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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香彌    


  辛再思沒等太久,翌日便前往雲鵲閣。

  也許是事先交代過了,寒露很快便來琉雨軒見他。

  她身著一襲荷葉邊的淺黃色綢衫,清艷的面容噙著微笑,朝他盈盈走來。她昨日才送信,他今日便來,她心頭很是歡喜,這說明他心中是在意著她的。

  「辛公子。」她清脆的嗓音猶如黃鶯啼鳴。

  他煦然的眸光凝著她,溫潤笑道:「在下來聽寒露姑娘的『長相思』。」

  「寒露這就為辛公子彈奏一曲。」寒露笑意盈然,她取來琵琶,演奏完後,接著說道:「我再為公子彈一曲『鳳求凰』可好?」

  辛再思頷首道:「好。」

  他一邊聆聽她的曲音,一邊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他隱約察覺她對他的態度與以前有些不同,多了分親近。

  她眉眼間漾著柔柔笑意,將那曲『鳳求凰』彈得婉轉纏綿,無比歡悅。

  她的目光不時迎上他的,恍惚之間,猶如時間回溯,他們又回到昔日在秦府時那快樂親暱的日子。

  她的笑容越發燦爛,陣裡融融情意傾洩而出,讓他看得評然心動,無法移開眼神,心底深處隱隱有股激烈的情緒躁動著想翻湧而出。

  他想親近她,想將她擁在懷裡,想一親芳澤,他無法抑住那突然湧起的劇烈慾望,一步步朝她走去。

  就在他的手觸及她滑嫩的粉腮時,他才驚覺的回了神,尷尬的縮回手。

  「寒露姑娘的曲子太動聽,連我都失態了。」辛再思耳根有些泛紅,避開她柔潤含情的水陣自嘲。

  寒露大膽的握住他的手,貼上自個兒的腮頰。「你想摸就摸。」

  他覺得太唐突了,想收回手,但她握得好緊,他不好貿然抽回,怕傷了她。

  「寒露姑娘別這樣。」

  怕他以為她是輕浮之人,她解釋,「你別以為我是個隨便之人,我只讓你這般碰我,別人可休想。」

  他心思一動,問道:「為什麼?」

  寒露幽幽傾訴,「坦白告訴公子吧,我打從第一次見到公子,便對公子一見鍾情,這情不知由何而起,卻一往情深。先前拒絕公子為我贖身,是不想被公子看輕了。我雖身在青樓這煙花之地,但就如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我堅守著自個兒身心,不容任何人褻瀆。」

  辛再思望著她那雙亮如星子的美陣,她這番話說得很動聽,但他卻聽出她並沒有說出實話。

  他從衣袖裡取出她先後送給他的那兩隻鳳凰,溫笑的問:「你說這一隻是鳳一隻是凰,可否教我如何分辨?」

  「很簡單,這只是雄鳳。」她指著先前送給他的那隻,再指著那只後送的,「這只是雌凰。」

  他翻來覆去也瞧不出這兩隻有何分別,疑惑的望著她。

  她一臉認真的為他指出不同之處,「鳥禽之類的動物,通常都是雄者羽色較艷,雌者較樸素,你瞧這只羽毛較豐美,自然是雄的。」

  他仔細看了看,才隱約從那粗糙的雕工裡看出些端倪,笑道:「可以借我一把刻刀嗎?」

  看出他的意圖,寒露歡快的讓可兒去取來一把刻刀,遞給他。

  他接過刻刀,拿起雄鳳開始雕起來,她坐在他身邊看著,一邊喝著茶一邊吃著點心,還隨手拈了塊桂圓糕喂到他嘴邊,他很自然的吃下,她再端來香茶遞到他嘴邊餵他喝,那動作熟稔得彷彿做了無數次。

  他一邊刻著一邊被她服侍著又吃又喝,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彷彿天生就該如此。

  見經他的巧手雕刻之後,那隻鳳凰粗糙的羽毛變得細緻豐美,根根清晰可見,寒露讚歎道:「再思哥的手還是這麼巧。」

  辛再思忽地一怔,停下了手,「你喚我什麼?」

  「再……」話到唇間,她及時改口道:「若是你介意,我就不那麼叫了。」方纔她竟不自覺間叫出了以前對他的稱呼,她是希望能重奪回他的心,但暫時還不想讓他得知兩人過去的關係。

  尤其眼下情景不明,雖然姜媽媽說恩人允許她搶回他,可她這兩日思前想後,總覺得這其中很不尋常。

  若恩人真如姜媽媽所說,是見她對再思哥一片深情,才願成全她,那他早就該在她養傷那會兒便這麼做了,豈還會強行與她訂下十年的賣身之約?

