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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單煒晴    


  「我、說、不、要、了!」馮京蓮氣急敗壞地跺腳。

  雍震日搔著頭,乾脆打橫抱起她——如果是以前,他一定用扛的,但今天她穿成這樣,除了說話的語氣外徹頭徹尾是個小姑娘,用扛的實在不漂亮。

  「放心吧,再可笑也只有我看到。」雍震日鐵灰眸心閃著笑意。

  「喂!你幹嘛?搞錯了吧?你應該用扛的……」

  「你穿成這樣還希望我用扛的嗎?」話才說完,雍震日蹬足,使出上乘輕功飛身竄出屋內,朝與河邊相反的方向奔去。

  馮京蓮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滿心想著自己剛剛的話有誤,應該是要他把她放下來,而非執著於用扛的還是用抱的這種詭異情結……是說被他這麼抱著,她為何會心跳加快?

  用姑娘家的說法……好像是見到喜歡的人時會出現的心跳加速。

  思及此,馮京蓮小臉一紅,隨即告訴自己是她想太多了,畢竟他可是雍震日耶!是她的……什麼去了?算了!不管啦!不過,他的肩膀有那麼寬嗎?他是比她高沒錯,身形看起來應該和她差不了多少吧……搭在他肩膀的那隻手忍不住順著肩線來回輕撫,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弄錯了。

  「小鬼,你打算摸到什麼時候?」在後山破廟前停下腳步,雍震日擠眉弄眼地問。

  馮京蓮這才發現自己的動作有多暖味,忍不住紅了兩頰,咕噥著「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我只是好奇」之類的話,從他結實的雙臂跳下來,不自在地拍拍長裙。

  「到這裡幹嘛?你不是怕到不敢走進去?」

  「我最後再說一次那不是怕,是敬畏。」雍震日糾正她的用詞,「況且我又沒有說要進去。」

  尾音方落,他人已經在破廟外牆的簷瓦上,好整以暇地俯視著她。

  「上來吧,我保證這裡不會有人。」

  說得好像她很怕人看似的……如果不是這身輕飄飄的怪衣裳,她才不怕咧!

  他話裡的嘲諷令馮京蓮挑了挑眉,接著輕輕一躍就上去了。

  「既然你這麼怕這裡……敬畏這裡的狐狸精,幹嘛不到瀑布去?」

  聽見她的話,雍震日俊挺的五官霎時一僵。

  為什麼不去瀑布?因為那邊在晚上看起來更可怕啊!而且不是經常聽人說,有水的地方更容易聚集那些鬼魅……不,是使人發自內心崇敬天下廣大的「東西」。

  他才不要去!

  「那、那那裡比較遠,這裡就可以了。」他硬擠出這句話。

  「你說了三次那。」馮京蓮平靜地提醒他,然後在他身側的簷瓦上坐了下來。

  這裡確實不會有人來,整個村子的人都到河邊去賞月了,會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的,恐怕只有他們。

  雍震日刻意不去看身後的破廟,小心翼翼地坐下。

  兩個人仰首看著月亮,但過了一會兒,雍震日把目光悄悄轉向她。

  這麼說來或許很蠢,比起月亮,他更想凝視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的關係,她看起來嬌小許多,五官散發著嬌柔的氣息;望著她小小的身軀,他想起剛剛抱著她的感覺,碰到她的皮膚隱隱發熱著,尤其是雙臂,彷彿還殘留對她嬌小軀體的記憶。

  噢……他真如此渴望女人嗎?

  這個問題在心中很快被否認,因為他對村裡其他姑娘,不曾有過這樣的情感或想要親近的渴望。

  「二師兄。」她突然喚。

  雍震日有些訝異,她從不願意喊他師兄的,至少不是求情的時候她打死都不會這麼喊。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馮京蓮緩緩低下頭,然後轉向他,露出一個嫌惡到很醜的神情,說:「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打擾我練功?老拿小石子妨礙我,你是不是嫉妒其他人?嗄?你一定是喜歡我吧?」最後一句話,她是故意這麼說的。

  「是啊,你說的沒錯。」在場沒有其他人,雍震日倒是承認得很乾脆。

  馮京蓮愣了一下,「哪句沒錯?」

  雍震日先嘀咕了聲「還有哪句啊」,然後才道:「我喜歡你的那句。先說了你可是第二個知道的人,第一個是我。」

  「也就是說……你喜歡我?」她語氣平淡地重複他的話。

  「你懷疑?」他有些沒好氣的看著她。

  「我們認識多久了?」她又問。

  「七年多了吧。」

  「你在我變成女人之後才喜歡我?」這實在令人高興不起來。

  「第一,你不是『變成』女人;第二,你一直都是女人;第三,我不可能喜歡上男人,如果在你還是『男人』的時候喜歡上你,師父可是會擔心的;第四,如果不幸喜歡上是『男人』的你,你認為我現在還會喜歡你嗎?」雍震日嗤了聲,把她當笨蛋。

