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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律風 顧硯旋也不再說什麼,領著郝魏紫上了拂香院的馬車,時不時地回頭看她在車廂內梳整髮髻,幾度yu言又止,最終默默地駕著馬車,乘著夜色,將她送回平陽侯府。 他沒有在大門前放下郝魏紫,想到她的顧慮,馬車再繞到瑾園的後門,讓她從這裡悄悄進入瑾園。 他回頭瞟了眼緊閉的門扉,轉身駕車離開,然後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如夢似幻的一天結束了,他不會再將郝魏紫錯當牡丹奴了。 郝魏紫站在後門,透過門縫,瞅著顧硯旋遠走的影子,與夜色融為一體,再也瞧不見。 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 她終究不是牡丹奴,沒有立場回到拂香院,更沒有資格留在拂香院。 第6章(1) 醉香樓。 擺放著各式各樣精製酒壺的博古架,將大堂的內角隔絕,成了外人無法窺探的隱蔽之處。 酒香瀰漫之中,博古架後面對面坐著的是宮之瑾和顧硯旋兩人表情都很慎重。 「顧老闆,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宮之瑾的手指在酒杯邊緣撫動著,望著第二次見面的顧硯旋,目光帶著異樣的期待。 今日下朝回平陽侯府時,顧硯旋突然半路竄出來,說有事相告,就近來到醉香樓詳談,他想應該是他請他幫忙尋人的事有眉目了。 「關於人販子獨眼飛鷹,世子認識嗎?」 顧硯旋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地問,自從宮之瑾在結海樓請他幫忙,他就收集了大半年在臨玡城的人販子動向,尋找與他弟弟宮之煦下落相關的線索。 一聽獨眼飛鷹的名字,宮之瑾倏然激動地站起身,聲音不可抑制地上揚:「你知道獨眼飛鷹在哪裡?」 「世子,稍安勿躁。」顧硯旋忙不迭地抬手示意宮之瑾坐好,以眼神示意他這裡是醉香樓,酒客眾多,需要謹言,免得引人注目。 「獨眼飛鷹是江湖中很有名的人販子,此人膽大心細,不過嗜賭,為了賭資會鋌而走險。他常出入臨玡城,為許多達官貴人物色好對象,幾乎不曾失手。兩個月前獨眼飛鷹從臨玡城消失,道上的人傳說他得罪人去避風頭。根據我收集的情報,在獨眼飛鷹最後玩的那家賭館,與一位叫風起行的人有過接觸,而風起行來自朝遠國,月前他帶著被世子休離的妻子柳意舒回國。因此,我來跟世子確認,獨眼飛鷹得罪的人是否與你有關?」 獨眼飛鷹這條線索,其實是顧硯旋調查郝魏紫時發現的。 在報恩寺與郝魏紫相遇之後發生的事,總讓顧硯旋覺得哪裡不對勁,懷疑起郝魏紫所說的她與牡丹奴透過夢境神交的事情。 於是,他著手調查郝魏紫,發現進入瑾園前後的她,判若兩人。 牡丹世家的國色天香的大小姐,以牡丹花後「魏紫」命名,養在深閨之中,外人難以窺其人。實際上郝魏紫足不出戶,並非擔憂出門美貌被覬覦,而是她自小體虛多病,終日昏睡,是個病怏怏的睡美人。 然而,一年前,郝魏紫突然變得精神抖擻,彷彿脫胎換骨,一掃十年來的病弱,神清氣爽地嫁給宮之瑾,整日在瑾園中鼓搗牡丹,圍著瑾園中的牡丹轉,她對牡丹的癡迷不亞於他的牡丹奴,令顧硯旋迷惑了。 顧硯旋繼續調查郝魏紫和瑾園中宮之瑾其他妻妾關係時,意外發現柳意舒和風起行這條線,順籐摸瓜注意到人販子獨眼飛鷹,為了證實這其中的蹊蹺,他才來找宮之瑾。 「風起行曾幫我找人,是他找到獨眼飛鷹的。」宮之瑾深吸一氣,啜了口酒,平復起伏在心緒,「獨眼飛鷹最後玩的那家賭館,當時我也在場,風起行幫忙套話,我聽獨眼飛鷹說到弟弟的事,一時衝動就打草驚蛇。獨眼飛鷹傷了我的人後逃跑,我找不到他,線索就斷了。」 宮之瑾暗惱,早知當初多留風起行一陣子,可能獨眼飛鷹這條線索就不會斷。 獨眼飛鷹是唯一可能確切知道弟弟下落的人,都怪他那時沒忍住氣,讓風起行的努力全白費了。他找不到獨眼飛鷹,才會去結海樓試探顧硯旋,看來他這邊的消息比他想像得更加靈通,讓他對顧硯的信任感驟然飆升。 「這樣看來,令弟的失蹤十之八九跟獨眼飛鷹有關。」顧硯旋沉思片刻,綜合宮之瑾提供的消息考量後回道:「世子請放心,我會請道上的朋友追蹤獨眼飛鷹的下落。」 「那就麻煩顧老闆了。」