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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井上青    


  「你這死丫頭,以為你婆婆死了,你就可以獨佔傅家祖宅和制香坊嗎?少作夢了!你這會剋死人的小寡婦,快點滾出傅家!」何玉滿不甘自己方才被推一把,心頭怒火一起,又想揮巴掌打人。

  溫碧蘿伸手擋她,卻被傅東洋抓住,在何玉滿重新用力揮手想賞她巴掌時,有隻手宛若使太極功夫般,一下子便輕鬆鬆開傅東洋母子的惡手。

  「傅二少,有話好說。這兒人多,你們母子還這般欺負大房的小媳婦,傳出去可不好聽。」

  「這是我們傅家的事,旁人管什麼?以後這小寡婦流落街頭沒飯吃,到時楚大善人你再管也不遲。」何玉滿一席刻薄的話,立刻引來眾人議論紛紛。

  「請容我說句公道話。」壓下心頭的不悅,楚天闊依舊氣定神閒道:「傅家制香坊和傅家祖宅在分家時歸大房所有,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如今傅老夫人已不在,自然是由傅大少奶奶接管。」

  「本該是如此沒錯……」傅東洋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露出得意的笑容,「但若茅芸香不再是傅大少奶奶,你說,這傅家制香坊該由誰來掌管?」

  話落,一張蓋有傅老夫人手印的休書即攤在眾人眼前。

  溫碧蘿驚訝瞠目,見他手中拿著休書,她頓時恍悟。原來自己猜測錯誤了,他逼婆婆寫的不是地契讓渡書,而是這封休書。

  這個傅東洋果然夠狡猾,與其搶兩份地契,他只消一封休書便能將她趕出傅家,輕鬆接手所有的一切。

  盯著休書,楚天闊雙眉緊皺,不明白同樣的東西怎麼會鬧雙胞?再者,即使傅老夫人真寫了這封休書,也絕不可能拿給傅東洋,因此他冷靜思考後,猜測傅東洋手中這封休書,肯定是害死傅老夫人那晚逼迫她寫的。

  他朝茅芸香看去一眼,從她眼神中,他看出她所想的和他一樣。

  「我大娘在生病期間,肯定知道自己快被茅芸香剋死,為了保住傅家不再有人被她所克,她便寫了這封休書,私底下交給我,沒想到……嗚……大娘果真沒多久就被她剋死了。」傅東洋假意傷心的哭著。

  他的娘也不遑多讓,大哭了幾聲,勉強擠出兩滴眼淚。「老爺,你在天之靈可要保佑我和東洋,我們傅家就只剩下東洋這一脈,可千萬別讓他被這掃帚星克到……」

  「傅二少,這封休書上的字,不是傅老夫人所寫。」楚天闊篤定道;「各位請看,牆上掛了一幅傅老夫人的親筆字畫,她用傅大少奶奶的名字提辭,可這休書上寫的『芸香』二字,字跡明顯不同。」

  眾人一聽,爭先恐後搶著對照,傅東洋急忙把手中的休書收起。

  「我看到了,字跡的確差很多,那封休書分明不是傅老夫人所寫。」有看到的人忙著出面做證。

  傅東洋瞥了眼牆上的字畫,忽地暗自一笑,旋即又露出傷心的模樣,「我大娘寫這封休書時,已病得頗嚴重,咳聲不止,每寫一字就咳了好幾下,手顫抖,寫的字當然不同平日那般。」他得意道:「可是你們大家看,這休書上蓋有我大娘的指印,是不是和字畫上的指印相同?」他又再度亮出休書,讓大夥兒去比對。

  「好像是一樣的……」

  「那休書上的指印,和字畫上的指印果然一樣……」

  「難不成傅老夫人真要休了傅大少奶奶?」

  溫碧蘿心一沉,縱使知道傅東洋手中的休書和上頭的指印都是他逼迫婆婆寫的、蓋的,但她苦無證據,說再多都不會有人信。

  「茅芸香,你還有什麼話說?快點滾出去!」何玉滿盛氣凌人地趕她。

  「楚公子,這下你是不是該幫我主持公道了?」打著制香坊一過手就賣給楚天闊的如意算盤,傅東洋心想楚天闊終究是生意人,表面上假慈假悲做足大善人形象,私底下應當不會和錢過不去。

  「那自然是。」楚天闊似笑非笑,從容不迫的說道:「既然傅二少要接管傅家制香坊,在商言商,我得不客氣地和你說白一件事,傅大少奶奶為了讓傅家制香坊重新營業,向我借了三十萬兩白銀,這筆帳,你得先還清再說。」

  「三十萬兩白銀?」傅東洋母子一致驚呼,瞠目結舌,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在場圍觀者也全被「三十萬兩白銀」這龐大數目給嚇住,唯獨溫碧蘿偷睞他一眼,暗中苦笑。

  為了幫她,他給出這個數目也太嚇人了,她聽到也嚇了好大一跳!

