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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簡薰 蘇玉振不喜人多,沒得呼喚不可擅自進房,主間與書房是福嬸打掃的,福嬸一來不識字,不可能拿書來看,二來,以她家生子的個性,主人是天,又怎麼會去亂動主人家的東西。 所以蘇玉振…… 憐兒只覺得頭也昏了。 隱隱約約想起臘月時第一次見到他,隔日他便尋了借口把自己找了出去,馬車上,他若無其事的問她,「對了,你後來有考上台大嗎」,關鍵點是他還說「我是程天齊,我比你早來好多年」。 她還以為是自己酒醉了作夢,現在看來,是真的啊……她居然在這裡遇到同鄉? 喔,不行,頭好昏…… 朦朧之際,隱約聽到一女子哀哀懇求「幫幫我吧,我知道不容易,但只能求你了」,憐兒心中迷糊,這人是誰,要她幫些什麼?此時,又有另一個極其有力的聲音傳來,「夏憐兒,你必須幫這個忙……」要做什麼卻聽不真切,恍惚之中,憐兒終於暈了過去。 蘇玉振原本在錢莊與蘇金聲討論要不要把錢莊生意拓展到鄰近國家,討論得正熱烈,府中小廝卻突然來報,說夏憐兒在松竹院暈倒,頭還撞了一個包,已經讓大夫來看過,福嬸正在煎藥,派他過來說一聲。 蘇玉振心裡著急,但知道自己若就此趕回去,恐怕消息一傳二傳,馬上傳到莊氏那裡,到時候反而給憐兒招麻煩,這種情況也只能按兵不動,「知道了。」 「二少爺還有什麼要吩咐?」蘇玉振揮渾手,「讓福嬸照應著就行。」 接著他又把心思回到案頭的地圖,可他略有分心的模樣,蘇金聲都看在眼中。 蘇金聲早先便聽得母親談起弟弟收了個通房;又聽妻子提起,說那女子十分漂亮,可惜是人家的下堂妻,不然倒可以給二弟收妾,松竹院空空蕩蕩,該有個門戶相當的女人好好管理。 接著汪氏也告訴他,二弟的那丫頭粗魯無禮,靠的不過是好皮相,怕她不懂侍奉,讓二弟生氣。 接著又說,二弟最近常常出門,帶的都是她,出入無規矩,看她的受寵程度,怕萬一哪日二弟要讓她當平妻,那可糟糕,還是該給松竹院安排個知書達禮的人才行,一來讓她別多想,二來,也多個人伺候。 妻妾難得同聲,蘇金聲還以為那丫頭很受寵,但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第7章(2) 「玉振你不用回去看看?」 「我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沒用。」 「你不是還挺寵她的,出出入入都帶著?」 這情報是尚氏給的,但尚氏的感想卻又不太相同。 她說,此女容貌討喜,又生性活潑,有她陪在二弟身邊,他連表情都開朗些了一一夫君也別嫌我多嘴,夫人跟汪姊姊似乎都有意把妹子帶入府中,但妾身覺得,蘇家難得團圓,又一家和樂,既然二弟性子如此,便隨他高興吧,何必硬要他娶不合己意的女子呢。 蘇金聲原本就對元氏汪氏的娶賢妻主意不置可否,相形之下,反倒是尚氏的說法比較合他心意。 他不想去勉強弟弟的婚事,他想對那丫頭多好都無所謂,他開心就好,他相信玉振自有分寸。 「憐兒性子合我心意,不過若是對她太好,反倒是害了她。」蘇金聲一笑,懂了。 弟弟無妻妾,至於自己的妻妾們,也沒蠢到去找小叔的麻煩,唯一可能的,就是母親莊氏。 母親是官家小姐,最講規矩禮法,那丫頭名譽不光彩,母親若是知道玉振對她上心,恐怕會為了玉振好,把憐兒送走。「對了,二弟之前托我打聽的事情,已經有消息傳來。」 「這麼快?」 「要不是梅花府在修道,改走水路,不然還會快上幾日。」蘇金聲打開抽斗,拿出一封信,「你在這看吧,看完就直接燒掉。」蘇玉振打開信封,取出信紙,細細讀了起來。 夏氏憐兒乃梅花府夏家的庶出長女,自幼熟讀女誡,善刺繡,賢良淑德,十二歲上便已經跟熊家定親,十六歲過門,兩年後因為無所出,丈夫納了她的兩個陪嫁丫頭春香,秋月,但依然無所出,於是娶了家族人丁旺盛的白氏為妾。 不到一年,白氏一舉得了雙胞胎兒子,熊家歡喜,大宴賓客,傳聞熊老太為了讓白氏多開枝散葉,逼兒子的元配搬到廂房,把主房讓與白氏,白氏受寵,出入間以元配自居,在廳堂上不許夏氏同現。 來年,白氏再度有孕,未料卻遭到元配妒忌,遭推下水,所幸熊大剛好經過才未釀成憾事,只是白氏臉上卻多了一道傷痕。 