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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沙沙 「我說過,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碰你的。」他硬邦邦地打斷她,「你沒有必要用那種看色狼的眼光看我,我的身體絕對在我理智和情感的控制之下,你不必擔心。」 她雙手緊握著,微微發顫,他看在眼裡,眼光變冷了。 「還是不行,是吧?」他語氣中有著輕蔑。」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種人,像塊海綿一樣,沒有自我、沒有個性、甚至沒有一丁點骨氣!你可以罵我、抗拒我、質問我的霸道,但你除了幾次據理力爭以外,連一點現代女性的脾氣都沒有!你到底是發生過什麼事?還是你從小就這麼軟弱?有幾次我幾乎以為看到了你隱藏起來的脾氣,但瞬間又消失了。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總讓人感覺你像個孩子一樣無助?還是你喜歡這種形象?」 「我的個性是我的事。」她的聲音不穩。他所謂不存在的脾氣,正在心頭鼓動著。「你有什麼問題是你的事,不管是討厭我還是、還是……」 「還是想要你--你看,你連說都說不出來!有人想娶你,有這麼奇怪嗎?」 不要被他煽動!她告訴自己。「你並不是真心想要我,討厭還會想要,當然很奇怪!」她極力穩住自己。 「總算激出一點脾氣來了。」他閒閒地說。「我想,再逼下去,你應該會更有點人氣吧?」 他突然放鬆的態度讓她意外。難道這就是他的目的?激將法。讓她表現出她那「隱藏起來的脾氣」? 他在她身上花了這麼多時間,還對她投注了讓人不能理解的強烈關注,就因為他的執拗,因為忍不下這口氣? 她不敢去想是否和他說的「想要她」有任何關係-- 「好了,我們來想想午餐吧。」他忽然轉了話題。「看你瘦成這樣,又病懨懨的,不能再錯過任何一餐了。」 他真的很有讓人頭昏腦脹的本事!她在心裡歎了口氣。 一下左,一下右,而她自從認識他以後,似乎就一直被他帶著團團轉。 「我來做吧。」她獨居慣了,也天天下廚,很自然地就走到冰箱前,打開來看。 他所謂的五臟俱全,還真不是蓋的。她拿出鰻魚、香菇、山藥幾種蔬菜,還有蛋,腦中一邊思索菜色。 「看你的個子,平常不可能吃得這麼好吧?」他瞇起眼,看她熟練的動作。 「我大學時在餐廳廚房打工,大廚假日時又去一家大餐廳幫忙,也把我帶過去了。」 「原來你還有專長,不是只會打雜的小職員。」 她想抗議,但他的語氣很奇特,好像並不是在調侃她。 「我不太會作飯,但我會修車、修電腦,還會彈吉他。你呢?」 她實在很不習慣談自己,更不習慣聽他談他,但這話題比上一個好太多了,她趕緊找話答。 「我……喜歡看武俠片。」 話一出口才自覺蠢,他問的是專長,不是奇怪的嗜好。正要修正,他已經點了點頭。 「總算有一個共同點了,我也喜歡。我還會空手道和柔道。」 「我……只有早上去陪社區裡的婆婆打太極……」 他輕笑一聲,不知怎地她心頭的不適又加劇,咳了咳。 「我笑會讓你不舒服,對不對?」他的微笑消失了。 她驚訝於他的敏銳,遲疑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皺起眉。「你不必總是很抱歉的口吻,這一切又不是你的錯。」 他原來也有這一面,對她顯露他公平合理的一面。她想起初識他時他不准她說對不起的強硬態度,嘴角不自覺勾起來了。 「怎麼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的微笑。 「沒什麼。」她趕緊收起笑容。「你……可不可以坐下來等就好?」 這次他倒沒有再找她麻煩,靜靜坐在一邊。她發現這對她脆弱的神經雖沒有多大幫助,但總比和他說話來得不傷神。 特別幫人作飯的感覺啊……有多久沒體驗過了?她沒有請人去她小套房吃飯的習慣,而家人的記憶早已久遠得褪盡了色…… 在一種緊繃卻又奇異和諧的安靜氣氛中,她極有效率地做好午餐,三菜一湯。 她上菜後有點忐忑地看向延瀟,他臉上似笑非笑。 「你如果是煮給自己吃,絕對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吧?」 