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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華甄    


  「停下!」拓跋圭忽然大吼一聲,隊伍應聲停止行進,全體將士都看著他。

  「原地休息待命。」他陰沉沉地對許謙說,再將手中的長刀扔給晏子,最後看看柯石。「你們倆都不許跟著我。」

  說完,他沒有任何解釋,一拉韁繩,烏駒前蹄高揚,在他的示意下,轉了個方向,往山谷奔去。

  潛心潭依然安靜深幽,這個地方是他第一次到盛樂查看新都營建工程時偶爾發現的,就連他的衛士也不知道這裡藏著個小而清澈的水潭,幾天前的傍晚,他在這裡發現汍婆、繼而發現若兒時,真是大吃一驚!

  如今,這個深潭不僅是他與她分享的樂園,還是他授予她王后之實的寶地。

  忽然,烏駒仰頭噗鼻。

  不久,樹林裡也傳來同樣的聲音,接著一匹白馬走了出來,與烏駒頭頸相摩。

  「若兒!」看到多情,拓跋圭心頭一喜,立刻下馬,讓兩匹馬退入林中,而他則沿著石徑,一路跑向前幾天的傍晚他們纏綿的地方。

  可是,那塊青草地上空無一人。

  人呢?他脫下頭盔,不安地往水潭裡看,那裡同樣平靜無波。

  既然白馬在,說明她是騎馬來的,而她絕對不會遺棄她心愛的馬兒獨自走掉。

  不祥的感覺籠罩在心頭,他恐懼地大喊。「若兒!」

  一聲迷夢般的呢喃,自他頭頂的某處傳來,一抬頭,拓跋圭看到上面有塊巨大岩石,他爬了上去,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

  她正蜷縮著身子,側身躺在岩石上,那岩石位於大樹下,有濃密的樹蔭遮擋,這是為什麼他剛才跑來時沒有發現她的原因。

  「果真是個魅眼妖精!把人急得半死,她居然在這裡睡大覺。」他疼愛地低咒著,扔下手中的頭盔,在她身邊坐下,將她輕輕抱起。

  若兒搭在臉上的手滑落,被驚醒的她,張大了吃驚的眼睛。

  而她眼裡噙著的淚水,讓他的胸口發痛。

  他曲起腿、抱緊她,親吻她的臉,嘗到鹹鹹的淚。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誤會、惹你生氣。」他親吻著她,連聲道歉。

  「你不要我了嗎?」雖然醒了,但意識還不完全清晰,若兒依然被那可怕的畫面困擾著。

  拓跋圭像抱個孩子似的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要你,無時無刻都想著你,我們彼此相屬,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不能再懷疑我。」

  若兒用手摸摸他的臉,再次被他攬在懷裡的甜蜜令她心蕩神搖,出於原始的本能,她相信他說的是心裡話。

  他們彼此相屬,與他唇相貼、心相連,此時她所有的痛苦和恐懼都消失了。

  「王上,我愛你。」她捧著他的臉,將自己的紅唇印在他的眉心。

  「我也愛你,很愛!」他看著她的眼睛,自責地說:「我不要其他女人,昨天我故意用慕容秋雁來氣你,因為我不喜歡你懷疑我。今天我去藥房找你,可是你不在,她們在,結果她們纏著我,我不能做得太絕情,只好應付她們。」

  「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用手蓋在他的嘴上,若兒含淚說:「是我不好,我不該亂說話,不該嫉妒,不該容不下其他女人,可是……」

  他拉下她的手,用嘴吻去了她的懺悔,分別在即,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淚,而他有更重要的話要對她說。

  「不要責備自己,我也有錯,可是我們沒時間了,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談。」

  「回來?你要去哪兒?」她驚惶地抓著他。

  他握起她的手,輕聲說:「去勘察邊境,我不在時,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跟她們計較,她們讓你生氣時,就記住我愛你!」

  「我知道。」她抱緊他,摸著他堅硬的鎧甲,努力笑著安撫他。「你放心吧,一定要平安回來,我會好好等著你。」

  「我答應你,等我回來那天,我們再來這裡,好嗎?」拓跋圭火熱的目光多情而溫柔,若兒除了點頭,只有緊緊地抱著他。

  從他的碰觸和目光裡,她感受到了他的愛,哪怕只是這一刻,她也要珍惜,為了這無比甜蜜溫馨的時刻,接下來的任何磨難她都甘之如飴。

  害怕看到這美好時光的流逝,她緊緊閉上眼睛。

  「睜開眼睛看著我。」他親吻她的眼睛。「把我看仔細了,才不會忘記。」

  「你已經在我的心裡了,只要我活著,就不會忘記!」

  纏綿悱惻的親吻傳遞著說不完的情話,帶著愛,拓跋圭依依不捨地上馬離去。

  這次,他不再鬱悶煩躁,懷著對未來的期待,他率領著將士們往遠方奔去。

  ***

  拓跋圭走後,若兒的生活恢復了平靜,郡主們不再找她的碴,藥房也因有了王令,除了若兒與汍婆,其餘人都不得擅自進入。

  於是,沒有干擾的藥房成了她最喜歡待的地方,在她最熟悉的藥香中,她可以縱情思念遠方的情人。

  可是,這樣的寧靜並未能延續到拓跋圭的歸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不可能同時立兩個王后!」日昇樓裡,慕容秋雁幾乎是歇斯底里地說,她美麗的臉蛋失去了平目的招牌笑容。

