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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銀心    


  「是不是這個味兒?」她掀開一盅蓋子,藥氣撲鼻而來。

  他皺眉聞了一下,點頭稱是,靈墨便咧開嘴,衝著他笑道:「這是特製的補湯,很貴、很滋補的,我熬了好久,您一定得喝完喲。」

  他不悅地偏頭斥道:「沒事喝什麼補湯?拿下去。」

  靈墨突然彎腰在他耳邊細聲說:「壯陽補元的。」

  書仲綺聽得一愣,她便抬起頭對他眨眨眼,又古靈精怪的瞥了蘇淮雪一眼。

  他連忙端起湯,拉著她走到亭外,當著她的面一口飲盡,便把藥盅塞還給她,擠眉弄眼的笑道:「別再熬這種東西了,還當著她的面拿出來,你不知道這是亭子,三面環水,萬一她羞惱過頭,一古腦兒跳下去怎麼辦?」

  靈墨賊賊地笑道:「那私下補好了,我實在怕您累著了。」

  他笑不可抑,結結實實地捏了她的臉蛋一把,取笑說:「你到底是不是閨女,連這種事也懂得?」

  靈墨揚著虛假粲笑,回道:「少爺有需要嘛,不懂也得搞懂,否則怎麼伺候少爺呢?」

  「去吧去吧,把這東西拿走,這股味兒殘留在藥盅裡一直飄著,聞了就煩。」

  其他丫鬟早就走了,靈墨也要走,書仲綺又拉住她的手臂,柔聲道:「你吃了沒有?要不要過來一塊兒吃?」

  她搖搖頭,推拒道:「我還有事呢!」

  房間弄得一團亂,她不收拾誰收拾?

  書仲綺只得擺擺手,讓她離開。

  蘇淮雪規規矩矩的坐在亭子裡,知道他們是故意躲著她說話,她只好別開臉假裝不在意。

  少爺對靈墨果然一點架子也沒有,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他倆打打鬧鬧的,那股親熱又曖昧的姿態很難不讓人誤會什麼。

  靈墨說得對,少爺哄女人哄慣了,對誰都是一副曖昧不清、情深意重的模樣,那只是他一貫的溫情,不是愛情。

  少爺是主子,只有他可以輕佻胡鬧、任性妄為,她們都是少爺身邊的人,幫少爺做事,絕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對他生出什麼妄想。

  蘇淮雪於是低著頭,逼迫自己不去關心他們說些什麼,反正那都不干她的事。

  只是……她忽然覺得心底好像有個角落破碎了,灌進一陣冷風,凍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麼不動手?吃啊!」

  書仲綺回到亭子裡,見她還在發愣,便幫她盛了一碗熱湯,小心翼翼地捧到她手裡,低頭笑道:「趁熱喝,身子才暖。」

  見她接過熱湯,他便回過頭大快朵頤一番。

  他早就飢腸轆轆,可蘇淮雪卻沒什麼胃口,陪在他身邊,應酬似的動了筷,盡揀些他不愛吃的東西來吃,不敢認真和他同桌進食。

  書仲綺不知她心情異樣,只覺得她吃得太少,難怪身子如此孱弱,便偎著她笑說:「多吃點,否則為夫只好親自餵你嘍。」

  她聞言只得咬著牙,逼自己多夾幾筷。

  他屢屢哄著她,柔聲細氣兼加威脅利誘,直到她真的吃撐了,搖頭告饒,才肯罷休。

  在用餐時她一直悶悶不語,因為他對她越溫柔,她就越感到難過。

  明明不是真正的夫妻關係,這算什麼呢?

  丫鬟們算準了時間,又來亭子裡收拾一回,便退下去讓他們獨處。

  書仲綺懶洋洋的抱著蘇淮雪,倚著勾欄賞月。

  夜深露濃,薄霧如紗,月光迷迷濛濛的籠罩在湖面上,和湖岸延綿堆積的白雪連成一脈,銀輝閃爍,真是美不可言。

  蘇淮雪全身都被包圍在他的貂皮斗篷裡,又被他緊緊摟著,一點也不覺得冷,倒是他輕咳了幾聲,似是喉中有痰,她便從懷裡拿出一塊白帕給他。

  「吐在這裡面吧!」

  書仲綺把帕子接過了,卻把痰硬生生吞進肚子裡,又把帕子展開來細看。

  白帕上繡著幾枝枯毀的銀樹,地上遺落一塊紅絹。

  「這是你繡的嗎?」他捧著繡品反覆玩賞,越看越有意思,忍不住又問:「這幅刺繡可有什麼題目?」

  蘇淮雪怯怯的回答,「題目是賞秋。」

  他聞言笑了開來。

  依圖看來,賞玩之人必是一位小姐,她走過枯毀的銀樹,無意間遺落了一隻紅絹。而樹上一片樹葉也無,想必是由綠轉紅,又翩然落地,落地之後,已化為泥。如此一來,對映地上的紅絹,一語雙關,更是巧妙。

  這幅圖,荒寒峭冷,深富意趣,「秋」意甚濃,又「賞」得不著痕跡。

  來賞秋的小姐,不見其容,只見其帕,多麼引人遐想。遐想之餘,當然要低嗅帕子主人留下來的芳香……

  可是,低下頭來,嗅聞到的是白帕的氣味?還是紅絹的氣味呢?所遐想之人,是紅絹的主人,還是白帕的主人呢?

