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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川晴 不知過了多久,她夢醒似的回神過來,左右張望了下,不動聲色的將刀子放進皮包,然後起身,離開。 聚在一起吃晚餐本來就是季家不成文的家規,而自從泱泱住進季家後,季竮自是理所當然的將行事歷裡的應酬全數刪除。 這晚,偌大的餐桌上擺滿少爺們愛吃的家常菜,比較起來,只坐三個人的餐桌顯得冷寂許多。 「梅嬸,這道菜你加了什麼,味道不太一樣?」 趁著煦晴在與傭人交談時,季碔放下碗筷,好奇的看著季竮。「一整個晚上就看你愁眉不展,說說,到底是什麼事難倒了你這呼風喚雨的金融蒼鷹?」 「吃你的飯,少尋我開心。」季竮懶懶的舉著筷子,嚼蠟似的吃著。 「可,沒道理啊,」季碔不放棄的挑眉,繞過桌子湊近他。「美國惠普的案子你大賺了一筆,轉手股票獲利幾千萬,美術館也快落成,泱泱也乖乖待在畫室裡,你到底有什麼好擔憂的?」 「你不說話嘴會癢嗎?」季竮夾了菜湊到他嘴邊。 「喔,我遺漏了一樣。你最近桃花也挺旺的喔。」季碔壓低聲音,眼神中流露出些許幸災樂禍。「真沒想到你會上狗仔雜誌當封面人物。」 「什麼?」 「我知道你忙著賺錢,但好歹也抽空吸收一下最新的名人八卦新聞吧。」季碔見哥哥一臉茫然,索性起身,從客廳的書報架上拿了一本雜誌坐回餐桌。「我不是警告過你離夏禹嵐遠一點?」 「什麼?」季竮看到封面時不覺全身發冷,掃視過內容之後更是令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不會吧?我跟她……連一起吃飯這麼簡單的事也能編 出故事?」 「都拍到你們牽手擁抱的照片了,這可不是『瞎編』兩字就能解釋清楚的。」 「我……那是她突然衝過來,我根本來不及閃。」季竮翻得用力,差點把書頁都扯下來了。 但不管季竮怎麼解釋,那刻意抓曖昧角度拍攝的照片,看起來不但不像在掙脫,反而像極了熱戀中男女的親暱互動,加上煽情的文字,要說沒什麼,實在很難讓人信服。 季竮強迫自己瀏覽內容,最後氣急敗壞的摔書大罵: 「這根本是胡謅!我一定要告!明天請劉律師過來一趟。」 季碔歎了口氣。雖然他相信哥哥,但家人的信任根本敵不過輿論,情勢的無法掌控實在令人憂心。 「理論家幾天記者一定會緊迫釘人守在家門口,你還是低調點好。不過……我最擔心的倒不是這個。」 「大不了我不出門了。」他認真的說。 季碔看著他,還沒開口,對面的煦晴突然說話了。「泱泱那……你該親自解釋一下吧。」 「當然,我正準備──」一轉頭,剛好看見梅嬸端著沒有動過的飯菜走進來。「梅嬸,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嗯,這是……壕小姐的中餐。」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餐盤上擺放整齊的食物,除了湯碗是空的,其它根本沒有動過。 「她根本沒吃嘛。」 「是啊,這幾天都是這樣。」梅嬸歎了口氣,眉頭的皺紋似乎更深了。 「什麼意思?」 「她不只吃得少,好像連覺都沒有睡好。畫室裡總是燈火通明,有時候送點心過去,她不是站在畫布前發呆,就是在喃喃自語,一個人在屋裡走來走去,不然……就是坐在花園的矮牆上曬太陽。這樣下去,我怕她身體會受不了。」 梅嬸是季家幾十年的老傭人,一向話不多,但這回泱泱能讓她這麼擔心,狀況肯定超乎想像的嚴重。 「既然她只喝湯,梅嬸,那就麻煩你多準備些營養的食材熬煮,好嗎?」 「放心,今天煦晴小姐煮了補氣補身的雞湯,我已經送過去了。」 「謝謝你。」季竮感激的回頭對煦晴說完,立刻舉步往後院走去。 季竮離開餐桌後便直接進了廚房,選擇從側門的捷徑到倉庫改建的畫室去。 走在鋪著碎石子的花園小徑,晚風拂面,空氣裡夾雜著淡淡花香,長春籐沿著木架攀爬,在月色的照耀下透出一股幽暗的神秘氣息。 季竮無心駐足欣賞這夜的美景。 他雙眼直盯著不遠處由畫室透出來的光亮。雖然泱泱已經在這住了一段時間,但因為怕打擾她作畫,他鮮少到這走動。原本以為同住一個屋簷下能有較多的互動,沒想到現在連見她一面都成了奢想。 「泱泱,是我。」來到屋前,季竮想都不想,禮貌的在門上敲了兩下後便推門進屋。 迎面撲來是濃濃的油彩味,房裡的擺設一如泱泱先前住過的屋子,雜亂中卻有著屬於她自己的規則。 