  「慕容郡主,這是我在王叔那兒聽到的消息,錯不了!」賀蘭倩坐在她的對面神情激憤地說。此刻房間裡只有她們兩人,丫鬟都被趕到屋外去了。

  「王叔?你與拓跋窟咄私會?」

  賀蘭倩嬌媚地一笑。「別說得那麼難聽,王叔雖是美男子,可我賀蘭倩眼裡還沒有他。」

  慕容秋雁面色微寒地問:「那他怎麼肯將如此機密的事透露給你?」

  賀蘭倩得意地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再湊近她。「難道慕容郡主從未聽說過,拓跋窟咄迷戀枚羊女的事嗎?」

  「這我知道。」慕容秋雁不願讓人以為自己孤陋寡聞,立刻說道:「我還知道王若兒用魅眼讓他吃了不少苦。」

  「沒錯,所以你想,拓跋窟咄會願意讓他想了多年,也恨了多年的低賤女子成為王后、成為侄媳嗎?」

  「那麼說,這事是真的!」慕容秋雁陰鬱地問。

  賀蘭倩一副想把事情鬧大的神情,煽風點火地說:「不信的話,郡主可以問羅管事,他很喜歡你,又深得王上信任,必定知道內情。」

  慕容秋雁纖手一擺。「不用,我自然相信姊姊說的話。」

  「那郡主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慕容秋雁一副委曲求全的神態,與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咄咄逼人的表情截然相反。

  賀蘭倩是個世故又聰明的人,也不再多問,起身告辭離去。

  慕容秋雁嬌弱地起身送她,並一再感謝她前來告知這件事。

  賀蘭倩話裡有話地恭維她。「不用謝我,倒是郡主的寬容大度令人感動,王上得你這樣的賢王后,也是魏國之大幸啊!」

  等賀蘭倩走後,慕容秋雁坐在窗前,溫柔的目光漸漸變得尖銳且凶狠,薄薄的紅唇被細小的牙齒咬出了深痕,白皙的小手在桌面上緊握成拳。「一匹兀。」

  隨著她的喝聲,丫鬟出現在房內。「郡主有事?」

  「去請羅管事,讓他立刻過來一趟。」

  看到主人不悅的臉色,元元知道事情嚴重了,立刻一路小跑步地去找羅結。

  當羅結來到日昇樓時,慕容秋雁又是一副嫻靜溫柔的模樣──

  她坐在銅鏡前梳著頭髮,從鏡子裡看著這位對她十分景仰、尊重的管事,並沒有正面面對他。

  「羅管事可知陛下冊封王后妃嬪的日子還剩幾天?」

  羅結微微垂著頭說:「知道,十天。」

  「你可知陛下自己擬定了選妻名冊,要同時立兩位王后?」她從鏡子裡瞟了眼身後的管事,轉動著梳子,將纏繞在上面的落發清除。

  「嗯,這個……」羅結舌頭短了數寸。

  「羅管事不用為難,秋雁明白陛下寵愛之人並非秋雁,以秋雁如此薄柳之姿、虛弱體魄,就算被立為王后,也是徒有虛名。」

  「不,郡主會是個好王后。」羅結急忙安撫她。

  慕容秋雁笑了,那印在銅鏡裡的溫柔笑容如同秋日梨花,素雅秀美,又嬌柔易殞,讓羅結不由得看呆了。

  「吾王陛下真的要王若兒與秋雁平分鳳冠嗎?」她漫不經心地問。

  「嗯嗯……」老管事猶豫著要如何回答才既能忠君,又能安撫美人心。

  「羅管事真不知道嗎?」

  望著銅鏡中的嬌艷面龐,羅結模稜兩可地說:「吾王愛心盛隆,郡主貌美且出身顯貴,無論怎樣,郡主都是正宮鳳首。」

  「啪」一聲脆響,慕容秋雁手中的木梳斷了,她隨意地將其扔在桌子上。

  羅結的心在那聲脆響中猛地一跳,目光定在了桌上那柄被折斷的木梳上。

  一整日,他的耳邊不時響起那聲驚人的脆響,很難想像,一隻纖細的小手,能將一把木梳折斷……

  ***

  北魏王族最盛大的婚典就要到了,拓跋圭卻一直沒有消息。

  若兒將思念轉變成動力,每天與汍婆在藥房內製藥,如今的藥房比之前豐富且充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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