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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淺草茉莉    


  「您是如何做到的?難不成真是神仙指點?」

  「那是經過多年的相處,再加上數百年的追憶……」

  「你是太麗娘娘?!」謝紅花與春風姑姑在離宮御花園閒晃時,意外碰見了張熟面孔。

  「喚我太麗就行了,我只不過是個小嬪,稱我娘娘太正式了。」太麗馬上郝然表示。

  謝紅花笑著搖首。「只要是太上皇的妃子都得尊稱一聲娘娘,你何必客氣,不過您若堅持,我就依您的意思吧!」反正對方年紀比她小很多,當成晚輩也不需要太正式了,況且,她對這人很有好感,因為在太皇后面前,這人可是唯一肯對她仗義執言的人呢!

  太麗的父親是縣官,她去年才經過選秀入宮的,生得一張瓜子臉、菱形嘴,是個討喜俏麗的女子。「我雖然受封,可是至今太上皇並沒有臨幸過我,所以,我還不算……」她是個容易害羞的人,越說臉越紅,很不好意思。

  謝紅花雲英末嫁,聽了這事也不免笑得尷尬。「可能是太上皇日理萬機,忙吧……」

  「應該吧……不過,不只我這樣,其他姊姊也都是。」太麗說得小聲。

  她訝然了。「後宮那麼多人,那日我在鳳殿看見的至少就有三十位,難道她們都……」

  「太上皇不喜歡女色。」太麗吶吶解釋。

  「不喜歡女色卻有二、三十位的妃子?!」這不合邏輯。

  太麗笑得靦腆又無奈。「太上皇的行事總不是咱們懂得的。」

  「但教那麼多人守活寡,這也太沒天良了!」她忍不住說。

  「小姐,請注意您的措詞,不該這樣說太上皇的!」原本無聲靜候的春風姑姑突然微厲的提醒她。

  她不平。「他本來就有錯,如果不喜歡這些人,就不該綁著她們,讓她們寂寞孤老於後宮,這是不對的!」明知有錯,她是不會住嘴的。

  「小姐,主子的事不是咱們可以置喙的,請您當心言詞。」春風姑姑繼續警告她。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提這件事的。」見春風姑姑變臉,太麗馬上將罪攬回自己身上。

  「怎麼會是你的錯,這事——」

  「小姐,太麗娘娘恐怕累了,該要回自己的寢殿歇息去了。」她還想說什麼,春風姑姑竟就插嘴趕人。

  太麗對於春風姑姑頗為忌諱,立即就道:「是啊,逛了一下午,腿都酸了,是該回去了,那我先走了。」她匆匆離去。

  謝紅花見她背影慌忙,不禁惱了,轉頭瞪向春風姑姑。「你怎能對太麗這麼無禮?」她生氣的質問。

  春風姑姑歎口氣。「小姐,您不該與人議論太上皇的事,他會不高興的。」

  「我只是為這些人打抱不平罷了!」

  不贊同的望著她。「太上皇是個專情的人。」

  「一個後宮人滿為患的人,你說他專情?」

  「沒錯,太上皇后宮佳麗雖眾,但他好潔,不隨意臨幸人,會納入這麼多人無非是為了安撫朝臣。」

  「安撫朝臣?你的意思是,這麼多妃子都是他為鞏固勢力才納的?」

  春風姑姑皺了眉。「主子君威極盛,並不需要靠女人鞏固勢力,但不諱言,這些妃子的家人對他幫助不少。」

  她咬了下唇。「可他這樣不是糟蹋人嗎?人家送來女人他就收,但又不善待人家,這算什麼!」她還是不能認同。

  春風姑姑略有深意的瞅她。「難道小姐希望主子是個博愛的人,雨露均沾所有人嗎?」

  她一愣,竟是答不出來,而且,思考這話後,心頭還刺刺的、悶悶的,感覺不太舒服。

  春風姑姑難得臉色和緩的同她微笑。「小姐,主子就是因為都不喜歡,所有才都不碰,唯一想碰的偏又還碰不得,奴婢認為,被糟蹋的人是他。」她意有所指的說。

  謝紅花哪裡聽不出她的意思,臉龐染紅了。「你別胡說!」

  「奴婢沒胡說,只希望您能體察太上皇的心意,他是個孤冷的人,可自從您出現後,他整個人像被注入生命力,您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命根子?!」

  「你該不會瞧不出他有多珍愛您吧?」

  她心頭一緊。「我是他的姑姑,而且還有婚約……」

  「別再說這種話了,只要是太上皇瞧上的,您是誰都沒有差別的。」春風姑姑嚴肅的說。

  「我……」她想說什麼,但又反駁不了,因為春風姑姑說的沒錯,那男人是天下之主,要什麼誰能反對?