  「嗯……你這麼說也沒錯。」馮京蓮沉吟了下,「但是,聽到有人說『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你』,這樣的話會比較開心吧。」

  「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你啦!小鬼,你感覺不出來嗎?」雍震日拍玩著她和自己一樣的馬尾,「否則我隨時可以把你撂倒的,也可以把你這學我的髮型給扯掉,也不會請你吃辣味胡麻餅了。」

  「為什麼我覺得你是在強詞奪理?」馮京蓮把頭髮抽回來,「我是不太清楚啦,但這種情況應該要更激動,更……那個吧!不該是這種氣定神閒的模樣吧?」

  「激動是你的期望?還需要什麼?」雍震日做出認真受教的表情。

  「算了,聽你這麼說我一點都不期待。」馮京蓮揮揮手,又抬頭去看月亮,嘴邊卻隱隱泛著笑痕。

  反正這樣比較好。

  她才不需要過於激動的場面,因為他們平常就很激動了;感動或難為情的話語她也不能習慣,像這樣平常的說出來,反而更能理解他的真心。

  而且老實說,這樣平凡的話語,其實她已經快要招架不住了。

  「小鬼,我可以當作你很開心吧。」雍震日注意到她的笑容,把頭枕在盤在膝上的雙手上,輕聲問。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她斂起臉上的淺笑,面無表情地看向他,「你沒想過如果我不喜歡你的話呢?」

  「嗯,所以你不喜歡我?」他問得極有自信。

  馮京蓮皺起眉,伸手掐著下顎思索,「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習慣,畢竟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

  「你和師父也認識很久了。」他說。

  「我確實喜歡師傅啊!除了他耍笨的時候。」

  「好吧,算我舉錯例子……」

  「嗯,不然拿大師兄來比較如何?」

  轟隆轟隆!

  馮京蓮話才說完,雍震日旁邊的簷瓦連同圍牆一併碎裂成一攤土堆。

  「嗯,你說什麼?」揉著劈了牆的手,雍震日用過於燦爛的笑容問道。

  他快氣炸了!為什麼?大師兄是他的死穴嗎?她不能提起大師兄嗎?

  「不,那個……呃……我是說三師兄。」馮京蓮冒著冷汗改口。

  第5章(2)

  雍震日哼了聲,「那麼,我跟康惠在你心中誰比較重要?」

  「都很重要。」見他又打算劈牆,她忙道:「對我而言,你們都像家人一樣重要,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不過,你確實比較特別。」

  說完,她的頭垂得低低的,暗自祈禱他不要問「哪裡特別」這種回答起來難為情的話。

  馮京蓮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下文,結果只等到沉默。

  怪了……難道她說錯話了?應該錯得不嚴重,容易修正吧?依牆沒有毀壞得更嚴重的情況來看。

  悄悄抬起頭,她在他臉上看見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竟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懷好意或別有居心的笑,而是前所未見的滿足笑容。該怎麼說?他這笑容比她吃飽時會出現的笑容更多十倍的開心!

  她只說了一句話,便能讓他如此開心嗎?

  馮京蓮說不出心裡的感受,但絕對比打贏他還要更讓她歡喜愉悅,而這僅僅是因為他對她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使她的心好像注入了什麼溫暖的東西,有點像天冷喝的熱湯,像冬天跑後山時出現的暖陽,那麼、那麼令她嚮往。

  那抹笑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他眉心微微蹙起,隨即令他看起來有那麼一點迫人的感覺。

  不會討厭,而是緊張。馮京蓮察覺了他輕易掌握了彼此間的氛圍,不用靠近,已經害她心跳加快了起來。

  「小鬼,我只問一次,你願意成為我真正的家人嗎?」雍震日神情嚴肅,令人無法起疑。

  「真正的家人?」她愣愣地重複他的話。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吃同一鍋飯,用同一個澡盆,睡同一張床。」他露出微笑,又去摸她的發,緩和了帶給她的壓迫感。

  他是希望她認真想,才故意把氣氛變得沉重。

  「家人並不是都睡同一張床的吧。」她扔了記白眼給他。

  「聽說這位家人有個特別的稱呼,對孩子來說叫做娘,對僕人來說叫做當家主母或者夫人。」他邊說邊朝她靠近。

  今晚,他特別想仔細看看她的模樣,好像以前從未見過她一般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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