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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葉霓    


  「我今早去看過,他還在。對了,西塾那位受傷的女弟子好些了吧?」

  「已無大礙。」

  「那就好。」江興看著他,「知道師父為什麼把你找來嗎?」

  「徒兒不知。」

  「我曾經說過,我不但是你師父,也跟你爹一樣。」當年段野風的母親自縊身亡時,他曾對段野風說,以後他就是他最親近的長輩,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告訴他。

  「我當然記得。」

  「那麼師父現在就拿出長輩的姿態。」江興瞇起眸望著他好一會兒,終於說出目的,「你已老大不小,也該是成家的時候。」

  「成家?」段野風冷笑一聲,「現在是什麼時機,我成什麼親?」

  「話不能這麼說,見你成了家,師父才能放心。」師徒多年,他懂得這個孩子,雖然凡事表現得漫不經心,但是只要是吸引他的事,他會非常用心達成。

  「再過一陣子吧。」

  「你對那位小師妹的感覺如何?」江興不理會他的回答,很認真的問道。

  「誰?」段野風一震。

  「就是你讓出房間給她休養的師妹。」江興看似雜務繁重,但對於弟子們的私事也都略知一二。

  「師父,您開什麼玩笑,我對她會有什麼感覺。」段野風說著違心之論。

  「喔,真的?」江興並不相信。

  「沒錯,我甚至想建議師父,等她的傷痊癒了,就讓她回家去,那丫頭根本不是塊習武的料。」

  他本想留她在身邊好好折磨她,但發現被折磨的像是自己。

  每天都得趁她睡著時,偷偷潛入房間看看她的傷勢,還得在眾人面前故作冷漠,不理會她。

  為此,如今他只想找回原本的自在,不希望自己的心就此受牽絆,還是被一個拿他當粱子易的女人牽絆。

  「讓她回家?」江興眉一挑,「你真願意?」

  「沒錯,那丫頭天真又迷糊,不適合行走江湖,揚眉堂並下適合她。」他的表情冷靜,不像隨口說說。

  「迷糊?」江興不明白他的意思。

  「對,十分迷糊。」竟然會弄錯未婚夫,還向他無怨無尤的獻身。

  「呵,經你一提,我才想起那丫頭的確在咱們堂裡鬧過不少笑話,但是她真的不錯呀。」撇開這些小缺點,楚霏兒外貌甜美,東塾還有不少男弟子偷偷請人傳信給她呢。

  「我說了,她嬌弱得讓人無奈,倘若與她成親,我不可能一輩子照顧個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女人,要嘛,也該是位俠女……」

  俠女!

  段野風接下來所說的話,楚霏兒已經聽不下去了,她心底只擱著這兩個字——俠女。

  「難道我不是俠女,大師兄就不喜歡我?」

  嗚……她好難過,好傷心。

  「如果不喜歡我,是不是該早點告訴我,怎麼可以擺在心廬什麼都不說呢?」

  她吸吸鼻子,難忍傷痛的流下眼淚。

  「誰說我不可能成為俠女?雖然我的武功底子是差了點,對武術的領悟力也不夠,但是只要努力,誰說我永遠只會三腳貓功夫?」

  楚霏兒一邊落淚,一邊喃喃自語地回到練武場,不停的練習剛剛他教授女弟子們的拳法,並將那一句句拗口的口訣背得滾瓜爛熟。

  因為賭氣,因為毅力,她幾乎練到廢寢忘食的地步。

  ☆ ☆ ☆ ☆ ☆ ☆ ☆ ☆ ☆ ☆ ☆ ☆ ☆ ☆

  直到用晚膳的時候,西塾的膳房裡四處都找下到楚霏兒,幾名女弟子立刻找上段野風。

  「大師兄,你知道霏兒去哪兒了嗎?」

  「霏兒?」他眉一斂,「這個時間她應該在膳房用膳吧。」

  「沒有,她一直都沒來膳房,剛剛去房間找,也沒見到她的人影。」

  她們此話一出,段野風立即瞇起眸子站了起來。

  該不會有惡人潛入,將她劫走了?

  他愈想愈不安,隨即道:「你們回去吧,我去找她。」

  「要不要幫忙?」

  「不必。」揚眉堂這兩天才稍稍安定些,就怕楚霏兒的無故失蹤又惹來眾多弟子的猜測與擔憂。

  於是段野風立刻前往堂內四處找尋,繞了一圈後,最後卻在練武場看見她。

  「你在做什麼?」瞧她一身是汗,臉上有著倦意,他蹙眉問。

  「我在練武!」楚霏兒睨了他一眼,以前看見他時她臉上會立即掛上的微笑,這時居然消失無蹤。

  「都什麼時辰了還練功?」段野風就著昏暗的天色望著她,發現她的臉色更蒼白了,「你到底練了多久?」

  「不用你管,」她抿緊唇,強忍著在他面前掉淚的衝動,

  「楚霏兒!」他受不了的大聲吼了出來,「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怎麼這麼不聽話,回去梳洗一下再去膳堂用膳。」

  他已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剛剛一直找不到她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急躁、憂心、悔恨與緊繃……

  「你就只會對我凶嗎?」那一臉怒容是想嚇誰呀?

