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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柚心 他的身份是何等尊貴,不是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小丫頭可以高攀得上的。 強定下心思,她瞟了宇文凜身旁的家丁一眼,吩咐道:「有勞你們先把王爺攙回房裡,其餘的交給我就成了。」 「知道了。」 聽家丁應了聲後將主子攙回房,宋珞淳不假思索加快腳步,到屋後的井邊打了盆水進房。 宇文凜躺在榻上,口中還哼著充滿外族風情的旖旎樂音,表情好不陶醉,並沒有因為自己過分放縱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 一察覺他可愛的貼身侍婢出現,他咧嘴露出玩世不恭的笑。 「淳兒,你待我真——」 話才到嘴邊,啪的一股涼意朝臉上招呼來,打斷他的話,跟著,宋珞淳置若罔聞地打斷他的話。 「王爺請擦臉。」 她的語氣恭敬,但態度卻極為不馴,加上帕子上透冷的涼意讓他打了個哆嗦,酒意瞬間退了不少。 他甩開蒙住口鼻的冷帕子,斂住笑,森冷著嗓怒問:「該死的!你到底在搞什麼?」 「奴婢只是希望王爺可以清醒些。」 「本王清不清醒,究竟與你何干?」說話的同時,他幽深雙眸定定凝視著她清冷的小臉反問。 迎視他冰冷的凝視,宋珞淳不疾不徐地淡聲回道:「時時督促、提點王爺,是奴婢的本分。」 聽著她偏冷的嬌嗓帶著十足氣勁,凝著他的水眸幾要噴出火來,宇文凜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和膽識。 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見著他板著臉、沉著嗓,還能表現得比他凶捍。 驀地,一個念頭由腦中浮現,他惡劣的想知道,她是不是遭遇任何狀況都能冷靜自持、處變不驚? 這想法才掠過,他伸手扯她,讓她整個人跌在他身上。 毫無預警地再一次跌進主子懷裡,宋珞淳的心為彼此太過親密的距離一慌,雙頰不由自主染上一層紅暈。 「請王爺放開奴婢。」她氣惱地正聲開口。 被他的雙臂緊緊勒抱著,她根本掙脫不了,只能強自鎮定,不露出半點慌意。 宇文凜嘴角勾起一抹笑,痞痞地問道:「若本王不打算放了你,你又能拿我怎麼辦呢?」 或許他的日子真的過得太爽快了,瞧她板起臉、聽她嬌聲叱喝,就是能搔動他的心,讓他更想逗弄她。 她又羞又惱地沉著俏臉兒,使出吃奶的力氣,勉為其難地賞了他一記小拐子。 「請王爺自重!」 她的那一記拐子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但他還是誇大了反應,捧肚呻吟。 「你這刁婢……」 第2章(2) 宋珞淳未將他裝模作樣的神態放在眼底,跳離他身邊,往後拉出了一段安全距離,才按捺著怒氣說:「奴婢去幫王爺煮茶醒酒。」 這一段時日的觀察下她發現,主子雖放浪但本性不壞,至多愛耍嘴皮子逗弄她,卻不曾真的對她不規矩。 加上她有個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他展露在人前的一面並非他的本性,或許是憑著這一點直覺,她才不自覺想勸諫他,不要他與兄長一樣,走上相同的不歸路。 宇文凜一聽到她要為他煮茶醒酒,他厲喝。 「不必!本王不想醒酒。」 「只有失志痛苦之人才會借酒澆愁,買醉逃避現實,奴婢勸王爺趁早面對現實,免得將來後悔莫及。」 他不以為然地揚了揚濃俊的眉吟道:「你沒聽過,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嗎?」 她知道主子所吟的是李白的詩——《將進酒》,她懂李白一生不得志,無法施展其抱負的惆悵。 但主子不同,他是天之驕子,一生安逸,才會沉溺在貪樂買醉之中,不知自。 「王爺不是李白,豈能如此蹉跎青春?奴婢還是為王爺煮茶醒酒,醒醒腦,做些有意義的事比較實際。」 直接掠過她充滿說教意味的話,宇文凜為她讀過書而感到訝異。 「你讀過書?」 早些前福如嬤嬤似乎向他說過宋珞淳的事,但他聽過就算了,根本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主子會突然問起自己的事,她避重就輕地回道:「先父教我讀過一些。」 除了福如嬤嬤,她從未對人說過自己的身世,面對宇文凜的好奇,她沒打算多說。 話題一轉到她身上,宇文凜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緊接著問:「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爹怎麼會想教你讀書?」 