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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貓朵 「不會,無論生意好壞,我都不會對顧客擺臉色。一來我沒必要把自己的壞情緒牽拖給無辜的人;二來服務業最重要的就是對待客人的態度;三來我也不是個容易就心情煩躁的人。」於立飛答得肯定。 他是來自南投的鄉下孩子,因為在台中服役,讓他愛上這裡的氣候和環境,加上大哥是台中一所國立高中的教師,和大嫂都住在這裡,就連好友黃彥星也是台中人,所以退伍後,他便留在台中與阿星開了這家店。偶爾有空時,才回南投老家看看雙親。 他記得他還住在南投老家時,老媽常說他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好像什麼事都可以無關緊要。老媽甚至還說過,她很懷疑會不會哪天連天都塌下來時,他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那時候,他是這麼回答她的—— 「安啦!就算哪天上天罷工,真的塌了下來,也還有比我高的人頂著啊!再說如果天塌了下來,那些神仙一定也都跟著掉下來,這樣我就有機會和玉皇大帝、釋迦牟尼佛、觀世音菩薩見面耶……媽,那你說說看,釋迦牟尼佛的頭是不是真的和釋迦一樣,腫了一粒粒的小包包?」 老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閩南語對他說:「你說的那是什麼話,都不怕佛祖生氣,處罰你?!」 釋迦牟尼佛會因為這樣就生氣嗎?不,他相信不會,因為既然是佛,那麼一定有很寬厚的心胸。更何況,那個頭真的很像釋迦啊! 他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的個性,所以才會這麼肯定自己不會因為生意忙碌,就對客人擺臉色。 「你……是不是一直都過得無憂無慮、沒煩沒惱的?」看著他臉上展現的自信,梅芷綠突然好想知道為什麼他可以這麼樂觀。 「哈哈……」是她心思太單純?還是他給人的感覺不正經?「我想……只要是人,都有煩惱的事情吧?我也是人,還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怎麼可能無憂無慮,沒煩沒惱?」 於立飛拉了張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我是在鄉下長大的孩子,我們家是務農的,我老爸和老媽一共生了半打孩子,除了老二和老三是女生,其他都是男的,我排行最小。老ど最可憐了,什麼都撿哥哥姊姊剩下的,所以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有很多的煩惱。」 「老ど會有什麼煩惱?不都是很得寵嗎?」她直覺他是在說笑。就她的印象中,她認識的人,只要是排行最小的,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驕貴的個性。 「那你就錯啦!我老爸和老媽成日都在園裡工作,根本沒空理我,我都是跟在哥哥姊姊們的屁股後面跑。他們想吃芒果,我就得乖乖爬到樹上摘。鉛筆沒了,我就得跑到距離我家有一公里遠的街上去幫他們買。還有,我老媽養了一窩的雞,她每天出門前都會交代我兩位姊姊要記得喂雞,但是我老媽前腳一出門,我大姊和二姊就會把飼料交到我手中。」 搖搖頭,他硬擠出一臉心酸。 歎了一口氣後,他看著她。「如果老ど真的都很得寵的話,那你說,我這是哪門子的被寵法?」 看著他那裝模作樣的心酸表情,她直覺的想笑。「呵呵……」 「哇……這位小姐,你要不是沒有同情心,就是太冷血,聽到這麼淒慘的故事,還笑得出來呀?我可是很心痛地在陳述我的過去耶。」他誇張的揪著衣襟,一臉受傷的表情。 「因為你的樣子就是讓我很想笑啊,一點也不感覺你小時候發生的這些事會是你那時的煩惱。」自從楊品捷失約、失聯那天起,她好像就不曾有過像現在這樣開心的心情。 「那你又錯啦!這些事可都是我小時候的煩惱呢。我每天早上一睜開眼,就開始擔心今天大哥會不會叫我去摘芒果?大姊會不會叫我去洗衣服?二姊會不會叫我幫狗洗澡?二哥會不會要我幫他跑腿?三哥會不會叫我幫他洗內褲?唉,我那時候真的很煩惱。」