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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余宛宛 「你……認為北墨……」他倒抽一口氣,臉色一白。 「能一統天下。」 「不,至少北墨攻不下西柏。五年前一戰,北墨不也無功而返嗎?」 「五年前一戰,北墨戰敗是因當時皇帝為了張揚威勢,同時出兵攻打三個國家。重點是,如今北墨皇上是被喻為戰神之人,當時並未出戰。想他當年窮奇一役,各國聞北墨軍隊色變的毀滅之行,北墨若想再攻佔另一方新疆域,難道會是難事嗎?」 「不……」柏尚賢只是搖頭,「我是西柏人,絕不能助北墨。」 「你是西柏有名的皇子,雙腿的遺憾雖無損你的才能與仁德,可這天下各國目前尚無法接受國君身有殘疾一事。 西柏派人毀了你雙腿,便是毀了你日後在西柏登基及西柏百姓的希望。你認為西柏在你兄長統治下,百姓能過得比北墨人民好嗎?」 「你居然要我背棄西柏,投效北墨!」他狠瞪著她,驀地推她在一臂之外。 「我只是希望你能為西柏人民著想。若北墨皇上明白你的才能,日後他才會因你之故而對西柏寬厚,那才是西柏人民之福。」 「你是他派來的說客!」柏尚賢聲音揚高了起來,伸手就想再去推她。「國不能亡!國亡,根何在!你給我「國是什麼?我只知道北墨百姓能吃飽過安樂日子,為何南褚人民就要人吃人、死於饑荒?人命有何不同?!」褚蓮城手掌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畢露。 柏尚賢看著她,許久之後,才有法子擠出一句。 「他知道你的想法嗎?」 「應當知道。」她緩緩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 「難怪他如此鍾情於你,你代表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整個南褚。」 褚蓮城聞言,心下一震,不由得握緊拳頭。 「或許吧。若我在南褚及他的心中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那……事情就不會走到太差的地步。」她鬆開拳頭,強迫自己緩慢吐氣。「我言盡於此。方纔的一番說詞,都是我個人的想法。畢竟我們同為皇族之後,食民之祿,原本就該為民分憂。」 柏尚賢看著她淡青的眼圈及幾乎沒了血色的雙唇,心裡一陣懊惱。 「若無它事,我請我舅父進來為你看診。」她對他一頷首,淡然說道:「保重身體,其它事暫勿多想。」 「你……他……我……」柏尚賢想起黑拓天待她的一切,脫口便說道:「他會讓我娶你嗎?」 「我只是他的臣子。」 「你捨得他嗎?」 「若不捨得,方才怎敢向你先求聘禮。」對於自己與黑拓天之間的一切」她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柏尚賢看了她半晌之後,歎了口氣說道:「梁國渠一事再讓我想想吧。我既已成廢人,日後能出幾分力也不知……」 「你非廢人,我舅父會將你的腿醫到最好。」 「萬一醫不好……」 褚蓮城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的眼說道:「你會好的。」 柏尚賢面色一熱。「我相信你。」 褚蓮城對他一笑,轉身離去。 柏尚賢聽著她在門口吩咐管事替他準備膳食的聲音,手掌不由自主地撫上雙腿一他信她;信他的腿能恢復一些、信她毫不猶豫便同意下嫁於他的心意,命運突然悲愴至此,總該有樁好事發生吧! 第6章(2) 這日於文鳳殿的早朝裡,各方朝臣在聽聞了西柏質子被刺殺的消息之後,紛紛上奏以求嚴防國境進出人口,加強京城防衛等等諸事。 「……在我皇城之內,西柏竟敢派刺客謀殺質子,分明就是要以此嫁禍我國,挑起兩國事端。」 「……梁國說願派人替我國督建梁國渠,必然也是居心叵測,只是想消耗我北墨國力……」 黑拓天面無表情地聽著各方意見,始終未發一語。二日之後,他便會向朝臣發佈出兵消息——墨青此回表面上是領軍至東境駐防,可現下應該已至北墨與南褚邊境與當地駐軍會合。 潛人南褚的間諜早已傳來回報,說南褚軍隊已經三個月沒發薪餉,兵士們個個疲弱不振,加上國內饑荒,幾乎毫無戰力可言。