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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柚心    


  僵在原地,宇文凜震驚得幾乎要站不住了。

  「這件事……淳兒從沒對我說過……」

  訝異他居然不知曉這麼重要的事,福如嬤嬤皺了皺眉、歎了口氣,才娓娓向他細述那日的經過。

  「三年前,在皇上決定將你圈禁那日,淳兒求我帶她進宮去求皇上,讓她見你一面。因為皇上有意懲治,又認定你會犯下大錯是淳兒所造成,因而沒允她。她卻不死心,硬是要請太監再通傳一次。」

  想起那日的驚心動魄,福如嬤嬤的臉色不由得蒼白了幾分,語氣哽咽不已。

  「那一夜雪下得很大,我和淳兒說,皇上的決定無人能駁,她卻哭著說,沒見你一面她怎麼也沒辦法安心,堅持要在雪中等……孩子……就是在那一夜走的……」

  福如嬤嬤的話讓他的雙耳嗡嗡作響,淳兒曾懷了他們的孩子……但孩子沒了……

  而他真是天底下最混帳的男人!居然還會以為她不在乎他,甚至為了她沒想方設法進宗人府看他而怪過她……

  瞧宇文凜大受打擊的模樣,福如嬤嬤拉起他的手安慰道:「唉!都過去了,這件事沒有誰是誰非,你就等淳兒養好身子,請求皇上允了這門親事,給她名分,再努力把無緣的孩子懷回來就好了。」

  宇文凜為這接二連三的消息心痛不已,費了好大工夫點了點頭才擠出一句話。

  「嬤嬤,我進去看看她。」

  「就瞧一眼,若她睡著就別吵醒她,御醫說她得好好休養。」

  「知道了。」

  他應了聲,一進屋,看著躺在榻上的纖弱女子,宇文凜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散在枕上那一頭青絲有幾綹落在頰邊,將她的臉襯得好小、好白……

  宇文凜來到榻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被她手心冰冷的寒意給嚇到了。

  他急急探了探她的額,確定她仍有鼻息,才稍稍安心地鬆了口氣,如果上天在這時帶走她,他一定會瘋掉、一定會恨死自己!

  模模糊糊感到有一雙又大又溫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手,宋珞淳由深沉的睡眠中醒了過來。

  雖然她渾身無力,還是硬撐開眼皮,想瞧瞧握住她的人是誰。

  當眸底隱隱約約勾勒出心愛男子的輪廓,她眼眶一熱,視線變得模糊。

  「王爺……我在作夢嗎?」

  聽見那氣若游絲的聲音,宇文凜強抑下內心的激動,嗓音嘶啞溫柔地開口:「沒有,不是夢!我平安歸來了。」

  看著熟悉又懷念的身影映入眼中,宋珞淳內心激動沸騰,滿腔滿腹的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卻搶先一步滾落。

  驚見她的眼淚,他焦急地慌聲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搖搖頭,勉為其難地抬高手,摸著他曬黑、長出短髭的俊臉說:「沒有……沒有不舒服,只是淳兒……淳兒很想見王爺……有很多、很多話想對王爺……說……」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帶著淚光的眸底盛滿柔情。

  「來日方長,有什麼話等你康復了再說。」

  「不!讓我說……求你……讓我現在說……」

  上一回她來不及向他多說什麼,他就跟著大軍離開京城。

  之後明白他為她所做的事,她情緒過於激動,身子撐不住了,才會暈了過去,不爭氣地病到現在。

  她懊悔極了,真怕這一次再不說,他又會接獲什麼任務離京去。

  宇文凜原本就心疼她,被她軟聲一求,心更是軟得一塌糊塗。

  「好,你說,我在聽。」

  她眼底水霧氾濫地望著他,顫著唇道:「謝謝你。」

  千言萬語最後只化做三個字,卻也是包含無限情意,與萬般滋味的三個字。

  明白她為何謝他,宇文凜執起她的手,無限愛憐地輕吻她的手。

  「為我最愛的娘子做這麼一點小事,不算什麼。」

  這一刻,曾受過的苦都不算什麼了,因為他身邊有她,一個真心真意傾盡生命愛著他的女子,他的人生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聽到那兩個字,她無法不問:「娘、娘子……」

  他堅定深情地開口。

  「待大軍凱旋歸朝,皇上應該會按功封賞,本王會稟明皇上,什麼封賞都不要,只要你當本王的妻,只要你一個人。」

  「那……霍小姐……」

  「那是皇上的意思,我從沒說過要娶她。」

  太多美好的事一股腦兒湧來,宋珞淳恍惚了,這下子更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可是……王爺不是命人擴建寢院……」