  梁子易,你看著好了,我絕不會走,絕不會讓你送回家的。

  「我並不是故意要凶你,你還受著傷,這樣下知節制的武刀弄劍,會有什麼後果你該知道。」難道真要讓傷處紅腫後,她才知道收手?

  「謝謝你的提醒,我死不了的,」

  只要想起他對師父說對她沒興趣、沒好感,楚霏兒就好挫折,為什麼爹娘要讓她和這樣的人訂下婚約?

  她這麼的在意他,可是他卻對她滿不在乎。

  「大師兄,既然我承諾自己死下掉,你就請回吧。」就算他不肯教她功夫也沒關係,她可以靠自己學成,何況武術師父又不是只有他一個。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看她前後判若兩人,的確啟人疑惑。

  「哪有。」

  見他始終不肯離開,楚霏兒心想再待在這裡也沒用,只好暫時作罷。「好,我不練就是,但我不會再住在你那裡,今晚就把臥房還給你。」

  「你怎麼又來了,我可沒趕你離開。」

  「但你心裡不舒坦,我明白。」紅著眼眶瞪了他一眼,楚霏兒便迅速離開。

  「等等。」他用力拽住她的手腕。

  「你到底要幹什麼?放開我。」

  如此親密的相觸,不禁讓她想起那天在後山發生的事。

  她能不罵自己笨、自己傻嗎?還沒搞清楚他對她的心,就……就這樣了!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辛苦的練功?」段野風就是不明白,她明明可以安安穩穩的在家裡享福,不必來這裡吃苦。

  由於她與梁子易的未婚夫妻關係,他特地抽空查了下她的事,才知道她爹是長安城外清水淘來福客棧的掌櫃。

  來福客棧是間經營了數十年的客棧,很得人心與信任,外貌上雖比不上那些新的客棧,但生意一直是最好的。有這樣的家境可供揮霍,她不回家過她大小姐的日子,幹嘛待在這裡練勞什子功夫?

  「要練就練出一身好武藝,這是我的願望。」她已不想再跟他說什麼,這時候必須以行動證明才是最正確的。

  「你……」段野風撫額重重吐了口氣。

  楚霏兒瞅著他,他那是什麼表情,認為她天生孺子不可教也,費盡心思也學不成武藝嗎?

  「我知道你對我失望,所以不用費神了。」她難過的緊抿唇,然後從他面前離開。

  看著她落寞的身影,段野風立刻揚聲說道:「我教你!」

  「什麼?」楚霏兒頓住腳步,立即轉身不相信地問。

  「對,與其讓你這樣亂揮亂舞,搞不好走火入魔,還是讓我教你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為什麼會答應她這麼做。

  「居然是這種理由,那算了。」

  瞧他那副樣子,分明是逼不得已的,說不定她接受之後,他又開始後悔,也可能更討厭她。

  「那你打算怎麼學?」

  「東塾應該還有其他師兄,我可以去問他們,也可以去問師父。」好歹她也是揚眉堂的女弟子,他真以為除了他之外她沒人可請教嗎?

  「你要去東塾?」光聽她這麼說,段野風的胸口便倏然一緊。

  「我想除了你之外一定有人願意教我。對了,倒不如我現在就過去問問。」楚霏兒瞇起眸笑了笑後便直接往東塾走。

  「你給我站住。」他用力喊道。

  「幹嘛?」大師兄的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不准去,怎麼都不准過去。」段野風望著她的眼神非常直接,黝黑的瞳心透露著他說這句話時的認真。

  「你有什麼權利管我?」雖然她到現在還是很喜歡他,但是她已決定不再依靠他了,

  「別忘了,我可是師父派來這裡保護你們的安全,順便代替師母傳授你們武藝,你擅自離開,跑到東塾請教其他人,對我而言是多大的諷刺?」他雙臂環胸,微瞇著眸冷睇著她倔傲的小臉。

  楚霏兒望著他,考慮良久才道:「說得也是,這麼做好像丟你的臉。」

  「隨你怎麼說,」段野風壓根不在乎丟臉,只在乎她可能會與梁子易見面。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在這裡被你看得牢牢的、吃得死死的永遠當個只懂得花拳繡腿的女人?」她逼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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