至於他們派去西柏遊說不對北墨開戰的幾名說客,也是回報西柏如今因為皇位之爭,加上南方囂族從北墨轉而犯之,正是焦頭爛額之際,且軍隊安逸已久,將領亦皆年邁,目前並無它力再戰它國。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向來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何種方向與結果! 黑拓天聽完臣子們的稟報之後,沉聲說道:「針對你們所提之事,朕自然會有所處置,如今也已讓皇城禁衛軍在防禦一事上再多做些推演。之後還有何事要稟?」黑拓天目光往階下一巡。「可還有要事稟報?」 「臣尚有一事要稟。」須長至胸的右相彎身一揖,「陛下登基,政風清明,百姓樂業。可如今皇家無嗣,唯一皇室血脈便是已故二皇子的稚女黑凌瓏,百姓無法真正安心。臣斗膽懇請陛下早日立後,整頓後宮,以安民心。」 「你的意思是朕的後宮亂到必須要有個皇后來整頓?」黑拓天神色一凜。 「臣非此意。陛下後宮安寧,可皇后乃是天下母儀表率……」右相額頭泌出冷汗,卻仍執意往下說。 「如此便讓廷尉那邊寫一份規矩出來,替後宮立表率。」 「稟皇上,規範還是得有人執行。」右相說。 「那還不簡單,我博士學宮人才濟濟,若是以為男子不可逾越後宮,也有褚蓮城能代為執事。」黑拓天說。 「此事萬萬不可!」御史大夫上前站到右相身邊,「不在其位,不謀其事。況且那褚蓮城只是陛下身邊的書吏郎官,被允許人博士學宮觀摩,如何能逾矩管理陛下女眷?還是懇請皇上早日立後,為我朝開枝散葉。」 「朕為天子,想讓何人來統領後宮,誰敢有意見?來人!」黑拓天目光炯然地看向夏朗,「傳褚蓮城入宮上朝!」 她已半個多月未曾入宮,鎮日守在柏尚賢府裡,也該是她現身表態之時了。 褚蓮城沒人宮的這些時日,幾乎都待在柏尚賢府內,等著舅父替他針灸完畢,再陪他用膳喝完湯藥,見他躺下休息,這才回府。 舅父說接續經脈,如同針縫刺骨之痛。頭一回,柏尚賢便痛得昏了過去;可後來幾次,他銜枚忍痛沒再昏過去,但她卻看得冷汗涔涔。幾回下來,竟是不忍再多看;而柏尚賢也不願讓她看到他備受折磨的模樣,每每一到治療時刻,便催著她外出走走。 這日,褚蓮城隻身在柏府內行走,繞了半圈的湖後,找了個建在柳樹邊的小亭挨了進去,享受如酒溫風。只是,才閉眼沒久,便聽到外頭傳來哭聲。 「姐姐怎麼了?一早便哭成這樣。」 「我……是……我心儀的公子今日娶了別人……嗚……」 「都娶人了,姐姐怎麼還記掛著啊。」 「你還小,不懂喜歡了就會記掛著,哪能說忘就忘呢!嗚……」 哭聲漸弱,可褚蓮城卻已沒法子再安歇了。 是啊,喜歡便會記掛,沒法子說忘就忘;因此,她喜歡黑拓天必是比柏尚賢多上許多的。柏尚賢如她的兄長,個能陪她廝守一生、不讓她心痛的選擇。可一想到黑拓天要娶親,想到他有一座後宮,也必會有一個皇后… 褚蓮城捂著胸口,用力地喘息著,而後便聽見外頭傳來幾聲捶打之聲。 「姐姐為什麼要捶心?」 「心痛。」 「喜歡人會心痛嗎?」 「和他四目交接的時候,心會痛;想到他時,心也會痛。知道他要成親時,更痛!」 「所以,若是想到你想到一個人時,心會痛,便是喜歡嗎?討厭,不是也會嗎?」 「討厭是氣憤,恨不得對方去死。」 「好姐姐,他既娶了別人,那你現在心痛應該是氣憤,不是喜歡……」 婢女的聲音飄遠了,褚蓮城則是捂著胸口,透過竹簾看著湖邊搖曳綠柳,長長歎了口氣。 是氣憤,是喜歡,她也分不清了。 一開始便注意到了黑拓天,畢竟是那樣的一個偉健男子,誰能不多看幾眼;可她對他,也就如此了,沒存什麼臣子之外的心思。 然而後來為臣之後,他的霸氣、他的才能,都讓她折服;加上他成為「她的男人,與她有了床笫之事,怎能不更加動心?可即便是如此,她仍不以為自己能成為他的伴侶。 因此,她總不敢釋放太多情緒,不敢放縱心情,就怕自己會因為這個男人而傷心。 她的命不長,應當好好過日子,不該再浪費時間去為情愛傷神,因此嫁予柏尚賢會是個最好的決定;而她若要嫁人,黑拓天即便身為皇帝也沒有理由阻止。 黑拓天待她是特別,但他是皇上,有皇室規矩要守。 最為難的人是她,在清楚了自己對黑拓天的情感之後,要如何淡然待他呢?男歡女愛之事,得找辦法拒絕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