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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沙沙    


  不能再當縮頭烏龜了……如果她真的病了才好。是病,就該有藥醫。

  她努力揮開心頭的恐懼;一切都會慢慢好轉的,她一向是個樂觀的人。

  不曉得是否是症狀過於怪異--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症狀有哪些--

  醫生安排了好幾種檢驗--有的她聽都沒聽過,並告訴她隔天去看結果。

  心底的糾結更緊了,真的有什麼毛病吧?

  趁自己還沒有往各種聳動的可怕疾病去胡思亂想,她提醒自己下一個該看的是精神科。

  不禁在心裡苦笑。從來自認腦袋比別人還清楚、理性到不行的人,居然也有這麼一天。

  她對精神疾病倒沒有什麼歧視,反正都是病,原就不該有差別待遇,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發作起來,想像力居然這麼豐富……

  平時看恐怖片,別人尖叫她亂笑,現在卻被自己的幻想嚇到生病,她只請了一天假,第二天就乖乖回去工作。

  最近的工作表現實在太差了,她要是再多休息,進度只會更落後。

  但要不是最近工作中總是戰戰兢兢,不知何時又會鬼魅附身,她也不會頻頻出錯。

  比折磨本身更可怕的,就是等待那逃不掉的折磨。

  等著它發生,一天只會發生一次,熬過就行了,但就是不知何時會發生。

  一個領悟突然擊中她,她僵坐著,連呼吸都忘了--

  昨天……昨天她沒有發作!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是因為她在家睡掉大半天嗎?睡眠中她竟沒有類似的惡夢……

  但她有幾個小時是清醒的啊!她沒有特別不舒服,只是有點累,又吃不太下東西,所以稍微打掃了家裡一遍,看了一點書……

  還做了什麼?還做了什麼不一樣的事?

  她全身發起抖來,因為這個發現太重要了!快!快想想自己做了什麼!是什麼終於讓惡夢停了?

  心裡又重重一擊!笨蛋湘音!你怎麼知道惡夢從此就停了?搞不好只是昨天休息一天,等一下那張臉又回來了!

  她心下沉,但又跳起--說不定,如果她能弄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就有辦法再停一天!

  到底是什麼呢?

  她冷汗直流,把昨天一早睜眼醒來到晚上闔眼,其間所有細節全部回想一遍。

  她沒有出門,那是不是關鍵?

  還是吃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她抱著頭苦思,直到感覺有人搖她肩膀。

  「禹湘音,還不快一點!副理瑛找你。」鄰座的徐雁苓一臉憐憫。

  湘音回了神,心底又沉甸甸地。現在上司找她,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打起精神進了副理瑛的辦公室,副理瑛看她的眼光中揉和了曖昧、猜疑、嫉妒和一絲不屑,但最奇怪的是,又有討好的笑容。

  「禹湘音,我真沒想到,一點也看不出來……」她笑了一聲才正了正面容。「當然,先恭喜你了。」

  「恭、恭喜?」

  「前天你的表現一定很不得了,你升職了。」

  因為太過驚愕,她張著嘴呆望著副理瑛。

  「你被總部調過去,以後前途無量。不過我聽說總部是不能打混的,你要多加油了。」說得讓人哭笑不得,還加上一句:「以後不能忘了我們,有機會順便提拔我們一下喔。」

  她像機器人一樣謝過,麻木地走回自己的位子。

  因為與預期反差太大,她完全不知該怎麼反應,應該要放鞭炮慶祝才對,但因為這個消息實在太詭異,她只有驚慌的感覺。

  那份驚慌,在想起前天的面談時倏然加倍。她不知不覺起身,想要去跟副理瑛拒絕的念頭蹦了出來。

  徐雁苓匆匆跑過來。「湘音!我在洗手間聽說了!天啊!你要去總部了!」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圍過來恭喜她,很真誠的,也有點依依不捨,尤其是徐雁苓和武大姐。

  「你這個樣子去那裡準被操死!」武大姐的大嗓門外加搖頭。「這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武大姐說什麼啦!我們有人要去總部了,以後湘音幫我們穿針引線,不好嗎?」徐雁苓調皮地擠眉弄眼。

  所有人都很好奇為什麼業績最近墊底的湘音會雀屏中選。她除了人很熱心以外,各方面都不出眾,那天開會時還病懨懨的。但因為她人緣畢竟不錯,在公司沒什麼敵人,也就沒有太多閒話。

  總部皇帝大,誰知道上級在想些什麼?搞不好就是看上她好「操」,那種怎麼苦都沒怨言型的最佳勞工。

  上頭的命令很急,明天就要報到。下班後收拾了東西還被硬帶出去「告別式」一番,推拒了一整晚的酒,半夜才終於回到家,一顆心仍感覺毫不規律地跳,抱著枕頭窩在床上,睡意全無。

  惡夢沒有來,是真的走了吧?

