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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單煒晴 「你忘了昨天晚上散步時答應過我什麼嗎?」沒辦法,他只好抬出她曾給的承諾。 「也不用執意要在今天啊!下雨天再出去也行。」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不爽。 雨天天色比較陰暗,還可以撐著傘,如果路上碰到別人的話,比較不用擔心被看清楚。 徐秀巖又怎會不知道她能拖就拖的心思? 「那樣不方便,再說地上濕滑泥濘,你不小心滑到了,豈不是得不償失?」他對她曉以大義,同時在心裡衡量到什麼程度才不會失去她好不容易對他付出的信任。 「可是……」史嘉蕾還是一臉遲疑。 「你都已經戴了毛帽和墨鏡,又穿長褲長袖,別擔心啦!」他握住她的手,聲音輕快的說,「而且這裡絕對沒有人會來。」 他拉開大門,一鼓作氣的把她推了出去,還能聽見她咕噥著「我一定會後悔」、「也許該加件被單」之類的話。 但是一見到陽光,她眨眨眼,瞬間就說不出話來。 天好高,卻彷彿觸手可及;雲好深,卻在她的四周漂浮——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自己住的地方! 還記得從醫院跑出來時,一路上因為止痛藥剛退,全身疼痛不已的她,根本沒有辦法思考其他事,只想著不被別人看到,要快點到最安全。沒有人知道的避難所,連周圍風景都無心留意。 來到這裡之後,她只有晚上才會拉開窗簾,其他時候都把窗簾拉起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感受到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即使現在已經是初冬了,陽光的味道依然令人懷念。 都三個月了。 從她出車禍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由秋天跨到冬天也不奇怪。 「山上比平地要冷得多,非常有冬天的味道。」徐秀巖牽起她的手,領她向前走。 史嘉蕾被他的話吸引,側頭看過去。 「現在平地白天還是熱得接近三十度,但是待在這裡就像冬天了。」每天都要山上平地兩邊跑的他,已經習慣這種「溫差」。 她沒有搭腔,於是他也不再說話。 跟著他走在白天從未走過的散步小徑上,她一雙眼四處看,彷彿在比對夜晚和白天的不同。 徐秀巖悄悄觀察她,能從那佯作鎮定的表面下看出,她其實很開心,雖然還帶點迷惑,但是她比夜晚時更願意觸摸樹幹,蹲下來嗅嗅花香,眼神也從一開始的沉重,被久違的放鬆給取代。 兩個人走了好一會兒,直到他找到適合的地點,攤開帶出來的野餐巾,兩人躺在上頭,望著藍天白雲,許久都未開口說話。 「真不可思議,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出來了。」不知過了多久,史嘉蕾打破沉默,雙眸亮燦燦的。 她竟然錯過一整個季節的山景! 倘若不是他苦心安排,也許她就要忘記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了。 見她放下憂慮,徐秀巖打趣的重複,「你確實很久很久沒有出來。」 史嘉蕾斜睨他一眼,哼了聲,坐起身,雙手撐在身旁,悠閒的享受難得的冬日午後。 徐秀巖聳聳肩,閉上眼。 驀地,沙啞的聲音徐緩流瀉出咬字清晰的歌詞——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無奈 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會在這裡衷心的祝福你 每當夕陽西沉的時候 我總是在這裡盼望你 天空中雖然飄著雨 我依然等待你的歸期 ——「外面的世界」詞曲:齊秦 她在唱歌。 初時,他感到訝異,但是沒有表現出來,怕驚擾到她,於是壓抑著心中莫名而起的激動,聆聽她的歌聲。 雖然沙啞,雖然刺耳,換氣的頻率過高,她唱著,唱不停,有落寞,有辛酸,也有不仔細聽聽不出的坦然。 「……天空今天也飄著雨,我依然……依然等待歸期。」稍微改了的歌詞,似乎唱出她的心聲。 她在等待自己的天空放晴……已經開始期待。 當尾音如最後一滴澄澈的水滴輕盈落下,寬厚的手掌不知何時包住她的小手,無聲給予安慰。 