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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寄秋    


  「春耕是三月,忙完春稻後是四月,而五月的端陽節要預做淮備,報名的隊伍要抽籤,安排賽事,再交錯淘汰……」

  「行了,行了,一切照舊,先把比賽場所佈置起來,到時我再出席。」他不耐煩的揮手。

  「大人,我一個人分身乏術呀!」孫典史都快哭出來了,表情淒楚。

  「衙門裡沒人了嗎?」他冷哼。

  孫勝中的圓臉擠出兩滴淚。「陳縣丞我叫不動,他是八品官,我才九品,馬主簿病了,謝師爺守喪中,杜捕頭不在,他那班衙役沒法使喚,一衙二十七人,只有我聽候差遣。」他才是盡忠職守的好官,大人要多多提拔。

  眼露厲色的解冰雲冷笑道:「個個比我排場大呀!吩咐下去,除了不在城裡的杜捕頭外,其餘未來辦差的罰半年月俸,停止供米糧,要是明天一早我還沒看見他們,就叫他們不用來了,衙門不缺力爭上游的人。」真以為非他們不可嗎?他明衛、暗衛也帶了二十餘名,個個都能上手,將其取代。

  強龍不壓地頭蛇,但解冰雲也明白水至清則無魚,不得不防範,沒人願意一個外人侵入地盤,一次、兩次的下馬威是在試探彼此的底線,而他也該拿出該有的氣魄整治。

  「半……半年的月俸?!」孫典史倒抽了口冷氣。

  「嫌少?」解冰雲睨他一眼令孫典史搖頭。「不,剛剛好,剛剛好,只是……唉,有些人的家裡有困難,等著月俸買米下鍋。」他指的是出身清苦的衙役,他們少有油水可撈,幹的事卻是最多,早出晚歸,無法顧及家中老小。

  「把那些有困難的記下來,罰半俸,從以後的月俸扣回來。」恩威並施,不一次將人打到底。

  「是的,大人,小的會一一告知。」還好,還好,沒把人往死裡壓,給人一條活路。

  「這兩日縣衙裡還有事嗎?」他感覺好像少了什麼。

  孫典史想了一下。「咋兒傍晚西山村撈到一具浮屍,應該是剛落水不久,今兒一早秋姑娘來驗屍了……」沒等他說完,解冰雲眉頭一抬。「那個女仵作?」

  「是的,本來是她爹要來,但是老週一腳踩了空傷著了,所以秋姑娘來了。」誰來都成,只要快快結案,判定失足落水就好,好通知家屬領回安葬。

  「她在驗屍房?」他似乎挺久沒見到她了。

  其實也沒多久,才三天,周靜秋出城為一名長滿狼瘡的姑娘上妝,她的身體有多處潰爛,得用補土細細上色,死時才十五歲。

  孫典史怔了一下,點點頭道:「應該還在」

  「本官去瞧瞧,看是否有冤情。」那丫頭對人、對事都冷冷清清,唯獨死人才能勻起她的興趣。

  解冰雲的語氣中少了冷硬,多了一絲迫不及待,他根本不讓人回話,立即起身離去,大步昂首,走得很快。

  驗屍房位於縣衙後方的僻靜處,離官捨甚遠,種了一排竹子遮掩,平日看來陰森森的,特別的冷,不管白日或黑夜,都給人一種鬼影幢幢的感覺,令人不由自主的發冷。

  一靠近,解冰雲的腳步忽地一慢,感覺有股冷意拂過面頰,他瞧了瞧陰陰鬱郁的四周。

  其實在驗屍房旁還有個紅磚築起的火葬房,屍體腐壞到無法收殮或是依家屬的要求便於攜帶,便會在此火化,裝入骨灰罐子。

  解冰雲進入驗屍房時,正好看見口鼻蒙著布的周靜秋從死者的腹中取出兩片肝葉,已呈現黑色的人肝被她放入盛具中,堂堂六尺男兒居然臉一綠,轉身往外頭跑去。

  又過了一會兒,吐完了的解冰雲再次入內,這一次他的表現很冷靜,除了臉色仍有些發青外,倒是看不出異狀。

  「是他殺還是意外?」頭也不回的周靜秋將大腸小腸塞回腹腔,排成弓狀。「依胸腹的積水來看,是生前落水,他的肺臟被河水浸潤,胃裡也有水,他在水裡至少待了一刻鐘才溺亡,但我無法淮確地告訴你是他殺或意外。」

  「原因?」淹死的人屍體發脹,此人的面容卻未有所變化。

  「你看這裡。」她將屍身翻半身,指著背後一道瘀紫。「有人從後面打了他一棒子,這是棒痕,下手很重但不致命,不過要看死者在何處被打,若在河邊,很有可能是被打下河,死者受了傷無法自救,因此溺斃河中。」