  她苦笑,這樣滿腦子都想著那張臉,不來才怪!

  她很確定自己沒有自虐傾向,因為苦笑還沒有退,心裡已經發起抖來,是思緒不小心轉向那張臉時必有的反應。

  兩天了。她激勵自己,不敢抱太大的期望,因為怕失落感會衝擊得讓她受不了。但……她可以再等一天,就一天,哪怕只有一天,至少有一天不必看到那張臉。

  那麼美,卻那麼恨她?那麼恨她?

  進入夢鄉的她,沒有意識到眼角一滴淚悄悄滑落,消失在枕上。

  「禹小姐,就是這裡,請進去稍等。」

  湘音被送進上次那間辦公室的隔壁,她看著那面牆,心裡的忐忑已經變成恐慌。

  為什麼想起那個男人就讓她渾身不對勁?他現在在隔壁嗎?

  門打開,她幾乎是跳起來的,對上一雙溫和帶笑的眼神。

  「是禹小姐吧?記得我嗎?」

  「當、當然,上次謝謝你了。廷……唐?」

  「我是。我叫延唐。不用這麼客氣,來,坐下慢慢談。」

  眼前的男人秀氣又挺拔,態度沒有一點架子,讓湘音很意外,卻讓她鎮定多了。

  「我簡單跟你說一下工作性質,我想讓你當我的特助。」

  只消一句話,湘音的鎮定又被擊破。「特、特助?」

  「是啊。聽說你吃苦耐勞,處世也很謙和,我就是需要這樣的人幫我。」

  「但是……我資歷和能力都不夠啊。」湘音脫口而出。

  眼前的男人溫煦地笑,「商場上的規則,多的是弔詭。譬如我吧,我有什麼資歷才能?只有一個,叫做血緣關係。」

  湘音想到在電梯裡聽到的八卦,她們口中的執行長,便是延唐的父親吧。

  但這個男人是如此坦白直率,簡直讓人無所適從。她只是瞪大了眼望著他,完全接不上話。

  「你不用擔心什麼,我不是工作狂。不會給你超過負擔的工作。如果延特助有過分要求,我也會幫你擋著。」

  她腦中閃過隔壁那個男人,手不自禁又按住小腹,方纔的驚詫重被恐慌取代。「延唐,我真的不確定我能--」

  他挑眉。「我用人還沒有被拒絕過,你不是要開先例吧?」

  她的聲音卡在喉中。

  她究竟是在幹什麼?全天下的人,有誰會拒絕躍升好幾級、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半年前考迸這家知名公司的時候,她不是大喜過望,對自己發誓無論多難多累都會好好幹?

  就在以為自己快被炒魷魚的時候,天上突然掉下來這個不可思議的好運,她居然還想逃開?

  逃開誰?隔壁那個男人嗎?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什麼也沒有!

  她的臉色必然變得蒼白,因為延唐正傾身看她。「禹小姐,你還好吧?又不舒服了嗎?」

  她勉力擠出一個微笑。「沒事,我沒事。」

  下一顆炸彈卻讓她措手不及。「那我們去隔壁,我把你正式介紹給延特助。」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他進隔壁辦公室的,耳中有嗡嗡的雜音,她全心全意只專注在一個思緒上--

  禹湘音,不准暈倒!你不能再在延特助面前丟臉了!

  就是這個微弱的堅持,讓她直挺挺站在延特助跟前,虛弱地握手,聽延唐興高采烈地介紹兩人,然後就被送了出來。

  「你先去人事部,他們會幫你打點好通行證和資料,帶你熟悉公司,我有事再找你。」

  她已經知道洗手間在哪裡,於是直奔那避難所,待到自己正常以後才出來。

  可以的!她至少辦到了自己最起碼的堅持,明天……明天一定會更容易一些……

  「你在幹什麼?」

  延唐閒閒地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眼中閃著興味。「只是把半年來第一次被你調出檔案來看的女職員送到你身邊而已。」

  延瀟眼中浮現一絲嘲諷。「不是為了你自己?她一出我這裡,就倒在你懷裡了,不是嗎?」

  「你聽到了?」延唐滿不在乎地聳肩。「那是在知道她的特別之前。現在知道了,我會為你破幾個例。」

  「你還在報復我堅持只接低於你的職位?」

  「沒的事。我這是送你禮物,怎麼變成報復了?」延唐噙著笑打量兄長。「你越是抗議,事情就越顯得不簡單,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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