史嘉蕾反手握住帶繭的大掌,沒有看他,小臉仰得高高的,只有眼角閃過一絲水光。 「謝謝你。」她說。 謝謝他沒有放棄她,謝謝他逼她踏出第一步,才終於能看見這片景色。 所以,謝謝,願意守護她的人。 徐秀巖更加握緊那傷痕交雜的手,「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我聽說你要請特休。」 隼悠閒的晃進徐秀巖的辦公室,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悠然問。 「原本想一次清完年假,但老闆不准,最多一個禮拜。」徐秀巖的口氣有些不滿。 「夠多了,依現在的工作量而言,老闆沒拒絕你請特修,還給一個禮拜真的不錯了。」 哪像他才從南非回來不久,馬上又要準備跟著凌厲出國。 這時秘書送來隼交代的食物,佈滿整張桌子,各式各樣的料理都有,是從員工餐廳直接送上來的。 「如果出國的話就不算了。」徐秀巖睨了眼在他辦公室裡大喇喇享用美食,卻完全沒有詢問主人需不需要的同事。 「你要出國休假?那恐怕只能找鄰近國家了。」隼把牛排切成三大塊,一口便吞下一塊。「例如日本、韓國之類的。啊,最近南北韓關係緊張,如果你不是想趁休假的時候去拓展商機,還是別去的好。要是考慮日本的話,倒是可以和我一起回北海道。」 「我又不是去出差。」徐秀巖咕噥了一句,「就是因為不是鄰近國家,才需要長時間的特休。」 「你要去哪裡?」自稱自己做的是勞力工作的隼,三口就把牛排給掃進腹中。 「美國。」 「那就不是休假了吧。」根本是回總公司啊! 徐秀巖搖搖頭,還忙著處理手上的文件。 「去幹嘛?」隼問得很隨意,他的注意力早已轉向面前十層的大漢堡——那是這間美式作風的公司餐廳裡的招牌菜。 徐秀巖停頓片刻,老實道:「帶前妻去看醫生。」 啪! 十層大漢堡掉落在玻璃桌面上,裡頭的料全散了出來。 「我有沒有聽錯?」詫異寫滿那張長相秀氣、卻氣質粗獷的臉上。 雖然之前見到徐秀巖的時候,他就有這傢伙和凌厲走上同一條不歸路的感覺,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不但結婚還又離婚了?! 「你是指出國為了看醫生的事?」 「我是說你前妻的事!」隼可沒笨到連他故意閃躲都聽不出來。 徐秀巖本就沒有繼續隱瞞的意思,至少現在,他是真的認為讓一些親近的好友知道,將來要找徵婚人比較容易。 「改天你來我家吃飯,我很樂意把她介紹給你認識。」他笑得人畜無害,徹底敷衍。 「我只能說你手腳也太快,而且有人會對前妻那麼好嗎?還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還帶出國去看醫生……那應該是還沒離婚前做的事吧! 徐秀巖明白隼在想什麼,但是要說明前因後果需要花時間,現在他趕著下班,沒空解釋。 「下次有空再告訴你吧。」 「嘿,別告訴我你現在就要出發了。」 正打算把文件交給助理,徐秀巖頓了一下,「沒錯,我還沒訂機票。」 聽見他的自我叮嚀,隼只能翻個白眼。 現在他真的考慮要多兼一些其他工作,以預防將來失業了! 最近,史嘉蕾的感覺良好。 也許真的如其他人所說,她把自己逼得太緊,又沒有利用度假放鬆一下,當她開始每天出來散步,每天發現四週一點點細微的改變時,她的心情越發輕鬆起來,彷彿有人替她把壓在心頭上的大石一顆一顆搬開。 現在,她已經能自在的在別墅附近一個人散步了,而且有越走越遠的趨勢。 她不會走到有人的地方,在她心裡捏了一把尺,走到一定距離,她就會退回去,像是縮回自己的殼裡。 但今天,她的心情特別好,也許是因為下了點小雨,空氣中聞起來有股不同於平常的味道,這讓近來愛上改變的她感到新奇,有些旋律從腦袋冒出來。 那是一種熟悉的驚喜……她好久沒聽到的「靈感」的發芽聲。 所以她忍不住一路走呀走,超過了平常的範圍,往樹林的深處走,以防被其他人看見。 幾個月過去,她之前被玻璃碎片劃出的傷痕大多好了,繃帶也拆掉,右手雖然還打著石膏,也用不著像之前那樣吊在脖子上,並且在徐秀巖軟硬兼施的巧計下,又請之前的密醫來替她拆了縫線和檢視臉上的傷疤,幾天前更將傷口上的肉芽軟化清除。 那簡單的「清除手術」,剛開始她非常難以忍受,因為早已癒合的部分要重新劃開,尤其是眼皮正中間的裂縫,醫生告訴她如果不導正癒合的正確方向,到時候可能連眼睫毛的生長方向都會改變。 若非醫生和徐秀巖不斷解釋安撫,她可能又會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