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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黃千千 「前個夜裡,因為杜大夫不在谷裡,二爺就直接把你從房裡抱了出來。我嚇死了!還以為二爺要直接把你扔進山谷裡去,沒想到到他還有一點人性,居然把你抱來他的屋子。」秋美哭哭啼啼的,一張小嘴停不下,繼續道:「這兩天二爺來過兩次,一次是杜大夫要刮除你的傷口時,我真的好害怕二爺會趁機一刀殺了你,幸好他沒有下手,否則我該怎麼辦?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好想回去!」 她很想告訴秋美,她是回不去的。之前,她的人生屬於楚天鳳的;之後,她的人生是屬於閻晨的。 不過她還是會想辦法送秋美回去,無論如何,她都要替秋美完成這個心願。 她不喊苦、不喊痛,沒有生氣、不曾埋怨,即便命在旦夕,她仍是不求情、不訴苦。 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個性竟是這般堅毅強韌。她真的是楚天鳳嗎? 閻晨看著她左手腕上的傷疤,已沒了那日初見時的震撼。 那是手腕內側如一彎新月的烙印,在杜濤為她診治肩上的傷口時,他為了抓住她躁動的手,這才發現那道隱藏在手腕內側、被火灼燒的痕跡。 新婚之夜,他心裡只有滿滿的仇恨,只想著要如何羞辱她、欺負她,雖然脫光了她的衣物,但在燭火之下,他壓根沒看見她手腕上的疤痕。 會是她嗎? 記憶如潮水。他回想起過去—— 小小年紀的閻晨,卻有著早熟的心思,他對這種如奴隸般的日子百般不願,卻又走不了,受著楚惡人的欺凌,卻無法抵抗。 蟬鳴唧唧的夜裡,他一拳一拳地擊在粗壯的樹幹上,為了發洩胸中那股無處宣洩的怒火。 「你別這樣,這樣手會痛的。」 他停下動作,循著聲音來源,看見一個年紀比他小的丫頭。 小丫頭一身的補丁,穿著比他還寒酸,手裡提著一盞油燈,看得出來也只是一個下人。 他不悅地嗆問:「我就是喜歡手痛,干你什麼事!」 這裡是楚家莊最偏僻之處,後頭有著一大片竹林,竹林邊有一道隱秘小門,可以通往裝外的山坡;山坡仍屬於楚家莊產業,那荒蕪一片,少有人會經過這裡,是他獨自舔傷的所在。 「你是不是很難過?」 地上插著一支火把,映照出他挑眉的邪氣模樣。「你管我難過不難過!」他又重重地朝樹上擊了一拳。 小丫頭連忙跑過來。「不要這樣!你的手都流血了。」 他呲牙咧嘴道:「你幹什麼多管閒事?」 「我娘說,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受傷了做娘的都會傷心難過的。」 他這才看清小丫頭清秀的模樣,小小年紀不因他的惡言惡語而慌亂,反而有種超乎年紀的沉穩。 「你是誰?這麼晚了怎麼在這裡?」 「我是貞兒,我剛從那邊進來。」她指著小門。 「你是小偷?」他笑得很是邪惡,心裡認定這個小丫頭根本就是看上他的外表,就像那個楚惡人一般,否則怎會深夜跟一個男子攀談。 「不是的!我是去祭拜我娘,她葬在外面的山坡上。」 聽她那麼說,他的心情更加浮躁,冷哼道:「哪有人晚上在祭拜的,你在騙誰!」 「白天我沒辦法來,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只能在這個時候。」 他看著小丫頭哭喪的模樣,想起他剛剛提到的娘,冷道:「你娘去世多久了?」 「一個月。」 「你是想要我安慰你嗎?」他趨前,帶著嘲諷的笑。 她搖首,眼神異常清亮。「我不需要安慰。你不要再這樣了,就算很難過,也不要傷害自己。」 「你以為你是誰呀,管我這麼多!你快走啦!」 「我很難過的時候就去跟我娘說說話,你都沒有人可以說話嗎?」她不畏他的壞脾氣,耐著性子跟他說話。 看著他那雙水盈大眼,他的心一沉,暴躁的脾氣忽然像是淋了雨,有點不知所措,卻好似被安撫了。 但他不想要一個小丫頭的安慰,他有他的自尊。「就算沒人可以說話,我也不想跟你說。你快走,不要在這裡煩我。」 他輕輕推了她的肩頭一把,沒想到她那麼不禁推,瘦小的個頭就那麼倒栽跌下,右手上提的油燈就這麼倒在她的左手腕上。 「啊……」小丫頭嚇得叫出聲。 他見狀,遲疑了一下,立即一腳把油燈踢離她手上,但是傾倒的油燈的火苗已燒上她袖口。 