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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寄秋    


  當年那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孩子也長大了,個頭都快比她高了。

  想想以前的她老是改不過來前一世的觀念,認為十來歲的姑娘家還小,她有的是時間教想學驗屍技巧的小敢,所以她先讓他跟著周曉冬多學點字,日後定會派上用場,但她完全沒料到自己十五歲就嫁人了,要是之後有了孩子,她定無法這麼自由,她得抓緊時間教導小敢才行。

  「把我的工具箱帶著,我們去驗屍房。」一聽,小敢的雙眼瞬間發亮。「真的嗎?我可以跟著師父入門了。」

  「你只能先看著,不能動手,我會從基本的辨識先教你。」他還不夠資格碰觸屍體,算是學徒。

  「是。」師父說死人會說話,小敢十分好奇又充滿學習精神,周家有兩名仵作,他不怕屍體。

  或者說他見多就麻木了,小時候一段沒飯吃的苦日子他記憶猶新,每天都有人在身邊死去,有的病死,有的餓死,他很想知道他們死時在想什麼,是想有口飯吃,還是下輩子別再投胎做人。

  「夫人……」春芽和綠枝有些腿軟,走得很慢。

  「你們回去吧,不用跟來。」有那麼可怕嗎?不過是人死後留下的軀弄。

  「可是大人會怪罪奴婢們沒伺候好夫人,奴婢們不想再被賣。」夫人都不怕了,她們也不……怕哇!

  嗚……為什麼夫人是仵作?她不能喜歡種花、養鳥兒嗎?兩個小丫鬟抖得像篩糠,嘴唇白得沒有血色。

  「有事我擔著,你們別擔心。」周靜秋反倒比較怕她們一個不留神毀了屍體上的證據,造成誤判。

  世上沒有完美的犯罪,只有不認真的查證。

  「不……不行,奴婢們是丫鬟,怎麼可以不……不幹活」春芽白著臉說著,一旁的綠枝拚命點頭。

  看兩人怕得要死又強裝不怕的樣子,周靜秋不免失笑搖頭,帶著兩丫鬟一小子走向縣衙偏僻角落的驗屍房。

  秋風一起,原本就陰涼的小徑更顯得陰風陣陣,驗屍房的房門一打開,屍臭味立即襲來。

  「小敢來,第一課要教你的是不許對亡者不敬,要心存憐憫,他們生前不知遭遇什麼傷害,我們要做的是……」

  「喔!嘔!」

  「嘔——嘔——」果不其然,看到已有一些腐敗跡象的屍體,春芽先捂著嘴乾嘔了兩聲,綠枝則是抱著肚子跑到外面大吐特吐。

  小敢以前就跟著周康生出去了幾趟,看過爛得見骨的屍骸,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有一股想快點學會的求知慾。

  他很像周家人,天生是走仵作的路。

  「師父,我不怕。」他的意思是繼續,不要停,他想更瞭解這一行的規矩和禁忌。

  第九章  某大人吃醋了(2)

  看他小臉認真的繃著,周靜秋先在亡者耳邊說了聲「抱歉,我要開始了」,接著緩緩掀開覆蓋的白布,露出全身赤裸的上半身,捲起的白布停在腰腹下方,蓋住下身。

  這是一具女屍,該有的尊重不能免。

  「從右手手指一根一根的察看,確認手骨有無斷裂,手指外部是否有溺傷,傷口多大,什麼形狀,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傷害……」嗯!女屍的手骨相當完整,她被折斷的是腕骨,以外力反向施壓,將其扳折。

  「師父,為什麼是右手而不是左手?」兩手都一樣。

  「因為人的心在左邊,它是最後停止跳動的地方,所以要留到後面。」人的習慣很難改變,周靜秋一貫的驗屍手法是由右而左,從右手手指往上到手臂、肩頸、後背,再繞到左邊頸肩、手臂、手指,之後是乳房和胸部,往下是腰腹,接著是雙腿和下體,頭部覆蓋著毛髮較不易察覺,擺在最後,以指腹觸摸頭皮表層判斷有無異物穿刺。

  通常做了外部屍檢之後,驗屍的工作便到此結朿,依照古代百姓的觀念,其實很多現代人也是如此,都認為人死後要全屍入殮,他們不允許將親人開膛剖腹,寧可不知道死因,也要保持屍身的完整,不願親人死後再受一次刀割之苦。

  不過重大案件還是會酌情處理,尤其是證據不齊,兇手又死不認罪的情況下,剖屍是唯一的方式。

  「……如果背後有大片瘀青,那不一定是重擊所致,有時是死者死時正躺著,血流到後背淤積所造成重創的假象,以及……咦!這裡有兩道手印?」先前她驗過一次,並無類似手指印的印痕。