  她隱隱覺得恩人似乎另有所圖,在還不明白他們在圖謀什麼的情況下,她得謹慎一點才是。

  辛再思深睇她一眼,「無妨,隨你。」接著他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可兒,「可兒姑娘,我有話想同寒露姑娘說,可否勞煩你出去一下?」

  可兒望向寒露,見她沒有反對,輕輕點頭,轉身出去。

  他沉吟了下,神色鄭重的開口,「此刻只有我們兩人,若你真是思露,可坦白告訴我。也許你先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不與我相認,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你只管說出來,我可以與你一塊承擔。」

  他性子雖溫和,卻難在只見幾面的情況下便與人如此親近,即使與塗雅若已成親一年多,他對她仍有種白首如新的感覺,可在第一次見到寒露時,便油然升起一種傾蓋如故之感,尤其在得知那座墳裡是空的之後,他幾乎可以確信,她就是被塗家宣稱已慘死的秦思露。

  他亟欲知道她為何會淪落青樓?為何不與他相認?又為何不讓他為她贖身?他想釐清這些謎團帶她回去,不讓她再在雲鵲閣裡拋頭露面,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

  寒露靜靜望著他片刻,幽幽啟唇道:「辛公子多心了,寒露真的不是公子的未婚妻,請公子別再將我誤以為是她,寒露就是寒露,不是任何人。」

  她這番話才剛說完,守在外頭的可兒便輕敲了下門板。

  她應了聲,「進來吧。」

  可兒手上捧著一個托盤,上頭擺了幾個匣子和錦盒,朝她稟道:「寒露姑娘,這些禮物是安王爺剛差人送來給您的,他還說今晚府裡頭設了晚宴,邀請您去,姜媽媽讓您去準備準備。」

  「我知道了。」寒露輕點螓首。

  辛再思聽見安王又召她過府,下意識的按住她的手,脫口道:「別去。」她微愣,接著露出一抹暖笑,「我只是去彈曲,安王爺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他還想再勸,她握住他的手,笑得自信,「你放心,我已知曉要怎麼應付了,不會再讓人輕薄我。」

  他發現自個兒沒有立場再阻止她,因為她並沒有承認自己是秦思露,辛再思沉默了下來。

  她將那兩隻鳳凰塞進他手裡,語帶央求,「這雄鳳和雌凰辛公子若是重新雕好,再將雌凰送還給我,可好?」

  辛再思抬眸睇視著她,溫潤的眸光蘊藏著隱忍,須臾才輕輕頷首,「好。」寒露彎起唇畔,腮頰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多謝辛公子。」

  他抑下想將她鎖入懷裡、警告她哪裡也不許去的衝動,點點頭,拿著那對鳳凰轉身離去。

  他剛走出雲鵲閣不久,便巧遇朱渺。「再思兄,在這兒見到你剛好,我正有事找你。」

  「什麼事?」

  「咱們找個地方說話。」

  第8章(1)

  寒露來到安王府,卻發現並沒有其他賓客,安王宴請的只有她一人,她當下暗覺不妙,心裡飛快尋思著應對之策。

  「寒露出身低微,怎有資格與安王爺同桌而食。」她欠了個身想推辭。

  路景琛既然刻意請她來作客,哪會如她所願的就這麼算了,他熱絡的道:「寒露姑娘秀外慧中、蕙質蘭心,一手琵琶更是彈得出神入化,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在本王眼中,寒露姑娘可是本王的知音,豈是那庸俗之人可與之相比。來,咱們入席吧。」

  見脫不了身,她只得坐下。

  安王絲毫不避嫌,就坐在她身邊,喚下人上菜。

  一道一道的菜依序送上來,他慇勤的為她布菜勸食。

  「這道五寶珍珠羹味道不錯,你嘗嘗。」

  「多謝王爺。」寒露暗暗深吸一口氣,神情一變,望著滿桌的菜餚,垂涎的兩眼放光,端起那碗五寶珍珠羹,三兩口就全掃進自個兒的肚子裡,接著不客氣的大吃大喝起來。

  她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真好吃,王府裡的菜餚果然異常精緻美味。」她伸長手夾著不同的菜塞進嘴裡,不等嚥下,又再塞了一大口,兩頰都鼓起來了。

  路景琛看得有些錯愕,「寒露姑娘很餓嗎?」他懷疑雲鵲閣的人是不是虐待她,都不怎麼給她吃食,才會讓她一見滿桌的菜餚,就像餓死鬼似的撲上去,完全沒了平素的氣質。

  「本來不是太餓,但一瞧見這麼多可口的美食,我這肚子就歡快的咕嚕直叫著。雲鵲閣的食物也算不錯,但嘗了王府裡的這些菜餚,我才發現以前吃的那些都是豬食呢!」她嘴裡含著食物,回答時還有些許菜渣噴了出來。

  他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模樣,不免有些倒胃口,不過他城府何等之深,再看了兩眼,便瞧出她是故意在他面前露出這麼粗鄙的吃相,瞬間心思一轉,再次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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