她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果然……像是餐廳宴客一樣,烹調的手法精緻講究,連鋪陳都很專業。 「呃……」 「你對所有上司或同事都這樣,還是對我特別?」 他對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詞都縝密地觀察、分析,她越來越有快被他看透的感覺。 他好像又想笑,眨眨眼硬是沒有顯露出來。 這……不會是為了怕她更不舒服吧? 她甩甩頭。「請坐。不快吃,飯菜就要涼了。」 他們默默進餐了幾分鐘,也許因為不是第一次和他同桌進食,她並沒有食不下嚥的感覺。 她心裡暗暗一驚-一這就是他的目的嗎?親密和習慣,會磨去那種奇怪的聯繫,還是更強化了? 「很好吃。」他衷心地說。「只是,好像每一道菜都有種……」 他蹙起眉。 「酸味?」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歡加醋或果汁。因為那很健康,所以有的是酸甜,有的酸辣、酸鹹、酸苦……」 「這倒很特別。」他點點頭。「要是在商場上沒什麼發展的話,也許餐飲業還有希望。」 她仍不確定這是讚美還是貶抑,低頭扒飯。 「不過你並不是沒有商業頭腦,這在於毫無經驗的人來說,很不尋常。」 「我覺得你也入錯行了。」她悶悶地回了一句。「你應該做心理咨詢顧問,或者間諜。」 第5章(2) 他嗆了一嗆。「你是故意要惹我笑嗎?」他瞪她。「如果你想自虐,我可沒辦法阻止你。」 原來……他是真的在避免對她笑,免得她身體更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不是感動,只覺得心頭的澀味稍淡了些。 「對--」及時想起他最討厭聽她說那三個字,她頓了頓才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習慣和不熟的人討論自己的事。」 「你真的會跟人討論自己的事嗎?跟你的朋友?」 她沒有馬上回答。她真有嗎?能說心事的朋友?出了學校以後,她沒有特意跟同學保持聯絡,現在的朋友幾乎都是同事;進公司以後,跟武大姐走得最近,但調到總公司來以後,她還沒有和武大姐聯絡過…… 她一直沒注意到,自己不但沒有家人,甚至連真正知心朋友也叫不出一個來。彷彿跟同事朋友都很友善,出去玩會找她,但說不上是死黨的親密,她更不曾主動邀約別人。 如果她覺得寂寞,應該就會注意到這樣的情形,難道她連寂寞的感受都沒有嗎? 她忘了手中的碗筷,心思有些模糊。 一個人生活,一個人走。她過了二十三年半,不能說是渾渾噩噩,卻是平靜無痕到……簡直無人感受到她的存在啊…… 「你又給人魂飄走的感覺了。」延瀟深蹙著眉。「是因為我問到你的朋友嗎?」 她振作了一下。「我沒有特別親近的朋友。」 他深深地看她。「我也沒有。這不是太奇怪的事,有些人就是自己一個人最快樂。」 是嗎?她這樣很快樂嗎?她覺得自己從未想過這兩個字,連聽起來都很彆扭。 「你是這樣的嗎?」不知怎地就問出口了。 「我不需要快樂這種東西。」他的語氣很平靜。 「是你用的字眼,為什麼又說不需要?」她又問。 「你難道還沒有發現,我是那種需要掌握一切、控制一切的人嗎?」 他的語氣有些自嘲。「我會對你這麼反感,就是不喜歡失控的感覺。快樂是一種捉摸不定的情緒,跟愛情一樣反覆無常。我想要的是確定的結果--公司的擴張也好,產品的推出也好,不管成敗,都是無法改變的數據,這才是我能掌握的人生。」 「為什麼控制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呢?」 「你不願解釋自己,倒是很勇敢地問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忽然對他好奇了起來。「如果你不願意說,當然--」 「又來了!走一步,退兩步,這就是你的人生哲學吧?」 她抬起下顎。「好,我問!為什麼控制對你來說這麼重要?」 「因為我的出身吧!我從小等於是在嚴密的監控下長大的,母親對我有極高的期望,父親卻對我有極大的猜忌與壓抑,所以我打的每一場仗,都是在爭取主控權。」 「那……延襄理對你呢?」 「你真的對他很有興趣,是吧?」 「我沒有。」她立刻否認,眼神清明地直視他。 他瞇眼看了她半晌,才說:「他對我,喜歡玩各式各樣的遊戲。我們兩個都必須遊戲人間而長大,只是他比我更愛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