  「您好好想想,太上皇要您搬去龍殿,這是多大的恩寵,您卻拒絕,結果讓主子與您擠在一座小殿裡,您還不願意與他同床,硬是在寢居裡擠進兩張床,他這麼屈就都是為了誰?以他的性子,若不是摯愛,如何肯委屈自己?」

  「你是他派來做說客的?」她不由得懷疑的問。

  春風姑姑卻是馬上搖首。「太上皇不屑透過他人多嘴的,是奴婢自己看不下去才會對您說這些話,目的只是要您別辜負了太上皇難得付出的真心。」

  好個難得付出的真心……

  那男人有多冷情她是知曉的,對她有別於他人,她也是瞧在眼底的。

  「奴婢再問您一遍,真不喜歡主子嗎?」春風姑姑語重心長的問。

  不喜歡嗎?「嗯……不喜歡。」她頭垂得低低的。

  「真心話?」春風姑姑盯著她再問。

  「是……真心話。」她臉居然燒紅起來了。

  春風姑姑抿笑了。「真心話有時也會騙人的。」

  「既是真心話,怎麼說是騙人……」她聲音虛到都快被風吹散了。

  「真心話也是由嘴裡說出來的,有可能口是心非。」

  「……」

  「太上皇這樣傲世絕倫的男子,很少女子不喜歡的,若要說『真心話』,也得說得合情合理才行。」春風姑姑瞅著她。

  「……」

  「若真不喜歡,就自己對太上皇說清楚去,別只是到處說自己是他的長輩或有婚約撇清,那聽起來只像是逃避的借口。」

  她紅顏一僵。「我……我會親自對他說明白的。」

  「如果真有自信說得明白,那就去說吧。」

  她再次無言。

  「太皇后,打聽出來了,奴婢打聽出來了,原來那女人老穿紅裳是因為受到詛咒所致。」一名宮娥匆匆忙忙奔進楊宜的太貴妃殿裡,興奮地稟報著。

  楊宜的殿裡正擠滿了後宮的女人,高玉賢也在其中,她已遷出鳳殿,難堪的與楊宜共擠一殿,太皇后的尊嚴盡失。

  「她受了什麼詛咒?」終於有眉目了,高玉賢立即問。

  受到屈辱後,她不甘心,馬上派了心腹去查探謝紅花的弱點,無論如何也要報這個仇!

  「聽說這女人幾世前造了孽,以致今世有血光之災,若不穿紅裳擋厄,很可能見血喪命。」那宮娥解釋。

  「竟有這等事?!此事可是千真萬確?」

  「絕對假不了,否則太上皇也不會下令全國禁穿紅裳,唯有那女人得以穿之,就因太上皇惱她有難無解,不得不終生以紅裳示人,所以乾脆讓紅裳成為她獨一無二的標誌。」

  「哼,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讓太上皇如此寵她,我不服氣!」楊宜忍不住砸杯。

  「你不服氣又如何,連太皇后都吃虧被撞出鳳殿了,咱們能拿她怎麼辦?」有人說。

  「住口,那女人很快就會人老珠黃,太上皇對她的寵愛不會長久的!」楊宜再怒道。

  「是嗎?可我打聽到,正在建造的新宮將命名為『水宮』,而太上皇給那女人取的小名就叫水兒,將來那整座宮殿都要屬於她了,你說咱們幾個得等到她人老珠黃讓太上皇厭惡的時候嗎?」

  眾人聽了全都切齒起來。說的沒錯,那男人從不多看後宮粉黛一眼,對她們的態度更是可有可無,但對那女人卻是百般溺愛,這只說明一件事,她們原本就冷清的後宮已經躍升成為名副其實的冷宮了!

  眾女眼看連原本少許的皇恩就要蕩然無存,怎能不同仇敵愾的聚在一起,研商如何對付共同的敵人。

  「也不是沒有辦法,咱們打聽到她的弱點了不是嗎?那就等著她受『天譴』好了。」高玉賢冷靜後,陰森的說。

  「太皇后說的對,老天若要收她,也是她自己造孽太深,可怪不了別人!」楊宜眼神跟著惡毒起來。

  這下眾女聽明白了。一個受到詛咒的女人,自然是無法長壽的。

  月色皎潔,星光迷人。

  男人一龔銀色長衫,寂然不動的坐於高閣樓台上,闔目享受秋風拂面的感覺。

  前世他長居於長白峻嶺,那裡四季皆寒,養成他喜愛吹寒風的習慣,可惜才值秋末,離大寒還有段日子,但是他心情極佳,姑且吹吹秋風感受涼意。

  事實上,他會愛上寒風,尚有另一原因。冰凍的寒風像具有某種魔力,一吹,瞬間能讓他忘了那個膽敢死去,拋下他孤獨遺世的女人,雖然只有瞬間,但也能稍稍緩解他心中的怨懟。

  不過以他今日的心情,當然不是要忘憂解恨,而是來憑弔的,憑弔那段日子終於過去了,他將不用再藉此遺忘,因為,他的小水兒、他的小蟲子、他的妻子、他的唯愛,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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