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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花茜茜    


  更加像一隻發怒的小野貓!

  好棒!這樣充滿熱忱、生氣盎然、熠熠生輝的雙眼,真是棒得令他懾服!伍冠仲不由得在心底讚歎著。

  有多久沒看過這樣單純無垢的眼眸了?看得他都激動了起來。

  「就是因為你什麼都不做,我才為你感到羞愧!」身為醫師居然漠視生命,簡直有辱醫生的使命!

  虧她方纔還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大帥哥,原來骨子裡是個冷血男!

  伍冠仲啼笑皆非地反問:「請問有什麼是我應該要做的呢?」

  「你——」他居然還敢笑?有沒有醫德啊?

  元夜蝶被他的態度給氣炸,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平緩陡升的怒意,否則,她真怕自己會很沒氣質地破口大罵。現在不行,沒多餘的閒暇時間去指責他,救人要緊!

  「算了!」元夜蝶不顧男女之別,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先去救人再說!」

  救人?

  伍冠仲濃密的劍眉不解地揚起,救人關他什麼事?

  雖然他平常的工作環境也是跟醫院有關,不過那是在醫學院的實驗室。再說,他所面對的對象向來是病菌,工作內容是研究病株的變異性,說實在的,跟病人直接接觸的機會是零。

  當然他也覺得第十一車廂裡的產婦很可憐,但他不是醫生,實在愛莫能助。

  只是……這個衝動地拉著他往前跑的小野貓似乎不這麼認為。

  轉瞬間,伍冠仲連反駁澄清自己身份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帶到了第十一車廂。

  車廂內的乘客全被淨空,只剩下那名痛苦申吟的產婦、她的丈夫及一位女列車員。

  「我們是醫生,讓我進去。」元夜蝶靠近,大聲宣告自己的身份。

  我們?伍冠仲閃神了約莫三秒,他想澄清,但是眼前的混亂場面讓他沒有機會開口。

  列車員一聽見有醫生過來,緊繃的神色微微鬆了些,她趕緊退開,讓他們靠近。

  那名已經被分娩的陣痛折磨得汗水淋漓、披頭散髮的孕婦虛弱地看了他們一眼,她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眼露哀求,任由滾燙的淚水滑落蒼白的臉龐。

  「快!你去準備一把剪刀、打火機、橡皮筋和乾淨的毛巾。你們兩個,扶她躺下。」一面對病患,元夜蝶變得冷靜果決,只見她準確地下達命令,指揮冷血男和孕婦的先生幫忙移動病患。

  在元夜蝶的指揮下,很快地,孕婦已經平穩地安置在地上,元夜蝶蹲在她腳旁,分開她的雙腳,低頭一看——

  不妙!元夜蝶捏了一把冷汗。

  已經看得見胎頭,這情況是急產,對孕婦和胎兒都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

  「先不要用力。」她對孕婦交代著,然後從去而復返的女列車員手中接過剪刀,轉頭對蹲在身邊的冷血男說:「先用打火機把剪刀消毒一下,準備好,等一下我負責接生嬰兒,你負責剪斷臍帶拉出胎盤。」

  「什麼?我不會!」伍冠仲愣住了,傻眼地接過她遞給他的剪刀。他不是醫生啊,怎麼能做這種事,又怎麼可能會做得來呢?

  第1章(2)

  「你不會?!」元夜蝶幾乎是怒吼出聲。「拜託!你是混哪一間學校的?醫學院是蒙上的嗎?實習的時候是怎麼混畢業的?現在這種情況,你居然跟我說——你、不、會?!」

  「我當然不——」

  元夜蝶沒讓他辯駁,她忽然重重歎了一口氣,一副認栽了、受不了的表情,忿忿地說:「算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我怎麼說你便怎麼做!」她咬牙警告道:「聽著!我不管你醫學院的文憑是怎麼拿到的,現在人命關天,你給我謹慎點!」

  不理會他為難的神色,元夜蝶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孕婦身上。

  「深呼吸,對……慢慢的,好……就是現在,往下用力,速度慢一點。」元夜蝶憑著以前的記憶,把手伸入產道內扣住胎兒的脖子,並且緩聲誘導著孕婦娩出胎兒。

  終於,胎頭整個出來了,接著是肩膀、身體,然後整個胎兒濕黏黏、滑溜溜地滑了出來。

  元夜蝶小心翼翼地接捧著剛出生的小嬰兒,同時還不忘下令。「就是現在,在距離嬰兒肚臍十公分的地方剪斷臍帶。」

  「這裡嗎?」伍冠仲屏氣凝神,不敢輕忽,只因他明白,他不能失誤,否則會害得一個生命消逝在他手中。

  「嗯!就是這裡,剪斷後用橡皮筋綁緊臍帶,然後一手按壓孕婦的肚子,另一手慢慢地把胎盤從子宮裡拖拉出來。」元夜蝶很忙碌,她一邊用毛巾包住嬰兒、一邊指揮他,同時還要忙著拍打嬰兒的腳底,以疼痛的刺激來逼使嬰兒哭喊出聲。