莫怪她身上有一股不同於其他丫頭的高雅氣質,想來是因為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原因。 宋珞淳不想談家裡的事,不想回憶在午夜夢迴總會出現的夢境,卻又不想引起他的懷疑,只好勉為其難答道:「奴婢不知道先父的想法。」 宇文凜強烈感覺她不願多談自己,想再開口多問一些與她有關的事,宋珞淳突地打斷他的話。 「王爺好好歇著,奴婢去煮醒酒茶,去去就來。」 這回,她不等他反應,直接轉身離去。 宇文凜定定瞅著她纖柔卻透著倔強的背影,晃首歎了口氣。 關於她的事他還有機會問,不急。 只是這丫頭是上天派來收他的嗎?竟然老是做些違背他、令他頭痛的事,怪的是,他竟然捨不得將她遣離,換個聽話、順從的丫頭來身邊伺候。 或許他的日子真是過得太快活了,才會有如此詭異的想法? 但宇文凜知道並非如此,他知道自己對宋珞淳這個丫頭有種莫名的喜愛。 因為那份喜愛,他才會反常的包容她的一切,也因為如此,即便她板起臉兒對他說教,他也甘之如飴。 想起她對他生氣的模樣,宇文凜心頭不由得湧上暖意,那股暖意讓他唇邊的笑漸漸擴大加深…… 夜已深,月牙兒緩緩爬上樹梢,天地一片寂靜。 在那一片靜謐當中,宋珞淳專注繡著手上的繡件,突然,一陣叩門聲傳來,拉回她的思緒。 「淳兒,王爺還沒回府。」 聽見福如嬤嬤憂心忡忡的聲音,她趕緊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兒,將她請進屋裡,為她倒了杯熱茶才說:「通常王爺會在天大亮時回府。」 幾個月來,她已經摸準主子的作息,知道宇文凜約莫都在午膳後出門,隔日天亮才會回家。 大爺他依舊放浪形骸,不分晝夜地天天醉著讓人扛回府,只是這一陣子,酒是少飲了,興致卻轉至另一項玩意兒上頭…… 為此她又氣又惱,卻因為對他上了心,沒辦法真的對他置之不理。 如今為了隨時應付主子,她只有跟著改了作息,今晚則是想完成手上的繡件,所以尚未入睡。 聞言,福如嬤嬤歎了口氣才抬起眼,望向散發著沉斂靜雅氣質的她問:「淳兒,你行行好,去百樂坊把王爺帶回府來吧!」 主子的行為益發放縱,近日似乎已傳到皇上耳裡,皇上已經有些不悅了,若再傳到皇太后耳裡,她老人家不知會有多傷心。 在狀況變得更壞前,她得制止這一切,而宋珞淳則是她手中唯一的小小王牌—— 宋珞淳用她的方式伺候主子好一陣子了,並未聽到主子有想要換掉她的意思,證明主子是聽她的話的。 福如嬤嬤打壞了宋珞淳原本平靜的心情,她不確定地問:「百樂坊?那……是什麼地方?」 「城東的賭坊。」 怕她不願走這一趟,福如嬤嬤強調。 「嬤嬤知道要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去那種地方不妥,所以差了長壽和添旺跟著你一起過去,這會兒正在大門口候著你。」 聽完福如嬤嬤的話,宋珞淳面色憂鬱地蹙眉。 這些日子以來,她只知道宇文凜對其他事產生興趣,卻不知道,竟是對「賭」 起了心思。 想起當年兄長便是因為賭,害了家人,清雅俏臉倏地一沉。 「知道了,請嬤嬡等奴婢片刻,奴婢披件外褂便出門與長壽、添旺會合。」 時序雖已走到夏季,天氣溫暖了許多,但入夜的涼意還是讓怕冷的宋珞淳想加一件外褂再出門。 即便知道宋珞淳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福如嬤嬤對她還是有幾分愧疚。 伺候主子不是簡單的差事,難得的是從未聽宋珞淳抱怨過,甚至超乎她所預期的,將主子的事打理得妥妥當當。 如今她柔柔順順地應了她的請求,福如嬤嬤更覺得對不住她。 「淳兒,辛苦你了。」 宋珞淳搖了搖頭,沒有半點怨言。 「嬤嬤快別這麼說,這是奴婢的職責。」 話雖這麼說,她卻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將宇文凜給勸回府裡。 想當年,哥哥不聽爹娘的勸,死賴在賭坊不走,那瘋狂的模樣,簡直與被下了蠱無兩樣。 「好丫頭,那嬤嬤就把王爺交給你了。」 宋珞淳頷了頷首。 「奴婢會盡力把王爺帶回來的。」略頓,她下了但書。 「但如果王爺不與奴婢回來……」 福如嬤嬤深深歎了口氣。 「若連你也沒法兒,那嬤嬤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突地又是這麼個重責大任落在肩頭,宋硌淳心頭壓力更大,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回話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