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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朱禹 唐少城知道弟弟偏袒林舒兒,他也不想多說,「美國那邊打電話來問,你什麼時候可以過去檢查。」 唐少柏感冒發燒住院時,醫院通知他們一個好消息,等了多年的骨髓終於有結果了,不過還是要少柏親自去美國再做一次詳細檢查才能確定是否合適。 唐少柏沒應聲,心裡還在掛念那天被大哥罵哭的舒兒,如果可以,他想去安慰她,可是,他被大哥禁足了,連電話都不准他打。 「學校這邊我都聯絡好了,只等你點頭我們就可以去美國了。」 「一定要去嗎?」 「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合適的骨髓,我不准你放棄機會。」唐少城堅持,「如果骨髓合適,等移植手術後我會留在美國照顧你。」 「那如果骨髓不適合呢?」 「你在說什麼傻話!」都撐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盼到的一絲希望,老天爺不會真那麼殘忍。 唐少柏卻不敢奢望,從他五歲被醫生發現自己有血癌後,開始了吃藥打針檢查的生活,他早將生死看得很開。 「大哥,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裡?」 「我想去看舒兒。」 「不行!」對於林家那女孩,唐少城說不上喜歡,只覺得她總是逮到機會就欺壓少柏,這樣凶悍的女孩,少柏竟然可以隨她任性,為此他想趁著這次去美國讓兩人斷了音訊,以後不要再有牽扯。 「大哥。」 「如果她知道你的病,她會等你嗎?」 「我……」 「你不要騙我你對林舒兒只有朋友的感情,大哥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 「我想去看她。」 「我不答應。」 「那我就不去美國。」 「少柏!」 「我答應你去美國,但我要先見舒兒。」他不能就這麼突然消失,他還承諾他要陪她出去玩,暑假要到了,而他怕自己的承諾是要食言了。 「你確定?」 「嗯。」 「那我開車送你去吧。」 「大哥……」 「走吧。」 如果見林舒兒可以讓少柏的心情好些,那他希望少柏在離開台灣時是沒有遺憾的。 「大哥,別讓舒兒知道我去美國是為了動手術。」 曾經幾次在醫院時,他發現舒兒在他閉眼時,偷偷地探他鼻息,那時他才知道,舒兒一直都在意他的病,只是她從來不問。 唐少城伸手撫過弟弟的頭髮,知道他心裡的恐懼比誰都多,畢竟這一去誰都不知道痊癒的機率有多高。那天下午,林舒兒坐著鞦韆,唐少柏站在她身邊,「你好多了嗎?」她知道少柏住院,她想去看他,卻被唐少城給阻擋了,再見到他平安無事,她的心才放下。 「嗯,只是感冒而已,我大哥太大驚小怪了。」 「他真的好凶。」那天被罵她還記憶猶新。 「有沒有嚇到你?」那天大哥的獅吼確實驚人。 「有啊,怎麼沒有。」她朝另一頭望去,公園外的馬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你大哥不走嗎?」他正坐在車裡監視。 「他不放心。」 「那他什麼時候回美國?」 「再過幾天他就走了。」 「真的嗎?太好了,他不在我才敢去你家。」林舒兒開心的晃動鞦韆,「少柏,你有沒有糖果?」 「今天沒有。」他笑著看她逐漸蕩高,「要不要一起去買?」 「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 「呵呵……那你大哥怎麼辦?」 「讓他開車送我們去。」 馬上林舒兒的臉就垮下來了,「那我不要去了。」她怕見到唐少城那張嚴肅的臉,「下次你要記得帶糖果哦。」她不忘叮嚀。 「舒兒。」 「嗯?」 「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什麼事?」 「我可能要去美國一趟。」 林舒兒的鞦韆由高轉低,而後停下來,「為什麼?」 「我媽找我。」 「要很久嗎?」 唐少柏但笑不語,連他都不知道會多久,如果骨髓不合,應該是馬上回來,如果骨髓適合,那移植的手術免不了,那就要很久的一段時間了。 「少柏,要很久你才回來嗎?」她再問一次。 「不會,我會盡快回來,然後陪你去南部玩。」他保證。 林舒兒嘴角輕揚的笑著,「那你回來時要記得買禮物送我。」 「你想要什麼?」 坐在鞦韆上,林舒兒很認真的想著,「買你想買給我的禮物就好。」美國沒去過,她想不起來要買什麼。 舒兒的馬尾在風中飄蕩,她的笑臉很甜,唐少柏想要記下這一幕,「舒兒?」 