  「不擴建寢院,我們怎麼住?更別說將來有了孩子,更是需要多些空間,不是嗎?」

  他說著,忍不住輕捏她的鼻,歎道:「我不說,原是想給你驚喜,又以為你不想嫁給我,才會賭著氣……」

  她不敢置信地眨眼再眨眼,許久才意會過來,很多事因為他沒說,所以她自己誤會了。

  「我沒有……」

  「現在我知道了。」

  宇文凜唇邊揚起一抹幸福無比的笑,他起身想吻她,卻又猛地僵頓住不動。

  她不解地看著他。

  「我很臭,還是回去梳洗一下再過來陪你。」

  她虛弱地扯了扯唇,難得撒嬌地軟聲道:「真的好臭,但我不介意,我要你陪我,別走。」

  說著,她真的緊緊拽著他的手不放。

  「好,我不走,就留在這裡陪你。」略頓,他有些為難地開口。

  「不過進門前,嬤嬤交代我別吵你,要讓你好好休息,她若知道我沒走,不知會不會叨念我?」

  宋珞淳微微笑,心頭暖得發燙,在這裡,她得到愛與溫暖,上天其實待她不薄啊!

  在兩人靜靜凝視著彼此,緊握對方的手,不願再錯過每一秒時,有道不自在的聲音打斷了甜蜜的靜謐氛圍。

  「王爺萬福。」

  宇文凜瞥過臉瞅了不速之客一眼,表情頗不悅。

  「什麼事?」

  「奴、奴婢要來給淳兒姊淨身餵藥。」

  說著,幾個捧著水盆拿著布巾的丫頭跟在她身後魚貫進入屋裡,瞧著那陣仗,他不假思索道:「把東西放下就出去。」

  一時間沒能理會主子的意思,丫頭傻愣愣地瞅著他。

  「啊?」

  「以後,淳兒的事全由我接手。」

  他這話一落下,宋珞淳不得不開口。

  「王爺……您在說什麼啊?」

  原本凌厲的目光回到她身上,瞬間變得溫柔似水。

  「讓我伺候你,直到你身子完全康復……還有變胖變壯為止。」

  宋珞淳傻了,幾乎要以為他是在說笑。

  「你為我們宇文家受太多苦了,值得讓我寵你,寵你一輩子也不嫌多。」

  「王爺……」

  心湖因為他的話泛起一圈圈甜蜜的漣漪,宋珞淳又忍不住為此刻的幸福掉眼淚,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傻瓜,我愛你。」

  心裡漲滿對她的憐愛,他再也顧不得自己臭得要命,傾身去吻她的唇,在她耳邊傾訴綿綿愛語。

  瞧到這邊,丫頭已完全瞭解狀況,紛紛識趣退了下去,知道王府過不久應該就要辦喜事了!

  尾聲

  暮春三月,紛落的雨絲如牛毛,天地萬物似蒙著層淡淡的薄紗,陷在迷濛的氛圍裡。

  遠遠的,一輛馬車在宜縣郊區停下,沒多久,一個身形偉岸的男子先撐了把油紙傘下了車,另一手扶著個美少婦下馬車。

  在少婦的繡花小鞋要踏上被雨水染濕的泥地時,男子不放心地將她輕推回馬車。

  宋珞淳一臉不解地望著丈夫。

  「怎麼了?」

  認真地打量著愛妻許久,宇文凜才開口。

  「我還是覺得讓我抱著你比較妥當。」

  兩人剛成親後沒多久,宇文凜原本想帶著妻子回宜縣祭祖,但卻發現妻子懷了身孕,不宜長途勞累。之後他被調任兵部,對軍務不甚熟悉的他終日忙得焦頭爛額,祭祖的計劃因而硬生生延了整整兩年。

  今年,龍鳳胎被福如嬤嬤帶進宮與皇太祖母小聚天倫,他向皇上告了假,這回鄉祭祖才得以成行。

  聞言,宋絡淳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

  「下著雨,你得撐著傘,怎麼抱我?況且咱們是去祭墳,真讓你抱去,成何體統?」

  成親後宇文凜保護她的程度,誇張到幾近病態。

  尤其在經歷過她臨盆那日,宇文凜急得差一點將產房給拆了,搞得產婆以及一旁待命的御醫、奴才們個個神情緊繃,如臨大敵的體驗後,她與福如嬤嬤一致認為,宇文凜病了。

  這寵妻的毛病堪稱全朝之冠,就算被宮中親人拿來茶餘飯後消遣,他依舊我行我素,將他兒時被驕寵的任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有何不可?宋家祖先們瞧我如此珍寵你,會含笑九泉,況且在這荒郊野外,誰來笑話咱們。」

  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讓宋珞淳哭笑不得,不知該氣他,還是為他如此珍寵她而歡喜。

  她紅著臉輕嗔,態度堅持。

  「不管如何,我就是不願如此。」

  知道她的王爺夫君縱寵她,宋珞淳愈來愈懂如何逼他就範,與他耍起任性來,絲毫不將他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尊貴身份放在眼底。

  宇文凜早知道這一點,在當年她還是個小丫頭時,她就敢板起臉對著他說道理,如今就算他擰起眉沉下臉,也沒能嚇到她,討到半分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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