熊老太知道事情後怒極,白氏又哭喊著要公道,熊大原欲報官懲凶婦,但因府中的奶娘說姨娘貴體有孕,惹官非恐動胎氣,於是只寫了休書,令夏氏無須收拾,立即出門。 夏氏回到娘家,卻又被兄嫂所趕,所幸春香秋月已經偷偷派人傳了口信給夏家奶娘,奶娘知少夫人斷不可能容她,早給這從小帶大的小姐收好衣服數套,又在包袱內放了些金銀,跟她說可前往臨海府蘇家尋找表姨。 至此。 蘇玉振一歎,看來那原先的夏憐兒亦是可憐之人,無子,妾欺,父亡,兄趕,也虧得她能撐到臨海府。 蘇玉振把信折好,放到盆子裡燒掉,「雖然有些人太過無情,不過倒也還有有情之人。」 「那倒是,無論是丫頭還奶娘,那種時候恐怕早自顧不暇,還能護著自家小姐,的確不易。」 「還有,危急之時,居然是熊家老奶娘給了她理由開脫,可見老奶娘對沒有地位的元配頗有情分,才會寧願得罪當寵的白氏,也要幫她討鐃,若夏憐兒為人不正,有心得到獨寵,應該想辦法討好熊老太,而不是親近老奶娘,這當中只怕另有隱情。」蘇金聲一笑,「你打算這樣跟娘說?」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她看起來比較像好人一點。」 「她既已不記得往事,過去的事情自然無須深究。」蘇玉振自然知道大哥是看在自己的份上才如此說,只不過,大部分的人可不會這樣想。算了,這件事情急不來,日後再打算。 憐兒醒來已經是晚上。 福嬸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空氣中瀰漫著中藥氣味。 她忍不住動了動。 福嬸一聽到動靜,立刻湊過來,「憐姑娘醒了?好些沒?」好……好痛……憐兒下意識的就要去摸頭,福嬸見狀,趕緊制止,「不能摸,腫了個大的包呢。」又轉身向門外喊,「碧玉,去稟告二少爺,說憐姑娘醒了。」 「福嬸,我……」她又怎麼了? 以前的夏憐兒是個頭好壯壯的健康寶寶,但現在的夏憐兒身體真的很不好,一點事情就腰酸腿疼,一點剌激就暈倒……嗯?刺激? 對了,那本英文書…… 她到底是作夢了,還是被剌激? 哪個才是真的? 福嬸見她神色驚疑不定,以為是煩惱自己的身體,安慰道,「大夫說是氣血不順,得好好將養,姑娘剛來蘇府時不是病了好一陣子嗎,肯定是那時候沒醫好,才會這樣,現在開始三天一帖湯藥,再多吃點東西,以後不會是問題。」憐兒點點頭,三天一帖湯藥……她最怕吃藥了……說話時,通間的門開了,蘇玉振大步走進來。 福嬸趕緊起身,「二少爺。」 「下去吧。」 「是。」 不到一瞬,福嬸跟門外兩個丫頭都走得乾淨。 男人坐在床沿,低頭看她,好些了嗎?」 憐兒看著蘇玉振,內心萬分複雜,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一不是作夢,他的眼睛跟表情很明白的說明了。 那不是問候,那是千言萬語。 或許早有蛛絲馬跡,只是自己沒在意,畢竟她未曾好好注意他的表情,對於他說的事情,也總是排斥大於接受。 他應該找時間好好跟她說的啊…… 一肚子悶。 憐兒拉起被子,一扭身子,面朝裡側。 男人沒想到會是這等反應,先是一怔,繼而一笑,「我跟你說過,是你自己不信。」 「我還沒怪你亂翻我東西呢。」 「是你自己說可以去找書看的。」 「但你不是對水土志沒興趣?」 「我突然有興趣了不行?」 「還是說。」男人低下身子,在她耳邊說,「你是突然對我有興趣了?所以才想知道我到底在看什麼?」憐兒不滿意的嘖了一聲一一怎麼可能! 她去翻也只是單純的求知而已,想知道古人在水土志上到底寫了些什麼,要說這樣就是有興趣,也太莫名其妙。 雖然說,他是對她挺好的沒錯啦……要說很好也是可以……雖然說,她也是真的很期待每天下午他的出現……雖然說,慢慢的慢慢的,她真的漸漸忘記他跟程天齊長得一樣這件事情……一旦出門,她想上山就命人牽馬,她想遊湖就命人開船,三餐也是在院子吃,不用去到大廳伺候那些姨娘跟小少爺、小小姐,表姨都說她好命,連帶自己也沾了光一一自從她飛上枝頭之後,表姨自然也不用在洗衣院做事了,蘇玉振讓她搬去跟兒子住,在錢莊幫忙送送茶水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