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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辛穎 寂寞時,一點就亮…… 梁維諾碰一下沙發邊的觸碰式落地燈,燈一下子就亮了,但不一會兒,他再碰了一次,整個客廳又歸回黑暗。 他無意識地重複著觸碰、離開、再觸碰、再離開的動作。在一明一暗間,他看著茶几上那本最近期的雜誌對面照片忽隱忽現。 汪家尉與蔣緯茵的花邊新聞,雜誌以最醒目的手法處理,並將照片放在對面上。 梁維諾頤昏昏痛痛地想著:他們進飯店了,在飯店的大門前,他們就迫不及待地熱吻了起來,然後才手挽著手進飯店…… 本以為人生沒什麼事能比死亡再大、再可怕的了。 可是這一刻,他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眼睜睜地看著蔣緯茵變成其他男人的女人,那種痛苦與恐懼,是死亡所遠遠不及的。 他失去了她,是真正徹底地失去了她。 今天他回家來,等待著不確定會不會回來的蔣緯茵。 他想問問她,汪家尉對她可好?如果真的好,他痛苦的心至少可以得到一些安慰。 深夜一點多了,她還沒回來。她……會是在汪家尉的床上嗎?梁維諾歎了口大氣,打算到酒櫃拿瓶酒,卻在這時候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站在沙發邊,看著剛進門的蔣緯茵,幾乎要沒辦法呼吸了。 她瘦了,半個多月沒兄面,她似乎瘦了不少。 汪家尉是不是沒有好好待她?是不是沒要她多吃一些? 他想開口問她,有好多好多話想問,可是緯茵卻先說話了。 蔣緯茵進門看見梁維諾時嚇了一跳,他盯著自己的眼神,像是即將發作的狂風暴雨,蔣緯茵的眼角餘光捕到茶几上的雜誌後,頓時有些了然了。 「明天我們去把手續辦一辦。你應該有時間吧?」她邊說邊往二樓的方向走,離他有段距離後,停下來等待他的答覆,眼睛沒再看他。 「汪家尉對你好不好?」他的聲音充滿壓抑。 「好不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蔣緯茵用冰冷的語氣回答。 「……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對你好。」梁維諾有些無奈地說。 這話卻惹惱了蔣緯茵,她轉身,視線對上他的,怒火奔騰地說:「你是怎麼樣?你想去照顧別的女人,所以要別的男人好好接替你的位置,這樣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背叛我們的婚姻了,是這樣嗎?要不要乾脆我們開個離婚派對,你找你的新歡洪希芸,我找我的新歡汪家尉,一起昭告我們的親朋好友,說我們各自找到了新的幸福,這樣你會不會離婚離得更安心、更理直氣壯一些?!」 「這真是個不錯的建議。」梁維諾以開玩笑的語氣回話,表情卻顯得憂傷。 發怒中的蔣緯茵已經氣到看不清梁維諾臉上的表情了,她的心被折磨得很苦, 想把愛收回,卻力有未逮。 她真的好恨,為何愛得深的人,就注定要被傷害?! 蔣緯茵氣炸了,賭氣大吼:「好啊!那就這個星期六啊:你去訂『凱薩』二十一樓,那個地點不是很棒嗎?」 人生真是諷刺,梁維諾求婚那年曾對著她說:十年後要在『凱薩』的屋頂花園開派對,邀全所有親朋好友,讓那些反對他們結婚的人,知道他們反對錯了。他說,一定要讓大家知道他們有多幸福! 哼,幸福?幸福多短啊,根本撐不過十年! 兩年多前還想著要慶祝結婚十週年,可是現在,他們連婚後的第三個週年紀念日都過不去,就已經確定要離婚了! 既然他說『開派對』真不錯,那就來開啊!難道她會怕嗎?一個連愛都收不回來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結婚十週年紀念日到不了,那就來個離婚紀念好了! 「好,我去訂,就這個星期六晚上,你記得把汪家尉帶來。」梁維諾的笑,帶著難以察覺的苦澀。 他明白緯茵對他的情感,他這麼做肯定會傷她傷得更徹底了吧?他只希望這絕情的做法,能讓緯茵對他徹底死心…… 他真的太過分了! 「梁維諾!你簡直太欺負人了!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蔣緯茵放聲吼,眼眶中有淚光閃爍。 她又氣又恨,覺得沒辦法再跟他相處在同一個空間,哪怕是短短的幾秒鐘都沒辦法! 吼完後,她立刻回頭朝大門跑,想離開這個家。 梁維諾卻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說:「時間晚了,你眼睛又瞎了,這樣跑出去很危險。」 