宮之瑾由衷地感激,想到之前他的小妾在瑾園被「偷」走的事,於是,補充道:「我弟弟獨自出門沒回來,我曾以為他是在外面失蹤的,後來發現有人進入瑾園用迷藥將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所以我弟弟也可能是在瑾園被人下藥擄走,顧老闆覺得這種可能性大嗎?」 「有可能。」顧硯旋表情凝重進點頭,也不隱瞞江湖中最下三濫、最黑暗的一面,「據我所知,近年來人販子的活動開始跨國進行,他們用一種叫『攝魂』的迷藥控制受害者神魂,甚至讓他們神經錯亂喪失記憶,即使受害者獲得自由也無法回到原來的樣子,完全成了他們的傀儡。」 聞言,宮之瑾胸口一悸,心倏地發疼,如果他的小煦也受到這種迫害,是不是永遠都回不了家了? 「這種迷藥……」 宮之瑾正想問顧硯旋更多與「攝魂」相關的事,卻被大堂裡突如其來的喧嚷聲打斷。聽清楚酒客們起哄聊起的八卦內容,他臉色驟變,嘴角微微抽搐地看著對面的顧硯旋。 「聽說了嗎?瑾園有新情況,宮之瑾這回綠帽子又戴定了!」 「什麼情況?誰給宮之瑾戴綠帽子了?」 「宮之瑾的綠帽子還沒戴完嗎?他的妻妾不是一個個出牆去了嗎?」 「宮之瑾可有滿園chun se,美人還多著呢!不過,鑒於宮之瑾越來越龜公的表現,有人直接暗度陳倉到瑾園找美人快活了。」 「不會吧?哪個男人這麼猛?直接進入瑾園風流了?」 「你們一定想不到是誰吧?」 「別吊人胃口,快點說,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世家子弟吧?前有慕容追後有宇文泓,都被宮之瑾整得蠻慘的,這會兒誰又去找死了?」 「不是世家子弟,但跟許多世家子弟關係都很好,就是結海樓的顧硯旋。」 「不可能,顧硯旋那麼識相又識時務的商人,肯定不會去趟渾水的。」 「對啊,顧家是皇商,世代跟皇親國戚打交道,跟宮之瑾作對,太虧了,除非顧家不想在樂城立足了。」 「千真萬確!有人親眼看到顧硯旋在夜裡用馬車送美人回瑾園,而且是偷偷地從後門進入。他不但出入瑾園,還帶美人回顧府,絕對不會有錯的。」 「顧硯旋真的跟瑾園的美人在偷情了?他腦袋壞了嗎?」 「問廖少爺,他肯定最清楚,這瑾園的八卦,沒有他不知道的。」 「廖少爺,你說傳聞是真的嗎?廖少爺,你怎麼了?眼睛不舒服嗎?還是抽筋了?」 「你們喝你們的酒,別在我的店裡胡說八道,不要問我這些無聊事!」 喧嚷的八卦聲,最後在醉香樓少東家,也就是臨玡城赫赫有名的「愛美少爺」廖銳敏的低吼中戛然而止。 廖銳敏苦惱地望向大堂被博古架擋住的一角,他向來喜歡在店裡跟酒客們分享臨玡城的各路八卦,但他還是知死活的,既然是八卦,肯定不能當著當事人的面說,這回兩個當事人都在他的店裡喝酒,看他們的關係也不錯,剛才的傳言大概是子虛烏有吧? 「顧老闆,你腦袋壞掉了嗎?」 剛剛才對顧硯旋飆升起信任感的宮之瑾,這會兒覺得臉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對著坦然自若的顧硯旋,陰陽怪氣地問道。 「你看中了我園子裡哪個美人了?」 那日,他帶郝魏紫去結海樓捧場,郝魏紫與顧硯旋之間的氣氛就很詭異,難道顧硯旋會跟郝魏紫有染嗎? 「世子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非分之想。」顧硯旋避重就輕道,「只是剛好在廟裡遇到宮夫人,順道送她回去而已。」 「廟裡遇到宮夫人?哪位宮夫人?」 顧硯旋的從容讓宮之瑾愣了下,他向來不管妻子們去哪裡,就是因為這樣,一個個瞞著他跟舊情人藕斷絲連,害他不得不戴綠帽子,這會兒才要忍受滿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調侃了。 「在結海樓見到的宮夫人。」 顧硯旋落落大方地說明,心中對宮之瑾卻有些愧疚,他將他的郝魏紫當成他的牡丹奴,對她做出失禮之舉,所以才會特別用心地幫宮之瑾找人,當作彌補他當時的失態。 那就是郝魏紫了。 宮之瑾一確定跟顧硯旋傳緋聞的人是郝魏紫,他隱隱地覺得不對勁,卻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看來,真是大家無聊亂傳了。」宮之瑾壓下心中的疑惑,對顧硯旋客套道,然後轉移了話題,「那麼,尋人的事還請顧老闆多多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