季竮環顧四周,目光不自覺被一張釘在牆上的超大畫布吸引。 他慢慢走到它前面,仰頭看著。 遠看時,映入眼簾的是深淺不一的黑灰色系,巨大且透著沉重的窒息感,像是颶風又像是漩渦;但細看之後,便會發現在那濃郁的深色調下,其實隱藏著豐富的漸層繽紛色彩,從黑中游離出來的紫灰、紫藍、藍綠……還有從灰中分離出各種不同層次的白……擴散成一個朦朧的形影。 季竮望著,瞬間被那滿滿的色彩給迷炫,不自覺伸出手。 「不准碰。」 泱泱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季竮轉頭搜尋,最後在畫的正後方、一個銀色鋁梯上看見她手捧咖啡,坐在上頭。 「這是……你的新作品?」他語氣中帶著興奮。 「你來幹什麼?」泱泱一口喝光咖啡,迅速下了鋁梯。 「我……」他覺得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件極愚蠢的事,於是轉移話題:「梅嬸說……你好幾天沒吃飯,我擔心,所以來看看。」 「我還沒畫完,不會把自己餓死。」他的關心立刻化解了泱泱的敵意,她原本犀利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你幹嘛在這浪費時間,今晚沒約會嗎?」 「什麼約會?」 「你不用緊迫釘人,我已經簽了約,一定會在期間內交出作品。」她低頭看著手指上沾染的油彩,然後慌亂的往髒牛仔褲上擦。 「我擔心的不是畫,而是你的身體。」季竮靠近,視線在她臉上搜尋。「你的身體怎麼負荷得了這種日夜顛倒的生活?看你瘦成什麼樣子,還有那個黑眼圈,你究竟有沒有睡覺啊?」 「你煩不煩!我一畫起來就是這樣。這是我的生活方式,你管不著。」 「雖然合約中只註明畫買賣的部分,但你別忘了,任何影響你作畫的阻礙,我都有義務要掃除。」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來煩我。」 「我怎麼了?」他抓住她的手,想起自己是來解釋那則荒謬的緋聞。「如果你指的是夏禹嵐……沒錯,她曾是我的未婚妻,這件事我已經對你坦承過了,而且早已事過境遷。」 「以前的是結束了,但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舊情復燃呢?」 「怎麼可能!我對你……」 「不要說不可能。雖然你嘴上這麼說,但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哪知道。如果……你真像你說的這麼娟一誠專情,又怎麼還會跟舊情人單獨去吃飯?」 她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也知道是自卑感在作祟,但她需要的只是一點呵護和安慰罷了。 但認真的季竮卻無法輕鬆看待此事,一向不浪漫的他,更不會發現這其實只是女人在鬧小情緒罷了。 「我跟她是朋友,難道我要為了避嫌,就不再跟任何女人吃飯說話嗎?」 「如果我做得到,你也應該可以。」 「那麼……」季竮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在你要求我不要干涉你的生活、給你充分的自由時,相對的,你給了我什麼?」 「不要跟我扯那些。如果做不到你就直說,不要為自己找那麼多借口。」她嘴上逞強,但心裡卻好希望他能吻住她的唇,讓她別再口無遮攔說那些瘋話了。 但季竮沒有吻她,更沒有如以往那樣抱著她哄,他只是淡淡的說:「沒錯,我確實做不到。」 「你給我出去,走啊!」她隨手抓起畫筆和調色盤扔過去,潑濺的顏料沾染上季竮白色的襯衫。 氣氛瞬間僵住,從原本的劍拔弩張轉變成一種奇異的氛圍。 「我以為你的任性只是原則問題,今天才明白根本就是你無理取鬧。」 「所以呢?你後悔了是嗎?」她在情況尚未失控前先保護自己。「別擔心,雖然我們上了床,但我不會死纏著你。要我搬,我隨時可以走。」 她用憤怒掩飾心慌,被忌妒之火灼燒的臉龐由紅轉白,慧黠無邪的眼也清楚透露出恐懼,但季竮深陷在她說出的字字句句裡,粗心的根本沒發覺。直到看見她拎起背包、走向大門。 清醒過來的季竮,腳步迅速一移,不但擋住她的去路,還輕易將她的手扣在身後。她圓潤的胸脯就頂著他的胸膛,搔得他心癢難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