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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寄秋 大日炎炎,曜陽王朝興起於東方,百年國威不墜,國富民強,將豐兵足,富饒的湖光山色盛產魚蝦稻米和鐵礦,四境無來犯,百姓安居樂業。 在這四季分明的天子腳下,仿唐制設計的街道是帝王所在的天城,商旅來往密切,帶動一城的繁榮,叫賣聲的市集往往擠得水洩不通,人滿為患,足見安定的日子使人民過得更安樂。 治國有方的安慶帝少年即位,一手撐起帝王天下,群臣忠貞,效命一國之君,使得王朝內外都呈現一片祥和。 一轉眼時間已過了二十個寒暑,步入中年的皇帝雖然後宮嬪妃成群,但皇家子嗣卻不多,僅得兩名皇子與三名皇女,為此他一直深感遺憾。 「行之將前無桃花,百回千秋數落葉,坐看兵戒束高閣,一朝天子一朝臣。」 朗朗而起的清越嗓音出自身形俊朗的白衣少年,他眉目清俊,氣宇軒昂,尚未弱冠的小小年紀已展現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令人自慚形穢。 而在他身旁坐著的是一名捧著經書細讀的錦衣公子,相貌和他有幾分相似,偏瘦,頗有弱柳之姿,眼神清澈得恍若全無雜色的千年古井。 「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兒有朕君臨天下的霸氣,日後朕的江山就要靠你來繼承了。」撫著美須的安慶帝呵呵笑道。 在他身旁的是雍容華貴的朝雲皇后,他身後的妃嬪則個個低垂著頭,一小步、一小步地伴君。 「父皇吉祥。」 「父皇安寧。」 兩名皇子恭敬地起身,打躬作揖,不失皇家禮儀。 「免了、免了,自家皇兒就省了這一套繁文縟節,咱們父子就聊聊家常,當是尋常百姓人家。」太過拘禮反而顯得生疏,皇家親情蕩然無存。 「是的,父皇。」兩人不敢太放肆,仍拘謹地立於一旁。 「說來聽聽,你們近來都讀了什麼書,有沒有勤練武藝強身?」他就這兩個兒子,多加督促才能成為人中龍,耀我王朝。 淺淺溫笑的太子讓賢二皇弟,為人敦厚的他不愛與人爭鋒,風骨清儒得宛如碧波綠竹,雅逸幽靜。 而身長幾乎與父皇齊高的二皇子則是不懂得藏鋒,年方十五的他還不知宮闈間的醜陋,興高采烈的回答父皇的問話— 「剛讀完三冊兵法,目前正跟宮將軍學陣法排列,舅舅……太尉教我的宮家劍法已練了三成,不用多時便可全部學完。」 宮將軍是雩妃之父,亦是二皇子外公,兩名舅舅身居要職,負責宮中守衛。 「嗯!很好,皇兒大有長進,朕有賞;太子你呢?你又學了什麼?」安慶帝並未厚此薄彼,兩名皇子同樣關愛有加。 謙遜有禮的太子拱手一揖,「兒臣對大藏佛經頗有興趣,裡頭有一段教化萬民以渡眾生的章節令兒臣獲益良深,它告訴世人當以修善為先,先修自身再修心,人不以生死為悲歡,喜樂自在萬物之間……」 「等等,怎麼儘是佛語禪言?朕要聽的是治國大法,不是普渡眾生,你身為太子該為黎民蒼生設想,沉迷佛法成何體統,你要朕如何將江山交到你手中?二皇兒的才智高出你甚多呀!」他失望的搖著頭,恨鐵不成鋼。 一句「才智高出你甚多」的無心語,聽入有心人耳中,螓眉微蹙的朝雲皇后纖指輕擰錦帕,當下在心裡下了個決定。 天下是她皇兒的,誰也不能來搶,誰敢擋路先誅誰,皇家無手足。 第1章(1) 「什麼,樂王要娶妻?!」 時當夏秋之際,宮裡傳出皇后懿旨,旨意樂王早已過弱冠多年,年今二十有四了,是該擇女為妃,為曜陽王朝開枝散葉,延續大統。 此傳言一出,各地官員議論紛紛,私底下交頭接耳,不曉得哪戶人家雀屏中喜,能得皇后青睞,一舉躍為地位僅次太子妃的樂王妃。 安慶帝只得兩子,皇長嗣為太子卻喜近佛事,長年吃齋茹素,太子府邸妃妻側室數名卻極少親近,至今多年仍無喜訊傳出。 而樂王一旦成親,他所出的子嗣有可能是日後的皇嗣,登上帝位,因此不論誰成為樂王妃都將母憑子貴,權傾一時。 但是,真有這麼簡單嗎?眾臣不禁臆忖。 話說當年仍是二皇子的樂王聰明絕頂、才智過人,是深受安慶帝寵愛的人中龍鳳,帝王一歡曾戲言他比太子有才,日後必承大統。 