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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蔡小雀    


  我做了什麼,你非休了我不可?

  難道,你就那麼喜歡她嗎?

  第2章(2)

  是夜,傅良辰靜靜地守在婆母床前侍疾,親手喂湯藥,燃安神香,在丫鬟捧上溫水軟帕時,親自打濕帕子輕輕為婆母擦拭臉面頭腳一如往常。

  沒有人知道她心中麻木冰冷,胸口翻騰的血氣一次次湧上喉頭,又被她給嚥了回去。

  「少夫人,您該回去歇會兒了,現下已經快四更天了,您都熬了一個晚匕,身子會受不住的。」杜鵑低聲勸道。

  「是呀,」蕭何氏身旁的大丫鬟繡月端來了參湯,憂心地道:「要是夫人知道了,肯定心疼極了。」

  「我沒事。」她接過參湯,小心翼翼地一匙一匙餵入婆母微抿的嘴裡,不忘細心地拭去溢下嘴角的湯漬,直到一盅參湯喂得涓滴不剩,才交回誘月手裡。「國公爺還守在外面的東側間嗎?」

  「是。」她輕歎一口氣,起身道:「今早國公爺定無心上朝,告假在家的,杜鵑,叫小丫鬟們在這內堂多燃兩籠銀霜炭,屋子烘暖些,讓大廚房送些溫軟滋補的熱食早飯,把飯擺到這裡頭來,國公爺會想在這兒多陪陪夫人的。」

  「奴婢知道了,立時去辦。」

  「誘月,夫人這兒就有勞你看著些,我先回屋裡梳洗,待處置完了早上的府內庶務後再過來侍疾。」她溫言交代,蒼白的臉龐毫無血色,仍強自振作著精神。

  「少夫人,您只管放心,奴婢們會在這兒好好照顧老夫人,您也該找時間多少睡會兒養養神,否則等老夫人好了,又換您病了,那可怎生是好?」誘月難掩擔憂地道。

  她笑了笑,「好,我會休息。」

  天才濛濛亮,四周依然殘留著夜色與黎明間交會的沉沉鬱色,杜鵑在前頭打著一隻散發著暈黃微光的明瓦燈籠照路,傅良辰默默跟在她後頭走出了主院。

  她弱不勝衣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月洞門那頭,主院的廊下步出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襲玄色大氅凝結著露重寒霜,不知已在那兒站立了多久。

  蕭翊人面無表情,深邃目光卻透著一抹複雜之色。

  而後,他轉身舉步走進主院父母的寢居。

  老國公一臉胡碴滋生,神情焦灼煩躁地負著手在內堂裡來回踱步,一見到他,不由怒火狂然上湧。「你這混蛋!」

  他挺拔如松的身子直板板跪了下來,「父親只管痛揍兒子一頓便是,千萬莫氣壞了自己。」

  「你以為你當了大將軍,執掌了蕭家軍,老子就當真不敢揍你了?」老國公怒不可遏。

  就在此時,銹月急急自裡頭出來,又是驚喜又是緊張地稟道:「老爺,大少爺,夫人醒了!」

  父子二人不約而同面色一喜,大步就往內室衝去。

  蕭何氏神情憔悴地半倚靠在紫檀螺鈿床頭,正接過丫鬟手中的茶水一口一口啜著,在看到他們父子倆欣喜又鬆了口氣的表情時,反而冷冷地繃起了臉。

  「你們來幹什麼?」

  「夫人,你有沒有好些了?身子還有哪兒不舒服?藥可吃了?」老國公忙坐在妻子身邊,迫不及待地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熱,太醫說你這病症最怕發熱了……」

  「辰兒呢?」蕭何氏看也不看兒子一眼,沙啞地問。

  「聽丫鬟們說兒媳守了你一整夜,親自侍藥奉茶,絲毫不假他人之手,辛苦到剛剛才回屋去打理府中庶務的。」

  老國公見老妻神色不對,趕忙討好地道:「兒媳是個賢慧又硬氣的,熬了一晚連眼皮都沒合,我想晚點就讓那孩子好好回屋休息,這兒有我便行了。」

  蕭何氏面色總算稍稍放緩了,老國公不禁暗暗慶幸自己沒說錯話。

  「娘,」蕭翊人何嘗不知道母親故意冷落自己,拗著性子同他嘔氣,心下一歎,輕聲道:「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惹母親生氣了。」

  「你當真知道自己錯了?!」蕭何氏眼眶一熱,鼻頭酸楚地低啞道:「那你便不該向娘道歉,而是該向你媳婦兒那兒求去、悔去。你傷的是她的心,打的也是她的臉……」

  「我確實負了良辰。」他默然片刻,態度卻依然堅定固執如鐵石。「我會給她她所想要的身份、尊榮、體面,甚至這個將軍夫人的位置,她要坐一輩子也由她,至於其他,兒子是給不了了。」

