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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余宛宛    


  兩名家丁雖然不願,卻也不敢拂逆苗芊芊,只得上前想捉住華紫蓉。

  華紫蓉腳步斜踩而出,拂塵如劍,兩名家丁一時也沒法子近身,每次一出手便被那記拂塵給拍打到,只得朝外頭使了個眼色,再讓人進來幫忙。

  一群家丁圍成一圈,華紫蓉手中拂塵才拍開一名,另外幾名便又出手去奪。華紫蓉寡不敵眾,終究還是被幾名家丁粗暴地扯至隨園前院大樹下。

  家丁們依令將華紫蓉綁於榕樹下——

  華紫蓉雙手被高系過頭,嘴裡亦被迫塞了塊布帕,但她一對倔色明眸卻仍不服輸地瞪著苗芊芊。

  「我看你招是不招!」苗芊芊差人從豹爺房裡拿來一隻長鞭,笑容裡有著掩不住之興奮。

  耿管事一見事情鬧大了,連忙上前去阻止。

  「芊芊姑娘,此事未查清楚之前,不宜動用私刑啊。況且,華紫蓉並非西門家買來之終生奴僕,我們無權……」

  「你敢攔我,我讓豹爺把你踢出西門府。」苗芊芊蠻橫地推開耿管事。

  「如果承認東西是你偷的,那就點頭。」苗芊芊揚高手裡長鞭,威脅地說道。

  華紫蓉冒火雙眸狠狠地瞪著她,堅定地搖頭。

  「那就休怪我無情了!」長鞭一揮,甩上華紫蓉後背。

  一股雷擊刀割般痛苦橫過華紫蓉半邊身子,她整個身子在空中弓了起來。

  她的後背火灼似地燒著,皮開肉綻的聲音清脆地傳遍了整座隨園。

  眾人鴉雀無聲地看著華紫蓉後背衣裳浸出了一道長長血痕,幾名膽小女子甚至嚇得掩面啜泣了起來。

  「知道厲害了嗎,還不快招!」苗芊芊斥喝道。

  華紫蓉喘著氣,痛得四肢都痙攣了,唯有一雙眼仍不服氣。

  「賤蹄子,你瞪什麼!」苗芊芊氣得揚起長鞭,又甩了兩、三鞭。

  華紫蓉後背鮮血淋漓地濕了整片衣裳。

  苗芊芊此時所執之軟鞭,乃是西門豹遣人以極密細鐵打造而成。每一道鞭笞落下,就形同於數把利刃切割著皮膚一般,尋常男子尚且挨不住十鞭,況且是華紫蓉這般身形……

  「苗姑娘,你闖大禍了哪!」耿管事命令兩名家丁上前想阻擋苗姑娘。

  「滾開!我偏要看看這丫頭那雙眼還能倔強到什麼時候!」苗芊芊手裡長鞭胡亂揮動著,誰都怕被打著,全都躲得遠遠的。

  耿管事只得差人去找來西門府之護院,想盡快阻止苗芊芊繼續犯錯。

  「你認不認罪!」苗芊芊扯下華紫蓉口中布巾。

  「該認罪之人是你!」華紫蓉狠狠地啐了她一口。

  苗芊芊尖叫一聲,拂去臉上口水,艷容一沉,舉起長鞭,打算再鞭笞到華紫蓉開口求饒。

  「啊!」苗芊芊手裡長鞭忽而被一道鞭影打落地上,她執鞭右手則被鞭出了一道血痕。

  「誰這麼大的膽子……』苗芊芊吃痛地蹲在地上。

  「誰准許你拿我的長鞭?」

  豹爺!

  所有人全都回頭,屏氣凝神地看著西門豹走近。

  他俊容毫無表情,唯有一雙眸子冷凜更甚寒冰,頎長身軀一動不動地站在苗芊平面前。

  「豹爺,你回來得正是時候!這個華紫蓉偷了我的耳飾,奴家正在審她哪!」苗芊芊忍著痛,淚眼汪汪地就要偎上去。

  「偷人物品該處以鞭刑?」西門豹薄唇微抿,鳳眼一瞇竟笑了出來。「那麼你竊我長鞭,又該當何責罰呢?」

  「豹爺……」苗芊芊臉色慘白地後退一步。

  沒人看清西門豹是怎麼出手的,只知道當他手裡的長鞭再度揚起,苗芊豐臉上便已被長鞭劃出一道猙獰血痕。

  「啊!」苗芊芊鬼哭神號地驚叫出聲,搗著臉上傷口,痛得在地上打起滾來。

  華紫蓉雙腕被高吊著,神智原本是在半昏半醒間,此時卻被苗芊芊一聲尖叫給驚醒了。她睜眼一瞧,身子驀顫了一下,連忙揚眸望向西門豹那對漠然冷眸。

  「豹爺——」苗芊芊匍伏在他腳邊,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著。「我知道您那兒有仙丹妙藥可以治我臉上的傷……」