  不過幸好有他在,再大的難題都能迎刃而解,這一關,她總算是暫時挺過了。

  再看他一眼,她微微一笑,心頭盈滿感激。

  *****  *****  *****

  「這是哪裡?好漂亮的宅院。」

  午後,楚天闊差人來制香坊,說要與溫碧蘿商量還款方式,她依約來到指定地點後,他一出現便拉她上馬車,走了一個多時辰,來到一處偏靜宅院,這兒,應當不是九陽城境內。

  宅子並不大,但前後院種了許多她沒見過的花,紅的、白的、紫的、桃紅……處處綻放點綴,她彷彿來到仙境花園般。

  「這是忘憂屋。」他淡然一笑,牽她的手走至後院。

  「什麼忘憂屋?為什麼帶我來這,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他忽地轉身停下腳步,她煞車不及撞上他,一記溫柔的吻降下。

  「從現在開始到離開,我們是不愁世俗事的神仙眷侶,別提工作……」他的指腹貼上她眉間,熨平攏起的皺摺。「將那些惱人之事拋到腦後,我是邀你來賞月的。」

  今日天公賞臉,天清氣爽,天尚未暗,一輪明月已悄悄探臉。

  自從傅東洋亮出休書,表面上他助她挺過一關,但她深知這只是暫時度過,他能感受到她心上沉重的壓力,還有突如其來被傅家「休」了的五味雜陳的心情。

  她一介弱女子要扛起制香坊重任已不易,現今還有「內患」,不忍她終日愁眉不展,近日他得此花屋,決定攜她一遊,縱使問題猶在,但適時釋放心中的愁緒總是好。

  他真誠的話語,溫柔的舉動,讓她瞬間卸下鐵娘子的外殼,變成一朵需要人細心呵護的柔弱小花。

  攤靠在他胸膛,只有單獨和他相處,她才能安心顯露自己無助的一面。

  「天闊,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一股香氣撲鼻,她納悶的問:「有人在烤雞?」

  「不只烤雞,還有烤魚,還有忘憂酒。」他咧嘴一笑,勾著她的腰走至院中一矮石桌前,桌上擺滿了剛烤好,還散發著熱氣的雞和魚。還有一些美味菜餚,和他口中所說的「忘憂酒」。

  她驚訝地看向他,「你讓人準備的?」

  他笑著點頭,擁她入座。

  天色漸暗,月光漸亮,就著月光,兩人同桌齊嗑美食,一口烤雞一口酒,天南地北聊著,絕口不提煩心事。

  餐後,他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微醺的她將臉側貼在他胸膛,仰望明月。

  「天闊,你是第一個陪我賞月的男人,也是我第一個深愛的男人,是你讓我知道被人寵愛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她似醉非醉,一個逕兒的說出真心話。「可為什麼我在『來世』沒遇到你,如果我能遇到你,我的命運一定會不同……」

  「芸香,你醉了。」他愛憐的摸她的臉,那些奇怪的話,他只當是她的「醉語」。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太早枉死,如果我能活著回台灣,說不定就會遇到你了……」她的頭有點暈,可思路還清晰,她在古代是嫁人守寡後才和他相戀,說不定她在「來世」的命運亦同,得等到離婚後,才能遇到他這個「有緣人」。

  他苦笑,醉後的她更加語無倫次,但也更令他心疼。

  她睜著一雙迷離水眸,蔥白柔荑撫摸他的臉,低聲地說:「天闊,如果真有來世,你一定要來找我,不,你要握緊我的手,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了。」

  「我答應你,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守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

  她那無助哀傷的神情令他心生憐惜,不忍她醉得繼續胡言亂語,他低首,吻住她的唇。

  月光下,酒意、愛意齊發酵,印在她唇上的吻逐漸加溫,他吻得越火熱,她回應越熱切,他拉著她起身,兩人在步道上一步一熱吻,一步一旋轉……

  他摟著她來到最近的房間,點亮一室明火,門一關,火熱的唇迫不及待再度覆上瑰嫩紅唇,褪去覆在她身上的兩件外衣,他伸手欲拉開她的衣領,微醉的她反射性的壓住他的手……

  「天闊,我們不能……」她低吟著。

  他氣息粗喘,另一手輕握住她的柔荑,「芸香,你已不是傅大少奶奶,從今以後,你是茅芸香,可以正大光明和楚天闊相愛的茅芸香。」

  對,她怎忘了休書一事……

  「天闊……」水眸迷離的望著他,她和他的戀情再也不用遮藏,她可以大方和他約會,也可以大聲對他說那句藏在心裡很久的話——「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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