  「你……」蕭何氏大怒,面紅似血。

  「別惱別惱。」老國公趕緊安撫妻子,橫眉豎目地怒瞪兒子,低吼道:「混帳!還不快快滾出去,想活活氣死你母親嗎?」

  蕭翊人不發一語,只是伏在地上告罪地重重磕了三個頭,神色黯然地默默退下。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蕭何氏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袖子緊緊捂著嘴巴,淚如雨下。

  「唉唉,別哭,你自己的身子重要,這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國公慌了手腳,忙替老妻拭淚,不忘跟著罵道:「那個臭小子!看老子得閒了怎麼好好收拾他!」

  「那你現在去,現在就去……」蕭何氏推著他,淚光漣漣,激動地喊道:「你是他老子,你警告他不准納那個……那個目中無人的野女人……」

  「好好,我去我去,你還病著,別動氣啊!」老國公哄慰道。

  相較於蕭何氏的氣急敗壞,老國公對於兒子攜一女歸來之事,反應卻沒有那麼激烈,許是位高權重又出身百年公侯世家,對於男子三妻四妾一事向來視若尋常,自己在年輕時也納過幾房姬妾的,後是和妻子情感日漸深篤,便打發了後院眾女,一心一意和老妻相守。

  所以儘管在知道了兒子說要將那北地女子娶為平妻,他乍聽之下雖暴跳如雷,但也是因為兒子此舉做得太不厚道,簡直生生折損了兒媳的顏面,也讓他們兩老對這孝順有加的媳婦兒愧疚至極。

  可在老國公心裡,卻也覺得兒子長年鎮守北地,若有個知疼惜暖的妾照顧他亦是樁美事,只不過兒子此舉未免太莽撞,也沒提前通個氣兒打聲招呼,就這麼把人帶到了眼前來,任誰一時也接受不了。

  老國公一想到那個溫順的兒媳,想到這三年來,這孩子在府中竭盡全力、侍親至孝,誰料得到竟天外飛來此禍,他心下也不禁一陣悶堵作疼起來。

  「唉,冤孽,真是冤孽!」他沉重地歎息。

  誰會知曉,本來是人人看好的一對青梅竹馬小兒女,竟會在三年前,一切都變了樣……

  蕭翊人神情沉鬱地回到無銘堂,疲憊頹然地坐倒在榻上,揉著突突劇跳的眉心,只覺腦子很脹、很亂。

  他以為執行自己的決定很簡單,可是自昨日到今天,所有的事情彷彿脫離了他的控制,包括傅良辰居然不哭不鬧,反而把他和瑤兒、甚至是一干隨行蕭家軍的寢食居所安排得妥妥當當,連他刻意想挑剔都尋不出錯處來。還有娘突然急病暈倒,她在娘床前守了一夜,她仰著頭強忍著淚意懇求他的模樣,在在打亂了他尋思好的計畫。

  砰地一聲,他一拳重重擊在結實的紫檀木榻上,力氣之大,硬生生砸出了個微微下陷的凹洞來。

  「可惡!」這是她虧欠他,並非他先負了她,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卻天殺的一絲絲的愧疚感?

  他深吸一口氣,神情又冷硬起來。

  不!她便是仗著他的心軟,仗勢著那十多年的「兄妹情分」,這才逼得他進泛失據、受人左右。

  她坑害了他一次,他絕不會蠢得再給她有第二次的機會!

  「蕭一!」他沉聲喚道。

  一個黑影倏然閃現半跪在他面前。「屬下在。」

  「搜集少夫人這三年內在京城、府中的一言一行,我要知道她做過什麼、說過什麼……」他頓了頓,復又堅定地續道:「有何錯處和弱點。」

  「主子?」蕭一怔住,還以為自己聽錯。

  「七天,我給你七天的時間。」他冷冷地道。

  「是!」蕭一微凜,慨然應道。「屬下必不辱命。」

  那黑影又瞬間消失在面前,蕭翊人神色漠然不動,只是望著屋外漸漸大亮的天光。

  傅良辰,倘若你當真不放手,當真還要執迷不悟,那麼,莫怪我,是你把我逼到與你敵對的位置上。

  曾經,他會把她好好捧在手掌心,一輩子疼愛她這個幼妹的。

  本來,一切可以不必演變到如此的仇視對立的局面。

  記得她小時候,那粉團似的一點點、動不動就害羞的小人兒模樣,好似還在他眼前,紮著兩隻獅子滾繡球髮髻,抱著桃花枝追在他身後,歡喜地喊著「翊人哥哥、翊人哥哥」。

  他神思恍恍惚惚間,彷彿流光飛舞、倒轉回到了從前……

  五歲的小良辰,噙著淚汪汪的眼睛,滿心依賴地巴巴仰望著他。

  七歲的小良辰,總是不長個子,不知吃了多少的米飯落肚,卻連個影也無。

  十二歲那年,她的個子雖然還是嬌小,卻已出落成清秀佳人模樣,雖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容貌,可眼兒彎彎,嘴兒彎彎,淺淺噙笑的時候,總有種說不出的從容恬淡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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