  西門豹玉色錦袍一揮,長腿大步往前,不留情地將她踢倒在一旁。

  他朝耿管事看去一眼,耿管事急忙叫了幾個丫鬟上前扶住苗姑娘,走出隨園。

  「你們要帶我到哪裡?我就住在豹爺這裡啊!」苗芊芋大叫,抵死不從。

  「苗姑娘,現在先讓大夫治好您臉上的傷,才是當務之急啊。」耿管事好聲相勸道,同情地看著苗姑娘臉上傷疤。

  苗姑娘太不懂事了,對主子而言,女人有如過江之鯽,向來只有他寵人的分,沒人能在他面前撒野的。

  「豹爺,救我啊!」苗芊芊大叫著。

  西門豹沒有回頭,面無表情地走到華紫蓉面前,長鞭朝她一揮——

  華紫蓉一驚,緊閉著眼,小臉毫無血色。

  她感覺鞭風從她耳邊劃過,她手腕上之粗繩繼而一鬆。

  華紫蓉悶哼一聲,整個人往地面跌落。

  西門豹伸手攬住她身子,讓她背部朝上地趴臥在他的手臂裡。

  「全都愣著等吃我長鞭嗎?還不滾去燒壺熱水過來!」

  西門豹斥喝了一聲,將她扛在肩頭,疾速地走回他房裡。

  ☆ ☆ ☆ ☆ ☆ ☆ ☆ ☆ ☆ ☆ ☆ ☆ ☆ ☆

  西門豹將她輕放至屋內,並未對她血肉模糊之背部皺一下眉。腸破肚流之狀,他見得多了,不會為這般傷口大驚小怪。

  垂眸看她,但見她正緊握著拳,眼淚雖在眼眶裡打轉,卻仍咬唇強忍著不落淚。他心頭倏時莫名地一擰,擰得他皺起了眉。

  「為何不喊痛?」他舉起袖子拭去她額上冷汗。

  「喊痛會比較不疼嗎?」她顫聲問道,指尖刺入掌間,幾乎挖出一個洞來。

  西門豹低笑出聲,伸手拂著她的髮絲,附耳對她說道:「要不要我救你?」

  「你不是不救人?」華紫蓉緊閉著眼,整個身子蜷曲如一顆球,痛得冷汗直流。

  「若我救了你,你便成了我的人,那麼我救。」他誘哄地說道,眼眸晶亮著。

  「苗芊芊不也是你的人嗎?你剛才為何不救她……」一道痙攣襲上後背,她喘著氣咬住手背,一顆淚水滑入臉龐滲入榻間。

  「誰說她是我的人?那種女子,我隨手一抓便是一捧,毫不稀罕。我要的——只有你。」他指尖拂著她長髮,如同撫著心愛寵物一般。

  「除了老在你面前嘴硬之外,我亦無啥事好稀罕。我痛死了,你別再纏著我說話!」華紫蓉倏地睜眸,攢足力氣瞪他一眼後,便又病貓兒地臥回榻邊,繼續痛了個死去活來。

  西門豹仰頭大笑了起來,他俯身在她發間落下一個吻。「我就愛你這股不服輸的味兒!」

  華紫蓉早已痛到沒力氣回嘴,冷汗涔涔額頭抵著榻邊,拚命地忍著痛,嘴裡卻不受控地低喘了一聲。

  「好痛……」

  他起身盤腿而坐,先取了顆胭脂般鮮紅藥丸到她唇裡。這藥丸是由幾十味止血草藥開爐一個月方可煉成,止血效果驚人。

  「含著。」西門豹說。

  華紫蓉啟唇含了,苦笑地說道:「你能不能好心點把我毒昏?」

  西門豹望著她蒼白小臉上之自嘲笑意,胸口一窒,目光沒法子從她臉上移開。

  他七歲那年,有一名藥人五臟六腑皆被化心散所蝕,痛得抓爛了肌膚、指力見骨,卻仍然止不了痛,只得用力磕頭求他殺了他。

  那人磕頭磕到頭破血流啊,但他不能殺。

  因為他若殺了這名藥人,爹便不知道這化心散能折磨人幾日。而他只要礙了爹的事,中了「血毒」的他便沒法子得到解藥,屆時死去活來之人,將會變成他。

  打從那時起,他便強迫自己對所有人的病苦視若無睹。唯有如此,他才能陪在爹身邊,學習醫病及毒物之一切,才能繼承「毒王」封號。

  二十多年過去,他以為自己對於生死病痛殘缺,早已心若寒冰了。只是,他此時因她而起之蝕心揪痛,卻又是為著哪樁呢?

  西門豹看著處於半昏迷之間,微張著口囈語的華紫蓉,他不願多想,拿出金創藥,取出一把匕首開始除去她後背衣衫,好為她上藥。

  有些膚肉已與衣裳相連,劃開時難免又扯痛幾分。

  華紫蓉再度被痛醒,微睜開眼望著他,雖沒喊上一聲痛,身子顫抖卻是益劇。

  西門豹眉頭擰皺起來,不忍心她再受此折磨。

  他掐起一撮粉末至香爐裡,以燭火點燃了,粉末過火嘶地化成一道白色煙霧,裊向空中散去。

  「好多煙霧……」華紫蓉低喃了一聲,眼皮落得沈,身子卻開始無力。

  這道迷香能將一流高手迷昏於無形,況且是她一名弱質之流呢?

  西門豹見她已昏沉,刀刃割去了她後背所有衣裳後,取出金創藥塗抹上她白皙玉背上那幾道血肉模糊之傷口。

  她背上傷口一觸及金創藥,血水立刻便凝結。幾處鞭尾掃至之輕傷,也在瞬間不再紅腫。

  他側身打開一旁小藥櫥,又掐出一指黃、一指綠色粉末,散入香爐之間,香爐間頓時飄出清草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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