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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古靈 記得那一夜,因為心情不好,她躺了半天睡不著,乾脆起來唸書,念到半夜肚子有點餓了,想說到廚房找東西吃,誰知在經過一樓爸媽的臥室時,從門內傳出的聲音,意外地發現爸媽也還沒睡,而且他們在吵架…… 「你今天這麼做太不公平了!」 「我又怎麼了?」 「大家都分到了禮物,為什麼只有小璃沒有?」 「沒辦法,掉了一份禮物嘛!」 「那也要補一份給她呀!」 「我直接從機場回來的,哪有空去補買什麼禮物。」 「在機場的免稅商店隨便買一樣也可以啊!」 「我很累了好嗎?」 「可是……」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嘛?明明不是我的孩子,我都養她這麼大了,你還想要求我多少?」 「秀梅,你……」 「你在外面搞女人,我不跟你吵,還讓那個女人生的孩子登記為我生的孩子,不讓她知道她是私生子,又盡我所能地公平對待她,但你有沒有替我想過,她愈大就愈像她親生母親,我一看到她就會想起你曾經背叛過我,心裡就好痛好痛,恨不得把她趕出去,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她……」 「那是我對不起你,孩子是無辜的呀!」 「我知道她是無辜的,所以才會盡全力去愛護她,但是……但是……如果她不是那麼像她親生母親就好了……」 「秀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默默地,掛著滿臉淚水,她悄悄回到樓上臥室裡,靜靜地端坐在書桌前,思索著這一切。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媽媽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因為,媽媽是真的很疼愛她。 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虛情假意,其實媽媽連看都不想看到她,所以,在這個家裡,她才會被放在last one的位置上,所以,他們才會那麼的不在意她的生死,在她傷重時,還在那邊講究「不公平的公平」,任由她差點失血過多而死。 因為,她從來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可是,不管媽媽有多麼痛恨見到她,在她的心目中,媽媽永遠都是她最愛的,也是唯一的媽媽——她甚至沒想過要去探究她的親生母親究竟是誰,所以,她願意成全媽媽的期望,離開這個她最愛的家,不再讓媽媽見到她,媽媽也就不會再心痛了。 再不會有人比她更瞭解心痛的滋味了! 因此,她毅然離家北上唸書,遠離那個總是last one的回憶,是為了媽媽,也是為了她自己,她也不想再心痛了。 然而,遠在台灣的另一端,她卻又碰上了同樣的情況。 楊振東,她的第一個男朋友,在他的坐命之中,籃球排第一,朋友排第二,吃喝玩樂排第三,家人排第四,功課排第五,而她,永遠都是last one。 不,遠離南部家鄉來到北部,她不要再被放在last one的位置上了——即使她的理智瞭解last one並不等於就是虛情假意,但下意識裡,她還是在兩者之間畫上了等號。 被放在last one的位置上,是因為對方並不是真心重視她、在意她的,就跟她媽媽一樣。 所以,她和他分手了。 而在林尚文的心底,成績排第一,實驗排第二,教授排第三,同學排第四,家人排第五,至於她,不必懷疑,就是last one。 於是,她也和他分手了。 如今,她的丈夫,最愛的男人,最起碼,他曾經有過一次把她放在第一的位置上,所以,她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然而事實證明,她的機會給錯了,在他的生命中,她始終是last one…… 不,不要了,她不要再被放在last one的位置上了,那是會讓人椎心的痛,痛得讓你覺得害怕,因為害怕,所以決定遠離。 她更不想讓孩子也嘗受到被放在last one的心痛。 往後,她的生命中只會有孩子,而孩子的生命中也只會有她,他們彼此會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不再是last one,而是…… Only one! 想到這裡,悄悄地,裴璃抹了一下眼,卻發現手上全是淚水,她苦笑,決定進浴室裡去洗把臉,免得被唐書槐發現而起疑心。 