有。」

  「……怎麼會一點意思都沒有呢?」

  「是啊,也不是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至少看小姐悔棋很有意思。」

  張水薇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這丫頭是想造反嗎?好吧,她也清楚自個兒在下棋這方面沒有天分,雖然也曾經用心研究棋譜,可是看了幾頁眼皮就不聽使喚往下垂,也因為元韋洲喜歡下棋,她打從心底對下棋生不出一絲絲的歡喜,不過,過去她好歹經過許多高手指點,不至於連伊冬都比不上……今日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小姐明明不喜歡下棋,何苦為難自個兒?」

  她何苦為難自個兒呢?最近見到趙公子身體明明很虛弱,可是這個看似身份不凡的貴公子卻咬著牙不分晝夜鍛煉,她不由得想起師傅的教導。師傅說,人的心可以無比強壯,也可以無比脆弱,端看如何培育,這就好像一個孩子,若是一味放縱、保護、嬌養,這個孩子就會成長為懦弱且害怕失敗的人。關於過去,她可以將仇恨放下,可是對於會讓她憶起過去的事物,總是不自覺想逃避,這說明什麼?她的心終究不夠強壯,足以坦然面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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