她慌張地猛甩手,只是徒勞助長火焰的燃燒;他在情急之下,隨手抓起自己的草鞋,猛地朝她著火的袖口拍打。 在她的驚嚇之中,火總算熄了。她痛苦地擰眉,呆坐在泥地上。 「你……你有沒有怎樣?」他有著滿滿的不安,畢竟是因為他推她一把,才會害她跌倒。 她痛到眼淚嘩啦啦掉,卻還是忍耐的搖首。「我沒事。」 他彎下身,穿回草鞋,蹲在她身邊。「讓我看看你的手。」 她怯怯地伸出那只被火燒掉一小截袖口的左手,左手腕上暗紅一片。 「我沒事,回去抹抹藥就好。」 他不安地問:「真的?」 「嗯。」 她的油燈滅了,於是他拿起插在地上的火把,再撿起地上的油燈,替她重新點燃油燈。 「你快回去吧,以後不要再多管閒事了。」 「那你不要再傷害自己喔。」她接過他手裡的油燈,眼淚仍不停,卻仍出言叮囑他。 看著小小身影往後院方向走去。哪來的小丫頭?這麼愛多管閒事,受了傷也沒有發脾氣,真不知道是傻子還是瘋子。 其實瘋了的人是他吧? 幾日之後,他又在這片竹林前見到了那個小丫頭。 小丫頭仍是提著油燈,由隱秘的小門走過來。 「又當小偷?」這回,他笑了。 「不是。我去跟我娘說話。」 「都說了什麼?」 「說我很好,要他們放心。」 他可以感覺得出來,其實她過得很不好。 「你的手,我看看。」 她沒有拒絕,伸出左手,他輕輕拉高她的袖子。觸目驚心的水泡在他眼前呈現,他氣怒道:「你不是說回去要上藥的?」 「我……」她結巴,一臉心虛。 這該怎麼辦?他只是一個卑賤的下人,根本不知道哪裡有治火燒傷的藥,或許他該回去問娘才是。 看著他的慌張,她卻笑道:「沒事的,過幾天水泡就會破掉,然後就會結疤,我上次被熱水燙到的時候也是這樣。」 「這是被火燒到,比熱水燙到還嚴重,你知不知道?」看她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他惱怒起來。 她略顯尷尬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那你的手……」 「多管閒事!你快回去睡覺啦。」他冷漠地撇嘴。 她沒有不悅,踩著小小步伐離開他的視線。 她第三次見到他,是在半個月之後,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 她左手腕上果真結了疤,形成一道如新月般的烙痕。 就算他有再多的惡言惡語,她依舊淡笑恬靜,從沒跟他發過脾氣。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貞兒。」她順從的回答。 那一次,他知道了她的名字;但他沒問,是哪個貞字,因為當時的他根本不識字。 幾個月之後,大哥火燒楚家莊,他匆促逃離,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一身補丁的小丫頭,也不曾再想起那個曾經想要溫言安慰他、卻反遭火燒傷的小丫頭。 一道傷疤,勾起他年少的記憶。 會是她嗎? 閻晨看著仍熟睡中的她,輕執起她的左手。 看著記憶中相似的疤痕,當時小丫頭的長相已模糊,他甚至想不起小丫頭長得是美是醜。 只記得他曾經以為她不是傻子就是瘋子,否則明明痛得要死,卻沒吭半聲,還任憑他怒罵。 這點倒是跟她一模一樣。 是她假扮成楚天鳳?還是這一切只是巧合? 這個謎團,他得盡速弄清楚。 第6章(2) 楚環貞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正被人緊緊握著,那男人綿長的氣息不時在她鼻尖縈繞,她感到萬分困擾,卻不敢睜開眼,就怕不知要如何去面對。 打從她住進閻晨的屋子,她就不曾再正面面對過他。 她知道閻晨曾來看過她;在杜大夫來替她換藥時,他也曾詢問過她的病情。雖然口氣依舊清冷,但她可以感覺到他有了些許不同。 她只好每次都裝睡,睡著了就可以不用去面對,一切都可以假裝沒有發生。 她不知道他緊牽著她的手代表了什麼意思,她不敢想,更不敢問,幸好就在她幾乎要假裝不下去時,秋美的咋呼聲及時傳來。 「二爺,你……」 閻晨一見秋美進房來,這才慢慢放開她的手。 「你家小姐應該沒事了,等她醒來,你們就回去吧。」 「回楚家莊嗎?」秋美睜大眼,一臉欣喜。 「你覺得有可能嗎?」閻晨瞪看秋美。 「那是……」秋美被這眼神一嚇,連退數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