這算哪門子的幽默感?她被拉住,只能轉頭瞪著他,連話都說不出,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你不要哭,我以為這樣說能逗你笑。」梁維諾歎氣。最近,他已惹出她太多眼淚了。 他的拇指貼上她的臉,擦去她溫熱的淚,聲音放輕了。「不然我換另一個方式說,是我瞎了眼才會娶你,所以你這樣跑出去很危險,因為我眼瞎,沒有辦法去追你。」 蔣緯茵笑不出來,覺得心好痛好痛,想掙脫他卻掙不開,只好哭喊:「梁維諾!你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我?為什麼--」 他索性將她扯入懷,緊緊擁抱住,試圖安撫她激動的情緒,低語:「茵茵,我們不要像對怨偶般惡言相向,我們可不可以好聚好散?再怎麼說,我們曾經相愛過,不應該不愛了就互相傷害。我真心希望你過得好,不是為了換得自己的心安理得。你相信我,好嗎?」 蔣緯茵靠著他,心情逐漸緩和了下來。真諷刺,他的擁抱,依然有安定她的力量。 她抹去還在奔流的淚,吸吸氣,退出他的懷抱,抬頭,給他一抹傷心的微笑,挫敗地說:「就好聚好散!星期六晚上,我會帶汪家尉過去,也會請我爸媽過去,我們徹底做個了斷,然後你跟我,從此各過各的人生!」 這話,有一半的成分是因為賭氣。離婚派對?哼,有誰希望把離婚搞得轟轟烈烈的? 然而她也明白,梁維諾說得沒錯。再怎麼說,他們都曾經相愛過,沒必要惡言相向。感情走不下去了,好聚好散是讓彼此不難看的唯一辦法。 梁維諾這麼對她,她真的該死心了…… 她也希望真能跟他好聚好散,就算此時此刻她無法完全做到,但……她總會做到的。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辦好離婚手循後,我計劃跟希芸移居美國,我決定提早退休,跟希芸過著簡單的兩人生活。」 「你打算放下你爸的公司?!」蔣緯茵頗為吃驚,不敢相信他居然會作出這種決定。 他真放得下?他的父母不可能會答應吧?蔣緯茵既覺得吃驚,也覺得自己很失敗。 「嗯,太累了。我不想一輩子都這麼辛苦,沒辦法多點時間陪心愛的人。」 「你……算了,反正那已經不關我的事了。」 該怎麼說她心裡的感覺呢?是沮喪、是痛苦、還是疲憊?也許,全都有。 原來洪希芸在梁維諾心裡,竟是那麼重要。粱維諾對自己,就從沒動過這種『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念頭…… 這一瞬,她已經沮喪到連嫉妒洪希芸的力氣都沒了。 「往後我不在台灣,你要照顧好自己。」梁維諾說,心裡好捨不得她。 她望了他一眼,有一剎那,她彷彿在梁維諾眼裡看見了不捨。 他會捨不得嗎?實在不可能。為了洪希芸,他可以什麼都不要,正深愛著別人的他,怎麼可能會捨不得她呢?是她多想了、妄想了。 「我好累了,星期六晚上見。」她疲倦地說,這一次頭也不回地,直直朝二樓 走去。她是真的疲倦了,也完全沒有力氣了。她的心,已經徹徹底底被掏空了。 梁維諾一直看著蔣緯茵上樓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為止。 然後,他轉身,離開家,熱淚盈眶。 淚水伴隨著他的腳步,一滴接著一滴,像音符,唱著梁維諾心底最強烈的悲傷。 殘酷的生離與死別,他,全都要面對…… 離婚派對?想來會是場災難。 蔣緯茵原可準時到的,卻故意晚了十分鐘,才挽著汪家尉的手走進屋頂花園。 她不曉得梁維諾請了多少賓客,但一入會場放眼望去,百來個肯定少不了。 「緊張嗎?」汪家尉俯首在她耳邊低問。 「還好。你要有心理準備,等一下我父母可能不會給你好臉色看。」 「我心臟超強壯的,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汪家尉笑得溫柔,輕拍她的手。 他們親密對話的這幕,梁維諾遠遠地瞧得非常清楚。 迎面向蔣緯茵走過來的,是她的父母。 緯茵的父親蔣德良的臉色很難看,母親方惠惠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們的視線,集中在蔣緯茵與汪家尉交挽的手上。 「你們夫妻倆到底在幹嘛?不回家也不打電話來說一聲,現在又叫我們來參加這個鬼派對!那個當人丈夫的,挽著另一個女人來;你這個當人妻子的,也牽著另一個男人來!你們現在究竟在唱哪出大戲?!」蔣德良氣急敗壞地質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