  妙啊,若把繡線換作顏料,此圖不失為一幅佳作,但就帕子隱含的內在意義而言,這幅圖畫還是繡成帕子最妙。

  書仲綺笑吟吟的低頭瞧她,問:「圖樣也是你畫的?」

  「嗯。」

  「有人教過你繪畫嗎?」瞧那枯枝伸展的姿態,真是栩栩如生啊!

  她搖搖頭,「怎麼會有人教呢?這是我在布上隨便畫的。這條帕子花了我一整天才繡好,沒想到被人家退回來,我只好自己拿來用。」

  「為什麼退回來?」

  「說是圖樣太簡素,不討喜。」

  真是俗人!書仲綺低低哼了聲,又偏頭笑道:「你極有天賦,不拿畫筆實在可惜。」

  是嗎?她愣了一下,分不清他這是在哄自己,還是真心讚美。

  他愛不釋手的瞧了半天,心癢難耐,便向她開口索討,「這塊帕子能不能送給我?」

  「嗯。」她怔怔地點著頭。當然可以了,少爺想要什麼,都是可以的。

  「好極,好極了。」書仲綺笑意深濃,把它拿在手上把玩個不停。

  蘇淮雪不禁暗自雀躍,赧紅了臉。他真那麼喜歡嗎?想不到自己身邊也有他看得上眼的東西,而且,還是她親手繡的帕子。

  他把帕子收到懷裡,便低頭細細密密地吻著她的耳畔、臉頰。

  她好香,臉蛋兒好細緻,他好像永遠也親不膩、看不膩,即使白天已經纏綿了一天,可現在他又渴望她了……

  會不會是因為靈墨那碗湯太補了?

  他以前好像沒有對誰這麼衝動過。

  「淮雪……」

  他以身上的斗篷把她包得密實,大手在斗篷裡面不安份的扯開她的衣領,伸手探進她的衣服裡。

  「少爺!」她不禁全身僵直,驚慌失措的拉開他的手。

  「又叫我少爺?」書仲綺苦惱地在她唇上印了一記,柔聲責備,「你怎麼總是不聽話呢?」

  蘇淮雪也苦惱的歎了口氣。在她心中,他本來就是高高在上的少爺,要她直接喊他的名字,彆扭死了,她怎麼喊也不自在。

  「你再喊我少爺,回頭讓人聽見,我就慘了。我們一定得假裝成真心相愛的夫妻,才能騙得過我爹娘,好讓他們接納你,不再向我逼婚。你喊我少爺,我爹娘馬上起疑,那不是全白費了?」

  捧起她的臉,他誘哄著,「叫我的名字,再練習一次給我看看。」

  蘇淮雪眨眨眼,好像一夕之間醒過來了。

  是啊,他們必須假裝成恩愛夫妻,少爺對她好,只是在跟她練習,練習做一對恩愛夫妻。

  一切只是練習而已,少爺怎麼可能會看上她這種鄉下姑娘。

  她如果練不好,只會壞了少爺的好事,壞了少爺的事,她擔當得起嗎?

  想通了這一層,她突然掙開他的懷抱,和他面對面,正正經經的對坐著,開口喚他的名字,「仲綺。」

  她正面迎視著他,沒有羞怯,沒有退縮,只是嘴角含笑,彷彿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妻子,正柔情似水的看著她的夫君。

  書仲綺目不轉睛瞪著她,臉色微變,彷彿重重挨了一拳。

  她在作假給他看?她居然對他作假,這是在證明她可以把妻子的角色扮演好,是嗎?

  蘇淮雪對他笑得燦爛,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她沒做錯什麼,沒喊錯他的名字,他為什麼覺得難受?

  「少爺?」他生氣了?為什麼生氣?

  她斂起笑容,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書仲綺霎時如夢初醒似的,突然伸手把她拉到懷裡。

  被他摟得喘不過氣,她微微掙扎,可他卻不讓她掙開,只是放鬆力道,不再令她難受。

  「少爺,怎麼了?」

  她惴惴不安的貼在他胸膛上,一時不知所以。

  書仲綺也不知該怎麼解釋,為何她叫他少爺,他心裡反而舒坦。

  可是,他既不要她喊自己少爺,更不要她像剛剛那樣……

  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四章

  「少爺,家裡又送信來了,催您趕快帶少夫人回家呢!」

  靈墨皺眉捧著書信。這是這個月第幾封了?全是夫人瞞著老爺偷偷送來的。

  依前幾封信看來,老爺和夫人果然不知洛姑娘與四小姐做了什麼好事,只是奇怪少爺為何突然不告而別,隔沒幾天,就自作主張娶了一房妻子,至今仍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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