誰知他在十五歲生辰那日,吃了皇后命人送來的壽桃後,當夜便上吐下瀉,身體時寒時熱的打擺子,最後吐了一口黑血便厥了三天三夜。 之後太醫診治是生了怪病,找不到醫治的法子,拖了好些時日仍未清醒,藥石罔效地躺在床上等死,安慶帝悲痛萬分,以為終將痛失愛子。 可皇恩浩蕩,受祖先福蔭庇佑,原本只剩一口氣的二皇子突然睜開眼,行為舉止如五歲稚子般的拉著一旁的宮女直喊娘,還嚷著自己快餓扁了。 一夕之間,聰明才智異於常人的皇家嬌兒竟成了傻子,衣帶不扎、鞋襪不著,光著膀子到處跑,還把泥土往嘴裡塞,直說:「好吃,跟狗兒的奶子一樣好吃。」 他這異常舉動可嚇壞不少人,連他父皇都老淚縱橫,語帶不捨的說這孩子毀了,他成了不折不扣的傻兒了。 之後他受封為樂王,希望他一生安安樂樂、無憂無慮,即使人變傻了,還是曜陽王朝的王爺,皇家威望保他衣食無缺、富貴榮華。 但是這樣的傻子要娶妻,豈不是糟蹋人家清白的姑娘,他知道如何行房、如何與妻子白頭偕老嗎? 誰敢嫁給他呀?沒有人願意獨守空閨、過著守活寡的日子。 但推翻眾人的想法是,想嫁入樂王府的女子還真不少,她們貪的是王妃頭銜,以及取之不盡的金銀財寶,更甚者還能為兄長謀一順遂官職。 其中不乏想陞官卻升不上的地方官員,家中有女正好是陞官管道。 「太好了,樂王要娶親了,咱們女兒有希望了,她要攀上高枝成鳳凰了。」他官運亨通就靠她了。 單縣官的得意揚揚才一飄上眉眼,一旁的冷哼聲陡起,「你跟樂王一樣是傻子嗎?他娶老婆關咱們家什麼事?你要喝杯喜酒,送個禮呀?」 福福泰泰的婦人是縣官的元配妻子,她戴金釵、銀簪,腕上玎玎作響是翠玉手環和瑪瑙鏈子,一身的綾羅綢緞穿出她一身貴氣。 「哎呀!別瞪眼,夫人,這是我們的好機會,若是樂王娶的是我們的女兒,妳想該有的好處還會少嗎?」他滿腦子想著飛黃騰達,官位步步高陞。 元配夫人柯雲芳一聽,臉色兇惡地朝夫婿一巴掌打下去,「才說你傻你就真的傻了,你居然要我們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女兒去嫁一個傻子?真是瘋了。」 「哎喲喂!別打、別打呀!夫人,聽我把話說完,別急著撓心窩,我沒瘋也沒傻,一心為咱倆的將來盤算。」這婆娘可真悍,不如小妾翠娘溫婉可人。 「還盤算什麼?你這當爹的可真狠心,親手葬送女兒的一生,你就不怕天打雷劈,老天收了你!」傻子丈夫還有何幸福可言?他敢睜眼說瞎話,她還不敢聽。 缺心少肺的事她可做不出來,尤其事關她寶貝女兒的一生幸福,怎麼都沒得商量,十月懷胎的辛苦是男人無法體會的,那是她心頭的一塊肉呀! 她是善妒又器量狹小的女人,和丈夫生有一子兩女,兒子被她寵得無法無天,不學無術,除了不魚肉鄉民外,什麼壞事都幹過,酒色財氣無一不沾。 女兒們則個個嬌滴滴又像花兒一般美麗,艷名在外的她們可是縣城裡數一數二的大美人,不論走到哪裡都引起眾人的驚歎。 可是一個十八,一個二十了,到現在還沒半個文人雅士、達官貴人來提親,主要是她們的蠻橫無禮、刁鑽任性也是眾所皆知的,曾經當眾打瘸了一位丫鬟的腿,只因她沒捧好小姐們剛做好的新衣裳,掉在地上髒了一角。 可想而知這姓單的縣官一家不是什麼好人,在地方上名聲不佳,這官位是靠妻子娘家在宮裡當太監的大表哥掙來的,職位不輕不重地掛個肥缺。 「夫人呀!妳怎麼老是這麼急性子,兩個女兒是心頭肉,我哪有不疼她們的道理,妳且聽我說清楚,別再打斷我的話。」真給她千斤重的肥手打下去,他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單上南畏妻,是出了名能屈能伸大丈夫。 「好吧!我就先不惱火,聽聽你的說法,要是沒能讓我順耳,等會兒擰了你耳朵。」她狠話說在前,不以丈夫為天。 夫人一鬆口,單上南便一臉諂笑地壓低聲音,「夫人曉得樂王娶親是出自皇后娘娘的金口吧!可是妳認為她真有心為王爺討房妻室伺候他嗎?」 「難道不是皇家子嗣單薄,怕有斷嗣之虞,才把主意打到傻子王爺頭上?」人是傻了,但還能傳宗接代,真要生幾個皇家血脈也不難。 |