  「師父,怎麼了?」

  「給我張紙,我要把這手印拓印下來……」也許是破案關鍵。

  「師父,這是什麼?」小敢指著女屍腰際很明顯的瘀紫,他用自己的手比了比,好像差不多。

  「有些傷痕死後不會立即屏現出來,要經過一天以後血凝固了便會慢慢浮現。」好在她有二次屍檢的習慣,不然就要錯失這條重要的線索。

  「師父,這是不是兇手留下來的?」原來這就是屍體要說的話,它們都留在身體上。

  小敢覺得當仵作是一件很厲害的事,能為沉冤者洗清冤屈,讓人看清事實的真相。

  「嗯,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罪行,只要做過都會留下痕跡,你要記得,就算只是一根細線,也有可能牽扯出背後的事件,不能看它小就忽略……」若有檢驗儀器就便利多了。

  周靜秋很多驗屍手法是土法煉鋼,像指紋、手印、鞋印還是能加以比對,不過要鎖定特定對像才有可能進行,否則在不知道兇手是誰的情況下,還是沒辦法辨識。

  「是。」小敢大聲一應。

  他要好好學,日後當個為死者說話的仵作。

  若干年後,古有宋慈,後有周敢,他成為本朝因屍檢聞名而入朝為官的周提刑。

  「靜秋妹妹,謝謝你的幫忙,要不我就百口莫辯,無法洗刷身上的污名。」剛從牢裡走出來的杜松展還不太能適應外頭的光線,在裡面關了數日,他面對的是陰暗的牆,潮淫的氣味,以及跑來跑去的老鼠和臭蟲,他以為此生將不見天日了。

  「展哥……杜捕頭,這不全然是我的功勞,我只是盡了仵作的本分,重做一份詳盡的屍檢而已,死者本身也想真相大白。」誰也不願死得不明不白,任兇手逍遙法外。

  周靜秋只是將手印拓印一份,交由解冰雲命人去查探誰的手形與拓印一致,再找出可疑處。

  也是死者在天有靈吧,兇手為了提早結案而找上官府,要求領回遺體好入土為安,不意一手按在紙上,留下和拓印一模一樣的手印,幾乎是如出一轍,無可狡辯。

  不用嚴刑拷打,解冰雲一聲低喝,兇手就嚇得跪地求饒,直說他不是故意的,他沒想過會把人丟死。

  原來兇手就是老闆娘的丈夫,憨厚老實的老闆一直以妻命是從,寵妻如命,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可是老闆娘的男人緣太好了,好到老闆疑心生暗鬼,以為妻子給他戴綠帽,便尾隨妻子到了河邊,親眼看見她和一名熟客有說有笑,動作親暱地像在打情罵俏。

  老闆一時怒火中燒,等熟客離開後便現身與妻子理論,妻子矢口否認,反過來說了幾句傷人的惡語,老闆氣不過便犯下滔天大錯。

  老闆娘死了,老闆嚇得逃走了,沒人發現醉在不遠處的杜松展,他酒未醒被當成殺人犯,鋃鐺入獄。

  其實杜松展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殺人,他醉得迷迷糊糊的,被抓的時候神智不清,一醒來才發現在牢裡。

  若非老闆主動認罪,他恐怕沒那麼容易出來。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沒有你的明察秋毫,一絲不苟的查證,我這牢飯還不知要吃多久,靜秋妹……」他欠她一個大恩,今生今世有機會定要回報。

  「她已經嫁人了,你不知道嗎?請喊她解夫人。」一道吃味的男聲插了進來,不悅的話語中帶了警告。

  「大人。」杜松展面上一訕,有幾分不自在。

  「解大人,官威不小嘛,這萊陽縣有誰不知道我是你夫人。」經由他不遺餘力的宣揚,逢人便說我妻子是女仵作,以致萊陽地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成了名人。

  也是因為江宛如有意無意的在外面敗壞周靜秋名聲,指稱她年紀小小就到處勾搭男人,藉著仵作之名拋頭露面,和三教九流不清不楚,不顧女子之身與外男廝混。

  這話傳到解冰雲耳中,他氣得臉色鐵青,便連辦了幾場花會,邀約地方人士做一番人文交流,並將打扮得清妍嬌美的妻子帶到宴會上,大力讚揚她為萊陽百姓所做的貢獻。

  兩邊交敁之下,江宛如敗下陣來。

  畢竟周靜秋是萊陽女兒,周家在萊陽是住了數代,而且代代是仵作,為縣裡百姓所熟知,甚至還受過其幫助,因此對周家人的名聲是抱予信任,人不親,土親,不挺鄉親人,難道要被外人挑撥嗎?

  「顯然還有人不把本官看在眼裡,本官的夫人你敢喊妹妹,是要本官喊你一聲舅兄嗎?」哼!還靜秋妹妹,當他死了不成,堂堂知縣夫人的閨名豈能掛在外人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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