就在浴室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病床上的人也打開了眼。 深邃的眸子盈滿了憐惜,還有無盡的歉意,從不知外表無憂無慮的她,心中竟埋藏著那樣深刻的痛楚,他早就應該察覺到的,但他卻疏忽了那麼久,難怪她要離開他。 打從結婚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深深感受到,一個人能受另一個人的影響到什麼程度。 每天清晨,懷抱著小妻子柔軟溫暖的胴體醒來,那種「不再是孤單一人」的領悟,還有「她終於屬於我」的滿足,總是讓他自覺體內的每一顆細胞都充滿了男人的自傲與力量,使他深信可以面對所有的困難,再是天大的挑戰,他都能夠應付得過來。 而傍晚,當他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家裡,迎接他的是一張燦爛無比的笑靨,還有一聲親暱又俏皮的招呼,「回來啦,老公!」 而後是關切的詢問;「累嗎?水放好了,你要不要先去泡泡香精浴水?」 不用香精,也不用泡浴,光只那樣溫柔體貼的一句話,剎那間,他就好像被仙女的仙女棒點了一下似的,一切的睏倦都消逝了,只剩下滿心的柔情與愛意。 對他來講,她就好像是他生命中的能量源,有她在,他的生命才有活力。 然而,當她毫不吝惜地施予他所有時,他卻自顧自享受她的付出,忽略了她最單純的心理感受,這是他的自私,此刻,他深深懊悔了。 不過,他會糾正過來的。 雖然,幼時的記憶太深刻,當年媽媽怨急的聲音:「是你,都是你害的!」那尖銳的指責猶仍在腦際迥蕩,就算有那麼多的人告訴他,那不是他的錯,他還是掙扎不出愧疚的伽鎖,始終被綁縛在「他必須還債」的牢籠之中。 可是,現在,為了挽回心愛女人的心,他不能不暫時撇開偏執的意識,認真的思索: 那,真的是他的錯嗎? 第7章(1) 住院十天後,唐書槐的呼吸終於回復平穩,不再需要氧氣,也能夠自行下床如廁,醫生方才允許他出院,但生活起居上要小心一點,也還不能夠工作,要在一個星期後回診時再視情況如何而定。 「誰打電話來?」 從臥室出來,唐書槐恰好看到裴璃放下話筒,不由納悶他根本沒聽到電話鈴聲響,為何她要接電話? 「不是誰打電話來,是我打電話請曹大哥訂幾台除濕機來。」 「喔」……他朝窗外瞄了一下。「今天天氣好像不錯,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不行!」裴璃斷然道,邊轉入開放式的廚房裡。「早上才下過雨。」 「好吧,那就不要出去。」坐到沙發上,他無聊地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 「你吃過藥了嗎?」裴璃問。 「吃過了。」一台又一台地換過去。 「餓了嗎?」又問。 「呃……」他並不餓,但又怕裴璃擔心……「我想吃稀飯。」 「好,那我煎幾個荷包蛋,再……」頓住。 兩雙視線不約而同移向電話,唐書槐慢吞吞地接起話筒來。 「喂……不行,我還不能出門……不,你自己想辦法吧!」不等對方再多說,他就掛斷電話了。 裴璃詫異地挑了挑眉。「是誰?」 「志昂。」繼續轉台。 「花花公子又要找你幫他擦屁股啦?」 「嗯。」 「你不打算去?」 「你說我不能出去的不是嗎?」 咦?轉性啦? 裴璃更是驚訝。「你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了?」 「不是,」唐書槐啼笑皆非。「我只是想為你跟孩子好好保重自己而已。」 「為我……跟孩子?」裴璃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好像影片裡的台詞一樣不實在。 「當然,在我的心目中,你跟孩子是最重要的!」 這句話就更虛幻了。 「……是嗎?」 「不然你以為……」話聲忽噤,唐書槐轉頭,再次伸手要去接電話。 「等等!」裴璃大叫,「我來接!」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快步走出廚房來到電話几旁。 「喂……他在睡覺……沒騙你,一聽完電話,他就去睡了……他才剛出院,精神還不是很好,自然很快就睡著了……不,我不想叫醒他……那是志昂自己的問題,為什麼要書槐處理……請不要再跟我說那種誰欠誰的話,很煩耶!」 她不耐煩地換手換耳聽電話。「好,如果志昂真不想處理自己的問題,那也可以,請他從今天開始包紙尿布,我就去替他處理問題……不包?那我就沒興趣管他的『鳥』事了,請別再跟我囉唆了,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