  然後——

  「哇……哇……哇——」

  小嬰兒的哭聲從原本的虛弱無力漸漸轉大,很快地變成了嚎啕大哭的哇哇聲,原本呈現青紫色的身體也因為呼吸道暢通之後,變成了健康的赭紅色。

  「呼——」元夜蝶鬆懈地呼了一口氣,她輕手輕腳地抱起小嬰兒兜攏在懷裡,一臉欣喜滿足地看著滿臉紅通通的小臉蛋,臉上掛著一抹璀璨笑靨,對著小嬰兒說:「小傢伙,真有你的,一出生就這麼會折騰人,整班列車上的人都快被你嚇壞了。」

  剛出生的小嬰兒可不管她的抱怨,他像是哭累似的,完全不搭理人,逕自閉眼睡覺,壓根兒不明白方才為了他,整班列車上的人都急得快抓狂了。

  做完一切指令的伍冠仲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一幕,溫暖的陽光從車窗外斜斜地映照進來,投射在她的臉上,彷彿將她框了一層瑩亮的金粉似的,形成一副絕美的畫面。突然,有什麼東西撞進了他的心坎裡,熱熱的、辣辣的。

  現在的她因為方纔的奮戰而披頭散髮,臉上的底妝也被汗水弄花了,一臉狼狽不堪,外加雙手和衣服都沾染了血跡,使她看起來既落魄且混亂。但是,天曉得,伍冠仲居然被這樣的她迷得移不開視線,甚至病態地覺得她美麗得不可方物。

  是對於生命傳承的感動吧!是被初生嬰兒的純真給撼動吧!否則,他怎麼可能會有心狂如嘯的感覺呢?

  原本平靜的心掀起了滔天狂潮,這樣激動的情緒良久不曾有過,他還記得,上一次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心情,是因為他在實驗室裡發現了一株新的病菌種,但是這一次的心境卻比那一次還要亢奮激昂。

  ……不會吧?居然會有一個女人比病菌更具吸引力,這對他而言可說是從未有過的經驗。

  察覺到他異樣的注視,元夜蝶倒也不急著避開,她先將小嬰兒交給新手父親抱著,又對父親交代了一些該注意的事項,並且請列車上的人員聯絡距離車站最近的醫院派救護車過來,一切都交代清楚之後,她才站起身來,然後,對身邊的兩光醫生勾了勾手指頭。

  幹麼呢?伍冠仲疑惑著,但還是跟了過去。

  元夜蝶領著他走到車廂的角落處,先是朝他微微一笑,然後驀地開口訓話!

  「你到底是哪一間醫院、哪一科的醫生啊?這樣亂搞,居然連剪個臍帶都不會?我要是你醫學院的指導教授,一定把你死當,當到你欲哭無淚,直接被退學!」

  伍冠仲懶得跟她解釋,說向來只有他死當學生,還沒有人敢死當他。他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反問:「你又知道我是念醫學院的了?」

  被他這麼一問,元夜蝶頓時僵住,以為自己判斷錯誤,罵錯人了,她有點兒尷尬,愣愣地問:「難道……不是嗎?」

  「我是。」他是念醫學院沒錯,可惜是病理學科,無緣走上為病患臨床服務的路。

  元夜蝶一聽,馬上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那就對了!拜託你行行好,回去再練一練技術,多充實自己的實力,別再草菅人命了!言盡於此,你自己好自為之!」

  說完,拍拍手,很瀟灑地要轉頭走人。

  可惜,有人出聲制止。

  「請等一等!」開口的是那名產婦的先生,他抱著嬰兒走過來。「請問小姐你的大名?是在哪一間醫院服務呢?我改天一定帶著老婆、小孩親自道謝,多虧了你,他們才能平安無事。」

  元夜蝶一改方纔的潑辣態度,換上溫和的笑容說:「別放在心上,我是醫生,救人是我的本職,不用特意來感謝我,不過我還是很歡迎你們到台北的時候來找我玩。我叫元夜蝶,是『慈合醫院』的小兒科醫生。」

  伍冠仲在一旁聽著。元夜蝶是吧?他記住了。

  「那麼,這一位醫生呢?在哪兒高就?」產婦的先生又轉而問道。

  「我?我沒幫上什麼忙,你不用特意掛懷。」伍冠仲笑著搖了搖手。

  元夜蝶聽到了,扭頭,一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伍冠仲有種錯覺,覺得那一眼彷彿是在訴說著:算你識相,省得說出來毀了那家醫院的聲譽!

  伍冠仲又想笑了。這女人,實在很不懂得掩飾鄙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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