他站起身,走回吧檯,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水後,他拿著水杯,又回到她對面的位子上。 「不過後來我找到兩個可以讓我不煩惱的方法,就可以坦然的面對哥哥姊姊們對我的『寵愛』了。」 「什麼方法?」如果他的方法不錯用的話,她也要借來試試。 「第一,我都會在煩惱完這些事後,告訴自己,以後一定也要生六個小孩來供我差遣。我只要這樣想,做起事來就會特別有精神,因為一想到以後也有六個人聽我使喚,就覺得很爽。哈哈……」他笑得爽朗。現在想起小時候的天真,還真的是很好笑。 「呵呵呵……」這個方法很有趣,不過……不適用她現在的情況。「那第二個方法是什麼?」 「第二個呀……」他頓了頓,「我會在畫畫的時候,把大哥、大姊、二姊、二哥、三哥全部畫進去,然後剪成小紙人,依序寫上他們的姓名,再拿圖釘或足縫衣針不停地刺小紙人的任何一個部位,」 「啊?」他說得輕鬆,她卻覺得有些驚悚和懷疑。「紙人……那你的哥哥姊姊們有像電視上演的那樣,你刺哪裡,他們就痛哪裡嗎?」 「唉,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電視上演的情況一樣,等我哪天真的實驗了,再告訴你答案。」言下之意就是說…… 「假的?!你說的剪紙人是假的?」就說嘛,她剛剛聽見他用剪紙人這個方法時,就覺得怪怪的。 」當然呀,如果是真的,我現在就不會是這間小小咖啡店的小小老闆,而是電視上那些有著大大名氣的命理大師啦!」倘若他現在的身份不是繪本作家,而是命理大師的話,那應該要在名宇後面加上「居士」兩宇,才會比較妥當吧? 幾何居士?噢!不不不,他還是乖乖繼續畫圖,單純地當他的幾何就好。 「你……」他是開玩笑?還是刻意捉弄她? 「心情好些沒?」他突然站起身,「其實人生在世,一定有很多事是不如意的,但煩惱是一天,快樂也是一天,一樣都是過日子,為什麼不選擇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式生活?這條路到不了,你可以轉彎,在原地兜兜轉轉,未必會是件好事。轉個念頭,你會覺得人生還是很有趣。記住一句話,唯一會限制我們的,是我們自己的決心。」他的表情由閒適換上正經。「你慢用,我去洗杯子。」 客氣地對她一笑,他轉身步進吧檯。 也許他看似漫不經心,但或許是身為畫者的關係,他的觀察力相當細微,即使是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他也能從對方的舉動或是表情當中看出蛛絲馬跡,所以他大概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女孩並不快樂。 當然,他剛才對她說的那些兒時回憶並非杜撰,除了剪紙人是胡說之外,其餘的句句屬實。不過他沒必要解釋何者為真,何者又是說笑,反正那都不是他要說的重點。能不能聽出他想說的重點,就看她自己了。 唯一會限制我們的,是我們自己的決心……這句話不斷在她腦海中迴盪。 是嗎?她的鬱鬱寡歡,真是她自己的心所造成,而不是品捷帶給她的?可若不是品捷失約,今日的她應該正幸福地與品捷享受雙人世界的甜蜜啊! 所以,真是她把自己限制住的? 第三章 於立飛坐在咖啡店的角落,背對著店門口,雙眼盯著筆記型電腦的螢幕,右手移動滑鼠,正在玩「連環新接龍」。 「唉……」沒靈感啊沒靈感! 身為繪本作家,最害怕的事情,莫過於沒有靈感。 想畫卻又畫不出來的感覺實在痛苦,這就好像是肚子裡積了一星期的宿便未清,好不容易等到「它們」有想奔出來的感覺而感動地脫下褲子以利「它們」前進時,電話鈴聲好死不死的在這時響起,「它們」聞聲後,又害羞地往同縮……這感覺悶不悶?悶哪! 「唉……」沒生意啊沒生意! 身為咖啡店老闆之一,最害怕的事情,莫過於沒有客人上門。 用心煮了一壺濃、醇,香的咖啡,只差沒養一頭牛在現場現擠牛奶當奶精用,卻沒有人上門品嚐。這種痛苦就好像是肚子裡積了一星期的宿便,好不容易「它們」選在這個良辰吉時願意來「放空」時,才發現廁所裡的捲筒衛生紙被客人拿去當圍巾用……這感覺瞎不瞎?瞎哪! 「唉……」沒女人啊沒女人! 身為適婚年齡的男人,最害怕的事情,莫過於被家中老父老母逼婚。 正所謂姻緣天注定,該來的時候,連中央山脈也擋不住。但是又不是他不婚,是那該死的……不,是那天注定的姻緣未到,所以就算每日照三餐打電話來念他、逼他,也沒用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