「嗯?」 「我們去買糖果。」 「不要,我不要坐你大哥的車。」 「我們自己去。」 「可以嗎?」只見那頭車窗搖下,「你大哥在瞪人了。」 「沒關係,走吧。」 拉過她的手,唐少柏的俊容上露出一抹縱容的笑意。「我們去把你最愛吃的糖果全部搬回家。」 「呵呵,那可能要塞滿一屋子了。」 「好,那我就買一屋子的糖果給你。」兩人相視一笑,然後手牽手飛也地快速跑出公園,當唐少城驚見要下車追人時,哪裡還有他們的蹤影。 「少柏!你要去哪裡?」空蕩蕩的公園裡,只有唐少城氣急敗壞的聲音。只是唐少柏的不會很久,卻不知是多久,十年過去了,高一的暑假過了,承諾食言了,他還是沒有回去。他來美國經過周密檢查,幸運地發現骨髓相符,可以進行移植,所以馬上安排進行手術。 這十年來,他靠網路與林舒兒瞭解近況,在他來這裡的第三年,他才知道舒兒交男朋友了。也難怪她網上的回信少了,兩人之間隔著海洋拉開的距離太大了。 直到前不久林伯打電話來說了些舒兒的事,他才知道訂婚的舒兒被退婚了,對方給的理由很牽強,林伯說搶走她男朋友的第三者是小蘇,是她異父異母的妹妹。自從知道這件事後,他常在夜裡獨自思考,想起舒兒哭泣時的無助,還有過去她的甜美笑容。 「少柏,你真的要走?」 美國的十二月,冷風刺骨,大雪連下了十多天,雪都積了一公尺那麼高。說話的人是他主治醫生的兒子,這十年來,兩人的交情由淺至深,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人可以比楊天凡更瞭解唐少柏的身體狀況。 「嗯。」他的行李都打包得差不多,也分批寄回台灣了。 「台灣只有你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嗎?」 「你爸不是說我的身體已經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了?」骨髓移植成功後,幾次的復健及化療,他的身體已經漸漸強壯,不再是初到美國時的虛弱了。 「是復原得差不多了,但也不能太累。」癌症這種東西很頑固,明明是痊癒了,卻有時還會出現假象讓人心驚。「你的病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癌細胞雖然清除了,但並不表示沒事了。」 「我知道,我會好好善待自己的,怎麼說這個身體也陪我經歷了太多的病痛。」那些受病痛折磨的日子,他曾經以為自己會熬不下去,但最終還是憑著過人的意志力渡過了。 「希望如此。」楊天凡看著少柏由病弱的少年長成今日的健壯體格,他明白他長年下來的痛苦及壓抑, 「回台灣等安定好住的地方我再跟你聯絡。」 「你不回家住?」 唐少柏搖頭,「我回去找人,順便投靠她。」 「你以前在台灣的朋友?」楊天凡自小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雖然父母都來自台灣,但畢竟他對台灣不熟悉,他的中文也是這十年來由少柏一字一句教會的。 「嗯。」 「男的女的?」 「女的。」 「你喜歡的人?」 「我的青梅竹馬。」 楊天凡想了想,這十年裡少柏的生活作息正常,根本沒有常聯絡的人,怎麼會突然跑出一個青梅竹馬,「你說該不會是說那個常常有事沒事就寄一大篇英文過來請你翻譯的女孩?」 只有她,曾經是三天兩頭就寫信給少柏,她的來信永遠是有所求,曾經他還一度要少柏別理那種自私的人,完全不為他的身子著想,只會要少柏幫她,但全都讓少柏一笑置之的帶過,那時他就知道那女孩對少柏意義不同。 「嗯。」大學主修外文系的她英文底子不算好,常常找他求救。 「她不是沒再跟你聯絡了?」 「她忙著翻譯的工作,抽不出時間。」 他曾經因為不知手術結果,不敢開口要她等他,但他以為她懂,沒想到她卻戀愛了,儘管如此,他對她的感情還是不變。 「她?憑她那點破英文功力也可以當翻譯?」楊天凡有些汗顏那女孩翻出來的文章有誰能看得懂嗎。 「她其實很聰明,英文也進步很快,已經不再需要我的幫忙了。」 「那菜子呢?她等你十年,你不會真放她一個人在美國吧。」 「我對菜子只有妹妹的感情。」 「所以你是為了見那女孩才決定回台灣?」 以前見他常常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沒日沒夜為那女孩翻譯文章,只為了再收到那女孩寄來的道謝信,後來信少了,他使用網路的時間也少了,連帶的少柏的笑容也少了,常常一個人若有所思的望著病房裡的窗外。曾經以為唐少柏是因為太孤單了,原來他是在思、念曾經跟他一起長大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