  「另一種說法呢?」解冰雲又問。

  周靜秋看了他一眼,回道:「被打了之後他逃走,後來走到河邊想喝水或洗手淨面,因為背痛而失衡,一不留神便栽入河裡,這是我的推斷,當不得真,大人要做的是查清楚他是被誰打了,在哪裡被打,找出關鍵點,真相就能水落石出。」她不在乎破不破得了案,她的分內事是驗屍。

  「我會盡快派人去查,不過你一個人在這裡不怕嗎?」四下無人,靜悄悄的,而她面前是一具屍體。

  她反問道:「你說活人可怕還是死人可怕?」解冰雲先是一怔,陸即失笑。「見仁見智。」在他看來,兩者都可怕,但以常人而言,死人還是讓人畏懼些。

  「是見仁見智,我在棺木中出生,打小就跟著父親看遍各種死屍,老實說,我倒覺得死人比活人來得親近。」人死了,不會再害人,而活人為了一己之私,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聞言,解冰雲眉尾一勾。「頗有意思的見解。」

  「死人不會反抗,不喊痛也不咒罵的任我擺佈,活人做得到嗎?」他嘴角一抽,對她的「癖好」不予置評。「孫典史說你一早就來了,這會兒都過午了,不餓嗎?」

  「餓。」周靜秋以為很快就能處理好,誰知看到完整的器官她就入迷了,反覆地觀賞了一番。

  「想吃什麼?」解冰雲問道。

  她取下自製的包發頭巾和口罩,露出一張細嫩小臉,回道:「辣炒大腸,醃切肺片。」她覺得嘴裡淡淡的,想來點又酸又辣的刺激食物。

  她的手剛剛才摸過……她吃得下?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瞅著她。

  周靜秋看出了他的想法,不免覺得好笑,她早就習慣了這份工作,百無禁忌,沒什麼吃不下。當她從事法醫工作時,曾在妻殺夫的閹割現場吃熱狗,一截男性生殖器就在她腳旁,所以問她吃不吃得下,答案是肯定的,不過她想吃的東西不是那麼快就能吃到,看來她只能換個選擇了。

  「那吃麵吧,縣衙門口有個麵攤,味道還可以。」人一餓什麼都想吃,越快越好。

  「好,吃麵。」解冰雲馬上附和。

  脫下自製隔離衣收妥的周靜秋,見他還跟在身後,表情微帶困惑地道:「解大人,你的官衙在那邊,我們不同路。」她走的是平時下人出入的小側門。

  「我不能也餓了嗎?」想想他的確餓了,剛接下亂成一團的縣務,他忙得錯過用膳時間。

  她忍著不翻白眼,心裡暗暗唾棄,他一早到她家吃了二十顆手掌大的豬肉白菜包子,還一個人喝掉半鍋野菜粥,這樣的食量還敢說餓?她吃了一個半的包子就飽了,連粥也喝不下。

  「解大人,你確定你只有一個胃嗎?」周靜秋忍不住嘲諷道。

  看著她有些嫌棄的神色,解冰雲反倒覺得好笑。「我還沒你家夕奴吃得多。」她手一揮。「他像一座塔那麼高,你跟他比什麼?」

  「他不像本朝人。」似胡人。

  「不像犯法嗎?他是我家的夕奴。」周靜秋語氣中的保護意味十分明顯,舉凡她的家人她都不許他人任意欺辱。

  「夕奴很好,蒲扇似的大手能做出一道道美妙佳餚,可是你沒想過要查查他的過往嗎?就連那個小敢也來路不明,我不信你沒發現他的眼睛是深藍色的。」很深的墨藍,乍看之下是墨瞳,但偶有藍光閃過。

  「那又如何?和我們投緣便是家人,哪天他們想走了,我們也不會阻攔,人與人相處靠的是緣分,緣生緣滅是涅盤。」沒有誰能陪誰過一輩子,總有人先走一步。

  「現在並無戰事,若有一天邊關狼煙起,他們會是你周家的腐肉。」不割不行,胡人的樣貌瞞不了人。

  「什麼腐肉,你會把你的家人丟向狼群嗎?」聽他說起夕奴和小敢的不是,周靜秋怒火頓起。

  「會。」在必要時,他會毫不猶豫犧牲一人以救眾人。

  「我不會,我會和他們同生共死。」不管在怎麼樣的逆境下,她都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家人,大不了同歸於盡。

  她救了夕奴和小敢,他們就是她的責任。

  解冰雲眸心一動,她對家人的維護令他動容。「我不與你爭辯,先吃麵,餵飽腹中的饑蟲。」來到麵攤,三張方桌,幾張長板凳,三十出頭的夫妻一人揉面,一人下面,煮得滾白的大骨湯冒出陣陣香氣,誘人食慾。

  麵攤旁已有好幾人端起大碗呼魯呼魯的吃著面,湯頭鮮美,麵條彈牙,兩片肉佐青菜覆在湯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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